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斜照,下了一夜的春雨停止,洗刷了不為人知的殺人夜。
俞長風(fēng)大馬金刀的坐在官道旁的小茅棚中,愜意的喝著新鮮出爐的烈酒。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就算無風(fēng)無雪,此刻的美景也值得觀賞一番。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噠噠的馬蹄聲聲如洪鍾,青鶴勒緊韁繩翻身下馬。
“太子殿下倒是自在。”
他不疾不徐的邁步而去,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水飲下。
俞長風(fēng)看得瞠目結(jié)舌,“往日喜淨(jìng)的國師竟也會這般粗俗,到底是趕了多久的路?”
他故作恍然大悟,“為了那見到那神女也是煞費(fèi)苦心。”
青鶴並不理會他的挖苦,拿出兩支箭矢放在桌上。
“李家村藏匿不下上萬,李家沒有這麼大的膽量。”
俞長風(fēng)拿起箭矢打量,箭矢光滑無比,顯然還沒有來得及做下一步。
“就算李家身後牽扯眾多,查便查了,他們蹦躂不了多久。”
話雖是這樣說,但他們心知肚明,李家身後牽扯的不止一家。
他將箭矢扔迴桌上,大咧咧的靠在柱子上。
“為了一個李家,你讓我將她擄出皇宮,目的是讓她參和進(jìn)來。
她為盾你為箭,她昨日受了不小的驚嚇,瞞她如此你不怕她知曉了怨恨你?”
女人昨日模樣他至今不能忘記,如同一朵漂浮的雲(yún)彩一陣風(fēng)吹來就散了。
青鶴摩挲著指腹,眼中劃過晦暗不明之色。
“她羽翼未豐,無需知道。”
俞長風(fēng)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他們兩人年少相識,互為知己也互為敵人,早已熟知對方的秉性。
“也罷,倘若此事真與北臨皇室有關(guān),孤同意合作。”
他拿起箭矢跨步向外走去,“十日後由孤侍寢,記得將那兩日空出。”
青鶴身形一僵,神色複雜的從懷中掏出小木頭。
就連他也要爭嗎?
現(xiàn)在他萬分後悔為何排下侍寢人選。
春風(fēng)唿唿作響,吹亂了情竇初開後的苦澀。
“藥好苦!”
時暖玉皺著一張臉捏著鼻子將黑得發(fā)苦藥喝下,一碗藥差點(diǎn)要了她半條命。
“今日禦廚剛做的蜜餞,殿下嚐嚐。”
單白羽把準(zhǔn)備好的糖果遞給她,她渾身懶洋洋的不想動,就著男人的手吃下。
甜膩的滋味淡化口中的苦澀,時暖玉再次活了過來。
濕潤的柔軟劃過指腹,單白羽大腦空白了一瞬,耳根驟然爆紅。
他慌亂的垂下頭假裝抖動自己的衣袍。
亂人旁人心緒而不自知的女人坐在床榻上抱著抱枕發(fā)呆,她方才在夢中到底夢了什麼,怎的現(xiàn)在一點(diǎn)也記不起。
時暖玉捂著心口的位置,那裏的恐懼消失不見,她竟覺著莫名的安心,似有什麼東西幫她撫平了一切。
“殿下可要起身了?”
單白羽拿起外袍披在她身上,正準(zhǔn)備幫她穿上。
時暖玉按住他的手,“本殿自己來。”
她還想去沐浴,許是迴來之後見她睡得正熟,侍女們隻是幫她換了裏衣。
目光不小心瞥到女人裸露在外的肌膚,單白羽不知所措的低頭,耳廓的紅暈再次變得明顯。
時暖玉怪異的瞧了他一眼,身高馬大的男子怎麼突然變得扭捏?
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完後,時暖玉先去看為她拚命的四個侍女。
為了方便照料四人安排在一間臥房,她到達(dá)時幾人早已沉沉睡去,院中飄著濃烈的藥味。
珍寶在屋外煮藥見她高興的揮手,“公主,看看珍寶。”
她放下蒲扇,噠噠的跑到自家公主身邊。
“公主你醒了,珍寶好想你。”
小丫頭雙眼紅彤彤的顯然是剛哭過不久。
時暖玉捏了捏她小臉,“本殿不在的這段時間有沒有聽話啊!”
之前兩人一直待在一起,這次分開這麼久她還怪想的。
“想,珍寶想公主。”
珍寶淚眼汪汪的看著她,看到公主昏睡過去時她都要瘋了。
她拉住自家公主的手哀求,
“公主,以後去哪都帶著珍寶好不好?”
還真是個小孩子,時暖玉滿口答應(yīng),“好,以後本殿去哪都帶著珍寶,”她看向屋中,“姐姐們醒了沒?”
珍寶吸了吸鼻子拉著她進(jìn)門,“中途醒了會兒,又睡過去了。”
臥房很大,四張床擺放在不同方向的角落。
時暖玉一一看了過去,阿鳶、靈鹿、華月、長靈,她們四人不過陪了她一日,卻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不管出於何等緣由,從今天開始她們都是她的人。
“珍寶,好好照顧她們,待她們傷愈之後告訴她們來尋本殿。”
說完她快步轉(zhuǎn)身離開,一路上神情恍惚,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十字路口,望著路口上的標(biāo)識,時暖玉心中惆悵不已。
方才她一路上思考了許多,複盤了之前發(fā)生的種種,好似離開京都後她所經(jīng)曆的事如同提線木偶般被人推著走。
看似平和暗地卻波濤洶湧。
時暖玉不由得胡思亂想,再次懷疑起了鏡竹的身份,又在下一秒否定。
他們是不一樣的,鏡竹怎麼會是俞長風(fēng)呢?
這個時代沒有隱形眼鏡,俞長風(fēng)冰藍(lán)的眸子怎麼會被遮蓋?
她心中開始推理,李家和李家身後可能出現(xiàn)的人物。
鑄鐵術(shù)?
能造就很多東西……
他特意去李家到底是為了什麼?
“暖暖,你在想什麼?”
青鶴溫潤的嗓音響起,打斷了時暖玉思緒。
她一瞬的詫異之後化為驚喜,“你什麼時候迴來的?”
青鶴伸手想要牽她,想起整整幾日未能好好洗漱,便將手收了迴去。
“剛到,本想去院中休整一番,不想恰巧瞧見你在此處發(fā)愣。”
那日他那般唐突,還以為她會對自己避之不及,見她神色無異心中卻暗自發(fā)苦。
是不在乎所以才當(dāng)做什麼都沒有發(fā)生嗎?
時暖玉唇角仰起笑得明媚,“我本欲去看阿淩他們,剛走到此處便累了在此歇歇腳。”
青鶴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指了指自己身上衣物。
“不能陪暖暖去了,明日尋你可好?”
時暖玉點(diǎn)頭,“好,明日我們在書房集合,那我先去了。”
青鶴站立在原地,望著遠(yuǎn)去的女子,心中猶如吞下千斤黃連。
她方才在同自己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