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形的天井下,晴空中灑落下和煦的陽光,
天空飄過一些雲彩,純白無瑕,惹得人豔羨。
白橋擤了擤鼻涕,哽咽一番後,便擦拭自己的淚,
而摩宗則再次掏出繡著荼蘼花的手帕,
為她拭去眼角的淚。他又撫了撫白橋的額鏈,
眼裏有著憐惜與哀傷,在他的心裏,她與這件飾品最為相配,
也是世界上最迷人的存在。他牽起她的手來到叉燒店鋪前,
要來一份新鮮可口的叉燒,遞給身旁的白橋。
白橋聞著誘人的香味以及紅棕油亮的色澤,
心頭的傷感被驅散至大半,她抬頭望著摩宗,
隻覺得他應該是最傷心的人。這裏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即便這裏有諸多的不好,也從沒有影響到他的抉擇。
摩宗俯下身子看向她,勾起一抹笑意,
讓人揣摩不出他笑裏的含意。他正陷入過往的迴憶中,
在城寨遭到重創(chuàng)後,他值得落寞地困在地下,
等城寨修複完備後,他便獨自站在落地窗前,
望著寂寞的月、冰冷無聲的城市森林,
他從不迷戀這裏的繁華、奢靡,隻是這裏有著特殊的意義。
他在這裏見到太多的底層人民,擁有著各種各樣的痛苦與辛酸,
並且在苦澀的日子裏,努力創(chuàng)造出一絲甜蜜。
這裏千萬的民眾與他一樣,在寄人籬下的生活裏,
像隻寄生蟲那樣被厭惡、唾棄,又拚命地汲取著宿主的養(yǎng)料。
他和他們一樣在頑強地生長著,不肯輕易地投降,
拚了命地往塔尖鑽著,直到可以成為睥睨天下的存在。
他做到了,卻又開始美化過去的殘酷歲月,
他反思著自己的心,覺得這不過是在自憐,
隻是在憐惜曾經那般不易的自己,並試圖修複過去的傷痕,
讓自己不再那麼痛苦。白橋的手有些冰冷,
他牽著她繼續(xù)走著,來到古早點心鋪前,
當看到女店員那張熟悉的臉孔,摩宗的眼神裏夾雜著一絲哀傷與恨。
原來這個女店員是王蘊,那個製造騷亂的怨女,
她至死都無法原諒科莫,更無法原諒自己,
可是憑什麼讓她選擇原諒呢?她比誰都有資格毀滅這個地方!
白橋望著她的模樣,細細地觀摩她與本體的不同,
突然發(fā)覺她沒有那麼心事重重,變得更灑脫自如,
連帶著心事重重的白橋也鬆快許多。
摩宗問白橋想吃點什麼,白橋望一眼玻璃展櫃裏五顏六色的糕點,
輕輕地答道,“隨便吧!我沒什麼胃口。”
摩宗笑了笑,隨後對王蘊說道,“那就每一樣來一枚吧!”
王蘊表現(xiàn)得比以往更為順從與有禮貌,
她以極快的速度打包好點心,隨後拎給摩宗。
摩宗心滿意足地拎著點心,帶著白橋離開去別處,
白橋對此有些受寵若驚,但她並未有任何表示,
而對摩宗來說,她驚詫的神色就是最好的迴應,無須再有其他。
摩宗帶著白橋來到一間美甲店裏,讓那個美女美甲師給白橋做美甲,
白橋驚詫地問道,“我為啥要做美甲?你在做什麼?”
裴闌笑道:“我知道女孩子做美甲就會開心,
那麼這裏的每一款美甲你任選,什麼顏色的都可以。”
白橋有些羞澀地看了他一眼,心裏暗暗想著,
“那我還真想做個蟲子、粑粑那樣惡心的美甲來惡心你呢!
要不是我本身就受不了,我一定會做個最讓你惡心討厭的款式。”
她心裏雖有些抵觸,但是美甲師殷勤地介紹著各種精美的款式,
令她十分動心。她是喜歡長甲的,但是實在不方便,
所以隻好放棄。她看了又看,既喜歡透明的那種仙氣飄飄的款式,
又喜歡綠鬆石色的款式,猶豫之際,摩宗提議道,
“要不各來一半吧!喜歡就好,還能同時見到。”
白橋點了點頭道:“好!我覺得這樣好!”
美甲師也禮貌地笑起來,立即為她開始美甲,
白橋仍舊堅持做短甲,這樣比較方便些。
本來她做美甲就覺得很痛苦,因為得磨損她的指甲,
一不小心就會磨到她的肉,可這裏的美甲非常不同,
眼前的這個美甲師完全不磨甲,直接上膠水。
她好奇地問眼前的美甲師:“哎!你不磨甲麼?”
美女磨甲師答道:“不用,這個膠水我改良過,
不需要再磨損甲麵。其實這沒什麼難的。”
白橋想問她有什麼秘訣,美甲師笑著拒絕她,
“告訴你了,我可就沒法開店。”白橋尷尬地笑道,
她想說的是這裏都沒人,隻有摩宗和她這幾個人,
還需要什麼生意麼?她知道美甲師隻是在開玩笑,
她又追問道,“我又沒必要跟你搶生意,
因為我根本不開店,你就告訴我嘛!”
美甲師答道:“其實是因為這是免磨的底膠,
裏麵的成分主要包括環(huán)氧樹脂、聚酰胺、稀釋劑等,
裏麵含有一些養(yǎng)甲的成分。。。。。。”
白橋驚歎她懂得這麼多,此時此刻她終於確信她就是ai仿生人,
這來自ai的壓迫感太強了,她可記不住這麼多知識點。
她隻好笑而不語,輕輕地點著頭,用尷尬來掩飾自己的無知。
摩宗則仰躺在一旁的沙發(fā)上,突然想到自己若是能做一副酷酷的美甲就好了,
他覺得這樣會不會不夠帥氣,會不會讓白橋覺得自己娘?
算了,他並不感興趣,比起酷酷的風格還是陽剛帥氣點更適合他一些。
他不免有些發(fā)笑,而白橋也聽到他自嘲的笑聲,
便想整一整他,於是喊道,“摩宗大人,
你能不能為我做個美甲?就是酷酷的那種,
不要你做難看的美甲。你看怎麼樣,就是有點哥特搖滾風那種,
很酷颯的,好多歌手都這麼幹!”摩宗的表情有些凝固,
他拒絕道,“這樣太不符合我的身份,我怎麼能塗脂抹粉呢?
娘得很!”白橋挑起眉毛勸道,“怎麼會?
這樣叫潮流、時尚,打破刻板印象、固有的秩序,
這難道不是你一直期待的麼?我們就做個大膽的嚐試吧!
誰說男人就不能美甲呢?”摩宗挑挑眉毛,
點點頭道,“是的,確實沒什麼,可我不清楚做什麼合適,
我沒有那麼離經叛道。至少沒有你想象的那樣瘋狂!”
白橋想不出來便求助於美甲師,美甲師在腦中搜索一番,
對摩宗提出一些建議,摩宗聽後說道,
“那就加入黑色、銀色、山羊頭、蝙蝠、陰陽圖、惡魔之眼、星月的元素,
務必做出我滿意的圖案!”美甲師點點頭,
白橋聽完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也暗自期待著摩宗的美甲成品。
幾小時後,白橋的美甲搞定,她坐到沙發(fā)上開始吃叉燒、點心,
摩宗則坐在美甲師的跟前,等待著她的描繪、製作。
白橋邊吃邊點頭,覺得這裏的ai仿生人手藝與本體的差不多,
至少她是吃不出有什麼不同。美甲師握著摩宗的手,
一邊描繪一邊迴憶起剛來城寨的情景——
她從甲板上跳下來,緩緩地走到廢墟裏,
摩宗的指令是讓他們這些仿生人能夠盡快修複這裏的一切,
她存有著美甲師的記憶,對於關於美甲的一切都格外珍惜,
她在廢墟中瘋狂地搜尋著,直到找出每一件遺失的物品,
才肯罷休。她可以找迴所有的一切,但是唯獨不能找迴失去的客人,
那些時不時光顧的男女,那些流光溢彩、璀璨奪目的甲油,
再也沒了欣賞它們的人。現(xiàn)在她終於能再次見到客人,
同樣有男有女,而且也看得出他們對於美的渴望。
她最愛的是顧客對於美的極致追求,
那種積極向上、充藝術浪漫的氛圍,是她最期待的。
盡管她是個仿生人,準確地來說就是工具人,
但是她被本體的過往所觸動,那些激動、喜悅的笑容,
都不一而同地綻放在美甲後,他們困頓的生活在此刻得到忘卻,
枯燥煩悶的生活被藝術與美裝點著,
透出希望與美好的光芒。美甲師問過白橋,
“你為何要選擇綠鬆石色,難道是為取悅某人麼?
我知道綠鬆石是荒摩教的聖石。”白橋撲哧一笑,
一旁的摩宗也側耳傾聽著,內心暗自洶湧。
白橋告訴她:“可千萬別這樣想,我就是喜歡這個顏色,
喜歡薄荷般清新的藍,又愛著勃勃生機的綠,
兩者融合的顏色就是我最鍾愛的。這下你明白了吧!”
摩宗聽到這個答案有些失落,不過他還是勾起一抹笑,
直到美甲師問他同樣的問題時,他依然保持著這個笑容,
他頓了頓才迴答她,“我喜歡黑色與銀色,
還有我剛剛說出的這些東西,我希望能彰顯自己的個性和特點,
跟許多美甲的人一樣,本質沒什麼不同。”
美甲師笑了笑,打趣道,“那親愛的摩宗大人,
我的手藝較為生疏,若是不滿意請您多多擔待!”
摩宗眼含笑意地威脅道:“你若是不做好,
我必定饒不了你!這事沒什麼好商量的,
你知道我隨時可以換個美甲師在這兒,
你說對不對?你的出現(xiàn)不過是意外,本身隻不過是個替代品不是麼?”
美甲師尷尬地笑道:“好的我盡力,
不過摩宗大人的毒舌真是越來越厲害,
您說的話真是字字誅心,我覺得自己倍感壓力。”
摩宗冷笑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活著的每一天都有壓力,
所有的生命如此,你們這些仿生人自然也不例外!”
白橋聽到這番言論,隻覺得有些殘忍,
不過她能做些什麼呢?她隻能盡力勸摩宗別殺她,
除此之外,她也管不動。白橋開口道,
“摩宗,放過她吧!藝術需要更多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