夜晚的屍潮不斷地向城寨襲來,席明帶著近百人的警衛前去驅散,大有以卵擊石之意。
但他們攜帶著鎮宅之寶,他們身佩特殊的綠鬆石,便能讓喪屍無法攻擊他們,從而順利地擊殺喪屍。
席明負責開船引開屍潮,將它們不斷地引入大海裏,任憑喪屍怎麼掙紮,也無法擺脫洶湧無常的海浪,
一批又一批的屍潮墜入海中,它們掙紮著沉入海底,皮膚不斷被高濃度的海水侵蝕,殘軀被肉食魚類啃食,
這令席明想起鯨落,不禁感慨,生前越是龐大、兇殘的怪物,死後越是能帶來福祉,
它們的殘軀足以養活無數的蝦米、微生物,它們的惡到最後還是以善作為迴饋,這真是不可思議。
席明乘著小型遊艇,不斷地駛出港灣,可是寧靜的港口外便是一場猛烈的風暴,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掀翻他的小遊艇。
正當他要駛出港口時,他製動電動的馬達,伴著天上的繁星坐在遊艇上,迴憶曾經的時光。
他曾是亞太地區的太子爺,負責船舶製造以及維多利亞港的貿易運輸,他年輕有為,身上無半點紈絝子弟的驕躁,
人們都說他是真正的貴公子,隻是他太過低調,所以這裏大多數人都不認識他,就連他隔壁魚丸店的老板也不認識他。
他在災後憑借與摩宗的私交,來到城寨,得到庇佑,他的其他親人由於出國遊玩,
沒能趕上逃命的末班車,慘死在旅途中。席明為此十分自責,覺得自己應該跟父母一起死去的,
這樣也就不必承受孤獨。雖然自己有不少身家,但是他更想做個普通人,因為每當別人將他視作太子爺時,
他就想起自己的父母,隻覺得自己的尊貴都是父母掙來的,他自己並無半點貢獻,於是他總是努力學習如何經營家族產業,
逼迫自己結交人脈。後來他患上抑鬱癥,痛恨自己不擅長結交人脈,他痛恨生意場的蠅營狗茍,
更不屑於欺瞞詭詐的手段。他的內心是澄明的,但是身在商業世家,怎能允許他與世無爭地活著?
他必須要精明強幹、左右逢源,經過努力,他做到了,但是不快樂。而在自己去見專業的心理諮詢師時,
他見到小時候媽媽光顧的理發店,這裏滿是複古的氣息,店鋪裝修得簡樸,設備彰顯摩登的時尚感。
此刻,他懷念著小時候跟著媽媽去做頭發的情形,那時候他最愛看黎明的電影,小小年紀就要求媽媽把自己打扮得與黎明一模一樣。
媽媽總是哭笑不得地摸著他的頭,帶著他去繁華商街的理發店,修剪出自己最滿意的發型。
席明覺得自己在城寨裏做個普通的剃頭匠,也是種樂趣。他想剪去所有的煩惱,
給心愛的姑娘剪發,他在這個城寨裏等著這個姑娘有一年多,
在此之前,他也交過幾任女友,但是總是不順利,她們大都覺得自己不夠有野心、上進,
他隻覺得無所謂,自己就是佛係。他最後一任女友對他說,“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根本感受不到你愛我,還是分手吧!”
於是倆人又痛苦地分了手,他捫心自問,自己真得為狂熱地愛著誰,自己始終平淡如水,
還是表裏如一的那種淡泊、冷靜。也許自己就是天煞孤星,活該孤單一輩子,他對此也無所謂。
在城寨裏的日日夜夜,他播放著華麗、多變的音樂,對著鏡子跳著舞步,想著自己曾經的心理諮詢師說的話,
這個心理諮詢師也是如今的摩宗。他曾穿著淡藍色襯衫加一件卡其色針織背心,端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前來赴約。
摩宗的真實姓名是裴闌,席明喊他裴醫生,並十分信任他。席明一開始有些疑惑問道,
“裴醫生,我能冒昧地問一下嗎?是一個關於你的私人問題。”摩宗笑道,“說吧,我知無不言。”
席明指了指他的名片問道:“為什麼你選擇姓裴?”摩宗笑道,“我曾經七歲便來到利海,
這裏的一切滋養著我,而我的養父就姓裴,是九龍城寨裏的毒梟頭目。”這一句令席明驚詫不已,
他懷疑地開玩笑道,“這。。。。。。隻是裴醫生的玩笑話吧?你可真是幽默,我們剛見第一麵,
就要開這種程度的玩笑麼?”他笑著搖搖頭,同時也借由笑來掩蓋自己的不安,他同所有見諮詢師的患者一樣,
麵對諮詢師有著極深的防備。可是裴醫生卻十分認真地盯著他的雙眼,他海洋般淡藍的瞳孔裏,
透著完全的真誠與不設防,他坦蕩地令人肅然起敬。席明微笑道,“這也正常,戰亂後總會帶來很多不幸,
不少無家可歸的人會逃進九龍城寨,裏麵魚龍混雜,要想活下來,一定不簡單,想必也難以潔身自好。我可以理解,
人在江湖,都身不由己。我想裴醫生也不想成為毒梟的養子吧?”裴闌微微笑道,“我還好,
隻是你對於自己的過去耿耿於懷。”席明聽到這裏神情嚴肅起來,他心想自己確實不喜歡父親,
他的父親跟許多富商一樣,雖然事業上順風順水,但是極為濫情、花心,而自己的母親因此患上抑鬱癥。
與其說自己不想經商,不如說害怕自己成為父親那般的負心漢。
他甚至覺得父親賺的錢也未必都是幹淨的,每次刷卡時總有這種擔憂。
席明坦言道:“你確實是個好的諮詢師,那麼我該怎樣解決我的困擾呢?我的抑鬱癥很嚴重。”
裴闌笑道:“接受自己不開心和消沉,靜靜地觀察自己的內心,等待最關鍵的問題顯露出來,
我們再尋找應對策略。你能盡可能地配合我麼?”席明認真地點頭道,“沒問題。隻是,
我有個問題一直不解。”裴闌疑惑地看著他,他迴答道,“我的女友總是說我不夠愛她,
我不了解自己,裴醫生您能告訴我什麼是愛麼?”裴闌淡淡迴複道,“你與她三觀契合、一見傾心,
或者是跟她在一起就感到舒心,這些都算是愛。愛隻有深淺之別,無好壞之分。所以你和女友相處不合適,
也可能與你對自己不夠自信有關,你懼怕親密關係,內心充滿對關係的不信任。你不信任自己會好,也不信任對方會好。”
席明笑了笑,從此他視裴闌為知己。即使他身為船王太子爺,擁有無數的上流階層的朋友,
也感到孤獨至極。他隻覺得當前的心理醫生,將會是他最好的朋友,對他極盡崇拜。
於是,摩宗裴闌順理成章地成為席明的指路人,席明甘願成為他的信徒,跟隨著裴闌曆經數年,
才解除自己的枷鎖,與抑鬱癥告別。他將遊艇開迴海岸,此時喪屍全都被引入冰冷的海中,
巨大的浪潮不斷地推動它們去向未知的地方,有的被卷進漩渦裏,
命運竟也有千百種,它們也能感到疼痛麼?它們還會痛苦麼?
他上岸後迴到自己的家,正要打開門時,便接到電話,原來是摩宗的電話,他要求他務必來麻將館,越快越好。
於是,他拚命搜索自己離麻將館最近的路線,以最快地速度抵達麻將館。當他一進門便見到萊托與白橋依偎在一起,
而身旁的摩宗則戴著山羊頭麵具,看不穿麵具後究竟是什麼神情,他又是如何的心情。
白橋被萊托摟在懷裏,而對方顯然有些不情願,這絲不情願令席明感到一絲慰藉,他又不忍地看著白橋。
摩宗開口道:“阿明,你來就湊齊了,萊托招來今晚的屍潮,我打算懲罰他,你幫我出出主意?”
席明畏懼地看了看萊托,緊張地答道,“我不清楚,可能他另有苦衷吧!那些屍潮都已經被處理,
目前都已經安全。隻是白橋你。。。。。。”白橋正要迴答他,就被萊托打斷,“她已經是我的女人,
今晚的槍是我為她開的,打死的不過是個ai仿生人,親愛的你受苦了。”席明震驚不已,
他攥緊自己的拳頭,上去便給他一拳,將萊托的嘴角打出鮮血,正當席明再次掄起拳頭時,
便被摩宗攔下,摩宗輕聲地說道,“別再動手,萊托的身手你是知道的,別不自量力。”
席明氣憤地垂下手,隨後關切地看向白橋,萊托看他如此關心自己的女人,頓時起殺心。
萊托默默攥緊自己的荊棘項圈,緩緩地走向席明,意圖還給他一下。摩宗趁萊托不注意,
迅速揮動手臂,將他擊暈,他立刻暈倒在白橋的懷裏。隨後按照摩宗的意思,摩宗將他拖迴萊托自己的家,白橋則被席明送迴家。
昏黑的屋子內,沒有點一盞燈,紅色的燈泡隱身於圓盤形狀的殼後,無影燈垂在萊托的頭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萊托醒來,他睜開眼看向左側,由於窗戶被紅色窗簾遮蔽,隻能依稀瞧見紅色的微光,
而右側則等待著他的老朋友摩宗裴闌。萊托被身旁神秘的黑影嚇了一個激靈,
摩宗見他醒來,邊起身走到他頭部的位置,毫無預兆地打開無影燈,
任憑強光刺激他的灰藍色的瞳孔,瞳孔在接觸到強光時瞬間縮小呈針尖樣。當他要伸手遮住雙眼時,
卻驚訝地發覺自己的四肢被電擊床上的束縛帶束縛,動彈不得。萊托一看時摩宗,
於是笑道,“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摩宗冷哼道,“你昨晚對我說要開放遊樂場,
結果人群早早就被你趕跑,並且還開槍引來屍潮,捅了這麼多簍子,
是不是該接受點懲罰?”萊托笑著解釋,“我隻是看到那個葉鏡塵親吻白橋,那可是我感興趣的女人,怎麼能便宜那個仿生人?”
摩宗冷冷地盯著他,隨後毫不猶豫地摁下電流啟動鍵,於是乎萊托瞬間被高強度電流貫穿全身,
他蒼白的臉龐痛苦地抽搐著,嘴裏發出淒厲的喊叫,他的慘叫聲也被白橋聽到,
她哀怨且擔憂地看著窗外,此時整個城寨都不見小醜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