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憐離家,隻有父親知道,豈料隔牆有耳,還是被田衛(wèi)發(fā)覺了。
“你把蕙憐出走酌事,告訴田衛(wèi)了?”謝羽曄問道。
司徒棣連連搖頭道:“我怎麼會呢?自從憐兒跟我淡起了他的為人,我就沒有向以前那樣相信他了!”
“嗯,”謝羽曄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
“賢弟”尹繼維道:“你在打什麼啞謎?”
“老哥哥!”謝羽曄笑道:“自從我們‘丹心寨’大敗,‘巨靈教’春護法以後,這裏就被監(jiān)視起來了。外有那個輕功高絕的黑衣人,內(nèi)有田衛(wèi),你想,‘四海武會’還能逃過他們的手掌!”
司徒棣聽得驚出了一身冷汗,諾諾連聲道:“巨靈教怎麼就放心不下我司徒某人呢?”
“不,”謝羽曄笑了笑,道:“實應(yīng)該是‘巨靈教’特別器重前輩!”
“為什麼是器重呢!”
謝羽曄肅然道:“想一想,‘四海鏢局’在北六南七總十三省聲名卓著。又是三大鏢局之首。江湖上,黑、白兩道的朋友遍天下。四海武會更與各大門派都有交往。在漢口這塊地麵,是叫得響的字號。加之,漢口又是東南西北水旱兩路要衝,前輩若能為‘巨靈教’所有,是他們打開江南局麵的重要環(huán)節(jié)。啊呀!這田衛(wèi)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現(xiàn)在何處?險些把他忘記了。”
司徒棣道:“暫押在後花園地牢中。”
“我們先來審問他一下。”謝羽曄道。
眾人即刻離席走出正廳,往後麵走去。司徒棣連忙吩咐將田衛(wèi)押上來。
他們一行眾人,又來到昨晚比鬥的那間屋子裏。屋子早巳打掃幹淨(jìng)。
田衛(wèi)進來時,謝羽曄,尹繼維和司徒棣三人,坐在上首,其他人站立一旁。
田衛(wèi)不出三十歲的年紀(jì),中等身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隻是那一對小小的老鼠眼,看人老是閃忽閃忽地陰陽詭譎。
“你為什麼要生擒館主?”尹繼維問道。“……”
“你這樣精心潛入此間,”謝羽曄問道:“總不至於為了當(dāng)個總管吧!”
“……”
“你對他老夫心機用盡,到底所為何來?”
“……”無論眾人如何發(fā)問,田衛(wèi)隻是冷冷地不開口,一雙蝴眼在眾人臉上掃來掃去。
謝羽曄想到司徒蕙憐險些被此人貽誤終身,禁不住怒火中燒,遂上前,解一他身上的繩索,在他身上輕輕一拍,用“逆血錯筋”手法,讓他吃點苦頭。
“逆血錯筋”手法,是極為厲害的刑罰。一經(jīng)施為,周身血脈翻湧而至逆轉(zhuǎn),根根筋脈錯動,渾身有如萬箭穿心,奇痛難熬且毛陰謀詭計噴血,不堪忍受!因為筋脈錯動,又覺有無數(shù)蟲豸在周身上下噬咬,痛癢不堪。此法一經(jīng)上身,時間不可太長。若過了一個時辰,受刑人不痛死也會武功盡失,終身殘廢而半身不遂。
此法乃是不群散人在一次與猿猴治病時,錯用解穴手法,偶然試驗出來的。通過二十多年的摸索,不斷精礪而成。曾在幾個殺人如麻的魔頭身上用過。
因為此法太過歹毒,不群散人極少施用。他見謝羽曄仁慈寬厚,方傳授與他,並再三叮嚀,非大惡大奸之壞人,切切不可輕易施為。今日,謝羽曄見這田衛(wèi)陰毒狂妄,又是“巨靈教”派在“四海武會”的關(guān)鍵人物,不撬開他的跟,難獲實情,今後剿滅“巨靈教”關(guān)係極大。是以,決計在他身上施用一次。
田衛(wèi)當(dāng)即痛得在地上翻滾,麵孔扭曲,筋脈收縮,全身毛孔出血。旁觀從人看到這個場麵,無一不毛骨悚然,不到片刻時辰,田衛(wèi)痛得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了,隻是“啊啊”的憋出了兩個字,“我……說!”謝羽曄也好生不忍,急急上前輕輕一拍,解開他的禁製。
田衛(wèi)躺在地上,四肢攤開,雙跟微閉,呻吟不止,顯然,經(jīng)過這一陣巨痛,全身已自酥軟無力,暫時恢複,身上仍在時時抽搐,待過得少半個時辰,才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謝羽曄示意端把坐椅給他。
田衛(wèi)坐在椅上,嘴唇不斷匝巴著,顯是幹渴不已,有人端了一碗水給他,待大碗水下肚,才慢慢開口說話,適才的“逆血錯筋”讓他吃了偌大苦頭,以至不敢再有絲毫隱瞞。於是,他把事情的前後經(jīng)過,詳詳細(xì)細(xì)地吐了出來。
田衛(wèi)原名尤達(dá)巖。十五歲時,被冬麵苗主收羅,即在他手下從師學(xué)術(shù)。二十歲時武功初成,跟著冬麵苗主一幹人,奔走江湖。那時,“巨靈教”仍處半公開的狀況,一方麵在江湖上秘密殺人越貨,打劫大宗財物,網(wǎng)羅教徒;另一方麵,開始暗暗分化火並其他門派,意欲稱霸武林。
“四海鏢局”雖不是什麼幫派組織,其聲望卻下亞於一般門派,且位處通都大邑,為“巨靈教’”饞涎已久。“巨靈教”急需利用它作為自己的第二巢穴,聯(lián)絡(luò)派往江南一帶的眼線,靜觀各處動態(tài)。是以,欲派得得力人選潛伏“四海鏢局”為內(nèi)應(yīng)。
冬麵苗主覺得尤達(dá)巖最為合適。冬麵苗主是“巨靈教”中四大護法之一的冬護法,他與其他三個護法不同,自己有一支人馬。不屬“八大堂“所轄。專門鑽入各門派做眼錢,適時內(nèi)應(yīng)搜羅各種消息,為“巨靈教”所掌握。
按事先精心設(shè)計的苦肉計,尤達(dá)巖搖身一變更名田衛(wèi),成了“四海鏢局”的一員,先取得了總鏢頭的信任。見總鏢頭意欲招贅?biāo)麨榕觯笙策^望。怎奈司徒蕙憐心思縝密,全不為他的表麵做作和花言巧語所動,連總鏢頭也不似從前那麼信任他,使他暗暗懷恨不已。
打劫京師二十萬兩鏢銀,全是他一手策劃,意欲在“黑石嶺”斬盡殺絕隨行眾人,隻留他尤達(dá)巖和總鏢頭生還,企圖以尤達(dá)巖舍死忘生救主,被“巨靈教”徒殺得滿身帶傷的假象,迫使司徒棣違拗女兒心,將他入贅接管“四海鏢局”。
天不遂人,恰遇謝羽曄和淩無靈兩個初出茅廬的雛兒,“初生牛犢不怕虎”殺得“巨靈教”“長鴉堂”派去的殺手-個不剩,尤達(dá)巖好生氣餒!
“紅石村”歇宿,尤達(dá)巖巧妙地往菜中施以迷藥,是指望一聲不響地將他們盡數(shù)打發(fā)。
那曉得謝羽曄及時識破,竟將“黃鶴堂”派出的殺手盡了帳。
尤達(dá)巖嚇得心驚膽戰(zhàn),連八堂中武功名列第三的“黃鶴堂”的高手,都奈何不了這兩個小後生!他知道,這迴是心機白費,隻好請求信使故布疑陣,讓總鏢頭相信自己人中,沒有內(nèi)應(yīng),就此瞞過司徒老鏢頭,誰知還是沒有瞞過謝羽曄。
謝羽曄大鬧“丹心寨”,震動了“巨靈教”,急令他盡快收拾“四海武會”正在這時,館主派女兒赴“丹心寨”找謝羽曄。
自從司徒蕙憐識破了他的偽裝,尤達(dá)巖就一直暗暗監(jiān)視她,甚至意欲行強,來個生米煮成熟飯。但司徒蕙憐的剛烈性格,到底使他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暗中跟蹤。這晚探聽到他們父女的談話,便立即通知信使,要他們中途擒獲司徒蕙憐。後來聽說司徒蕙憐已被“冷雲(yún)幫”
擒住迫婚,心中又喜又恨。好端端的一朵鮮花,眼睜睜的被人搶去了……
昨天,突然接到信使來報,“冷雲(yún)幫”有異,他心知再已無須猶豫,晚飯後略施小計,把武館內(nèi)眾人盡數(shù)迷到。他萬萬沒有想到,謝羽曄他們來得如此神速……
“你是昨天才接到消息嗎?”謝羽曄問道。他突然想起,解決“冷雲(yún)幫”的事情,已有了五六天的時間。按說他們還是遲了兩天到‘四海武會’,中間……啊,書不為已死,信使自己不會及時知道“冷雲(yún)幫”詳情……”
“是的。”尤達(dá)巖道。
“信使是什麼人?”謝羽曄複又問道。
“不知道。”尤達(dá)巖頹喪地說道:“此人神秘難測,原來在‘巨靈教’時,也很少見他的麵。隻知道他叫叫華風(fēng),外號叫‘鬼影子’。輕功高得出奇,出入‘巨靈教’均易容,一次一個麵貌,除了教主和藍(lán)護法,無人知其真貌。”“傳書遞簡,極少晤麵,位置在龜山或者黃鶴樓,由他定。”
“好,今天我們就依法施為……”
“啟稟大俠,這個方法已經(jīng)失去了效應(yīng)。”尤達(dá)巖惶恐地說道。
“你還要耍心機嗎?”尹繼維笑道。
尤達(dá)巖聽他說,嚇得從椅子上滑下地,雙膝一跪,顫危危地說:“事到如今,小子若有半分弄虛作假,當(dāng)萬箭穿心!”
“嗯,”謝羽曄點了點頭,道:“你坐著說話。”
尤達(dá)巖慢慢站直身子,道:“華風(fēng)鬼得很,一旦哪裏出事,立即中斷聯(lián)係。甚至在接頭處布上消息,令去的人非死即傷,他本人已遠(yuǎn)遁。大俠千萬不能去,小子說的句句是實話,絕不敢說謊。”
謝羽曄略-思忖,知他說的不無道理。在“冷雲(yún)幫”時,他就曾試過,結(jié)果一無所獲。
審問到此,謝羽曄望了望司徒館主和尹繼維,微微頷首。走近尤達(dá)巖身邊,隨手在他頭上拍了一下。尤達(dá)巖身子一陣抽搐,倒在地上,“啊啊”的叫了幾聲,然後坐在地上發(fā)愣。
“我們饒你死!”謝羽曄道:“隻是廢了你的武功,以後得好好做人,再休和‘巨靈教’賊子勾搭。”
尤達(dá)巖緩緩站了起來,低頭垂首說道:“感謝大俠和各位英雄手下留情。”說畢,垂頭喪氣的朝門外走去。
謝羽曄望著他的背影,陡然想起一事,心念電轉(zhuǎn),來不及向司徒、尹二人細(xì)說,立即躍身門外。尹繼維似乎與他心意相通,見羽曄躍起,也自座位上縱騰出去,二人前後僅差半步。
就在謝羽曄相距尤達(dá)巖四五步遠(yuǎn)時,“嗤”地一聲響過,銳器破空之聲,一支鋼鏢奔尤達(dá)巖麵門而來,尤達(dá)巖武功人,與常人一般無二,萬難躲開暗器的偷襲、謝羽曄在他身後僅差幾步。好羽曄,不及細(xì)想,左手一揮,一片紙如蝴蝶穿花般對著鋼鏢迎了上去。
此乃是他在審問尤達(dá)巖時,隨手在桌上拿的一張小紙片在手上把玩.起身未曾扔掉,一時情急,將真力貫注紙上,抖手發(fā)出。
紙片上貫注真力去勢不弱,碰著鋼鏢雙雙落下,就在他左手揮動時,右手食指對著急奔的身影用“一指禪”隔空點穴手法,一招“亂點鴛鴦譜”,隻聽“砰”聲作響,逃跑的那人穴道被製,倒在地下。
尹繼維早巳竄至尤達(dá)巖身邊,在他身上拂了一下,迴轉(zhuǎn)身來,手中已自捏著一張白紙片。
看了看,遞給了謝羽曄,謝羽曄一看,紙上竟是幾個人的名字。
這時,司徒館主和武館中的幾位大弟子,俱已走了了來。謝羽曄將紙片遞給他道:“這上在的人,都是武館的嗎?”
司徒棣望了望紙片,疑竇重重地對謝羽曄點了點頭。謝羽曄對他道:“相煩前輩把武館弟子召集攏來。”
隨著司徒館主的一聲令下,正在習(xí)練武功的眾弟子,霎時全都整齊地站在草場上,靜候謝羽曄發(fā)落。謝羽曄和司徒館主,尹繼維等人,麵對武館眾弟子站在門邊。
謝羽曄道:“武館弟兄們,在下謝羽曄。”說罷,雙手一拱,續(xù)道:“昨天晚上,田衛(wèi)夥同‘巨靈教’賊人,意欲謀害館主。現(xiàn)已抓獲,那幾名巨靈賊子也被我們盡數(shù)誅滅。不過,帶有幾位館中弟子受田衛(wèi)欺騙,不明真相,加入了巨靈教。請你們現(xiàn)在出來,決不加害。”
“大家聽著!”司徒棣大聲說道:“這位是謝羽曄大俠,江湖各大門剿滅‘巨靈教’的總統(tǒng)領(lǐng),也是日後的‘武林盟主’!”眾弟子聽說謝大俠到了,而且就是站在麵前的青衣人,俱驚愕得瞪大了眼睛。爾後興奮地噪動起來。
“靜-靜!”司徒棣又指著尹繼維道:“這位是‘丐幫’幫主‘百葉神丐’尹繼維。老夫多承二位在俠鼎力相助,將來犯的巨靈賊消滅,保住了‘四海武會’。這田衛(wèi)是‘巨靈教’派在我們武館中的奸細(xì),已廢掉了他的武功。謝大俠仁義待人,手下留情。”眾弟子見田衛(wèi)臉色灰白,四腳鬆軟,有氣無力地站在那裏,知他武功已失。”
司徒館主又一指蜷伏在地上的人道:“夏山草,大家識得的。方才還想殺人滅口!你們中間還有幾個跟田衛(wèi),夏山草一夥的,都站出來。謝大俠已經(jīng)說了,我們不殺,隻要你們自知悔改,不似夏山草再作惡。”
他話音-落,人叢中顫顫危危走出四個人,與夏山草合共五人,正是紙片上的人。司徒館主-一將他們廢除武功。又指著夏山草說道:“爾等意圖殺人滅口,不知悔改,留你不得。”手指揮動,點了他的死穴。夏山草微一顫動,眼睛翻了翻,氣絕而亡。
司徒棣又向眾弟子公開了田衛(wèi)的真姓實名,以及他在“四海武會”的所作所為,要眾弟子保持警覺,撮防“巨靈教”賊子的報複。
謝羽曄和尹繼維在“四海武會”盤桓了數(shù)日。司徒棣天天陪著尹繼維飲酒談心。兩個老頭子都是性情中人.豪爽不羈,談笑風(fēng)生中比劃、切磋功夫,幾乎不知天光日下,尹繼維不但未提清理“丐幫”的事,連小師弟謝羽曄的去向也似不聞不問了。
謝羽曄此時已是情念萌發(fā),情海泛波,成天在花前月下與那可人兒蕙憐情意綿綿廝守。
蕙憐對他的溫柔體貼,使羽曄非常愉悅。他離開親人時年僅八歲。師父待他極好,卻是那種武林人物豪俠之情,談不上甜甜蜜蜜的柔憎愛分明和心心相印的纏綿,更沒有那無微不至的殷勤扶慰。
有一天,蕙憐突然問他道:“羽曄哥哥,你用兵器嗎?”
謝羽曄訝然道:“用的!”說罷,把腰中軟劍取出來,抖手之間,真力貫注其上,一柄長劍,已然在握。興致所致,將“無炎昊陽劍法”發(fā)動,端的是唿唿生風(fēng),波瀾壯闊,周圍草木盡皆倒伏。蕙憐兀自經(jīng)受不住劍氣的震蕩,急急向後退去。
待七十二路招式使完,蕙憐才從暗處,躍至近前。雙手連快,又是笑又是跳的喊道:
“好劍法!羽曄哥哥,快教我吧。”
“暫時不行”謝羽曄笑著,搖了搖頭道:“非得習(xí)成‘昊陽神氣’之後,才能習(xí)練這路劍式。”
“嗯,那怎麼辦?”蕙憐偏頭望著羽曄,嬌嗔地?fù)u晃纖纖柳腰,說道:
“我教你‘昊陽神氣’的內(nèi)功心法了!”
“嗯……嗯,還是不行啊!”
“又怎麼啦?”蕙憐望著羽曄,嬌豔地笑道。
“先要習(xí)練‘紫府神功’,這‘紫府神功,女子一時難成!”謝羽曄尷尬地笑著說道。
“哎呀!說了半天都是空話。”蕙憐急得抓住羽曄的手直搖晃,道:“你使的什麼板眼,我可不饒你!”說道,抓起他的手,著勢欲擰。
“好妹妹,哥哥說的都是真話。”謝羽曄連連擺手,遂將他初練‘紫府神功’,巧遇巨蟒,神功得成的經(jīng)過,詳詳細(xì)細(xì)地告訴了她,聽得蕙憐羨慕不已。
謝羽曄忽道:“我那淩無靈弟弟的劍法,你用倒很合適,他要這裏多好!”說罷,輕輕的歎了口氣。
“他現(xiàn)在在什麼地方?”蕙憐美目微軒地望著他道。
“我也不知道”謝羽曄迷茫地望著黑黑的夜空。突然間,懷念之情油然而生,思緒萬千,他感情激蕩的輕聲道:“無靈弟弟,你在哪裏呀!”突然聽得一聲輕輕的“呀”聲輕響,聲音圓潤,仿佛有人用手扳住嘴唇,不讓聲音發(fā)出來。好熟悉的聲音,聽聲音並無惡意,明顯地帶著嘻戲的味道。
“誰?”
“你發(fā)現(xiàn)了什麼?”蕙憐詫異地望著他道。謝羽曄沒有吱聲,雙目緊盯著暗黑的圍牆處,猛見一條人影,一閃即沒。
蕙憐仍然抓著他的手,急急地問道:“你看見了什麼,誰在牆上?”聲音本來極微,以司徒蕙憐的武功,自然什麼也沒有聽到,更沒有看到人影。
“我去看看,”謝羽曄急道:“你不要離開武館。”
“嗯,你要小心!”蕙憐點了點頭,鬆開了抓著他的手。
“去報個信兒,以防成一!”謝羽曄道。
說話之間,人已騰空而起,聲音兀在空中,身子已在十?dāng)?shù)丈外。
謝羽曄朝前一看,前麵人影隻剩下一個小小黑點,便急急展開絕頂輕功,向前奔去。不一刻,前麵的小黑點,越來越大。漸漸地,也看到了前方急馳的人影。
那輕靈妙曼、閃展飄惚的身姿,似曾相識,難道……謝羽曄想到此處,心中一勢,勁力倍增,頃刻間,雙足發(fā)力,奔行如飛,距離前在的夜行人已不足十丈。正在這裏,那人速度突然放慢,身子偏轉(zhuǎn),左顧右盼,似在找尋什麼物件。
此地已是蛇山下麵,四處雜草叢生。猛然間,右前方的草叢中縱起一人,如受驚之鳥向斜刺裏竄出,就在他縱身跪起的電光火石瞬間,向後麵夜行人突施暗算。此人詭譎之極,他是趁後在的人,偏身向左,背對他時,突然發(fā)動的,距離既近,又是猝不及防的來自後麵,雖欲閃身,畢竟遲了一步,隻見那人身子打了一個趔趄,晃了晃,“撲”地一聲,人已倒在地上。
謝羽曄看得清楚,事起倉仆,距離又遠(yuǎn),救援已經(jīng)來不及。隻見躍起那人,轉(zhuǎn)身複欲再施殺手,謝羽曄臨空發(fā)神威,驟然一聲長嘯,歇盡平生之力,一招“燕子翻雲(yún)”電射而前,嘯聲尖利,響徹夜空。加之身形如勁弩脫弦,劃空疾射而出,轉(zhuǎn)瞬即至,驚得那人心膽俱裂,急急閃身逃遁,轉(zhuǎn)瞬即沒了蹤跡。
謝羽曄急在救人,沒有追擊,急急俯身探視……
天哪,不是淩無靈是誰!
他心急火燎地雙膝著地,連忙察看傷勢。淩無靈雙目緊閉,已然昏迷。謝羽曄看得真切,那是自背後偷襲,無靈轉(zhuǎn)身欲後傾時,暗器已上身,這暗器乃是一枚淬毒蝴蝶鏢,好險,正中“步廊穴”和“浮根穴”中間,自下斜方飄人,好在無靈閃身後傾之功,沒有正中。謝羽曄伸指連揮,點了他周圍穴道,製止毒氣護散,又忙忙將胸衣撕開。
“啊!”謝羽曄驚得後仰,隻見無靈胸前小球般雪白如玉的**,柔軟豐滿……謝羽曄此際心念電轉(zhuǎn),女兒身,無靈弟弟是女兒身!難怪她堅持不與他同室、同浴。她的劍式輕秀靈動,謝羽曄一直疑惑,一個男子舞劍,何以這般纖秀,原來……原來如此。
謝羽曄立即取出幾粒“九天清機寶丹”輕輕把她牙齒撬開,用指彈入咽喉,左手扶起她,在她喉頭輕輕按摩。然後,仔細(xì)地輕輕把蝴蝶鏢嗅了嗅。也顧不得男女有別,把嘴唇附在傷口上吮吸起來隻口中微微發(fā)麻,知毒性不重且未擴散,方才嗅時氣味不大,當(dāng)下大放寬心,連忙吐出口中烏血,複又吮吸往複四次,至傷口鮮血流淌,方用“活血續(xù)骨膏”敷在傷口上。
再看無靈,見她秀眉掀動,微起妙目,眼睛陡張,瞳仁放大,驚唿一聲:“羽曄哥哥!”
謝羽曄驚喜望著她,輕輕說道:“無靈妹妹,終於看到你了,想得我好苦!”
無靈婿然一笑,麵如出水芙蓉,鮮嫩欲滴,嬌聲說道:“那位姐姐待你真好!”
謝羽曄聽她如此一說,心中不免一陣內(nèi)疚,雙頰微赧,吞吞吐吐地道:“她……我……
我不知道你是女的,否則……”此時,羽曄左手?jǐn)堉鵁o靈的身子,右手握著她的手,手心沁出了許多汗水,無靈望著他盈盈一笑。
“羽曄哥哥!”無靈道:“你怎麼啦,怎地說話巴巴結(jié)的?”顯然,對於他與蕙憐親密無間的情趣,無靈沒有絲毫責(zé)難的意思。羽曄看著她一副天真無邪的爽朗笑容,心中激蕩不已,情不自禁地雙手緊了緊,把她的身體摟得更緊。
“見到你,我太高興了!”羽曄喘息重濁的輕聲說道:“傷口現(xiàn)在還疼嗎?”
無靈秀眉微啟,雙眸大大地凝視著羽曄,深蘊真情地?fù)u了搖頭。
這時,尹繼維早巳站在二人後麵丈許的山坡上,見二人情意綿綿,心道:“曄賢弟好豔福,美貌如花的蕙憐對他;一見鍾情,豈料這玉女般的無靈小姑娘,對他更是情深意切。才一見麵就難分難舍,嗯?”複又點頭又搖頭的有些著急的樣子,暗道:“看來,兩人都深深愛他,好是好,夫有妻妾,無傷大雅,隻是誰妻誰妾,卻難分軒輊。倒要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才好。”想到這裏,眼角一瞟,見他們?nèi)匀灰蕾讼鄵恚苏玖⒃S久,居然未覺,便知他們感情所致,已是心誌混沌。看二人久別重逢的大熱之情,恐怕一時半刻也難得消退,還得催-催他們,於是故意咳了幾聲。
謝羽曄抬起頭來,望著一笑,說道:“妹妹,這是老哥哥尹繼維。”
淩無靈望著尹繼維莞爾一笑,羞怯怯地動了動身子,竟欲掙脫開來,豈料謝羽曄把她抱得更緊。
“你的羽曄哥哥想得你好苦呀!”尹繼維笑道:“連老哥哥我都為他著急呢!”
淩無靈聽完尹繼維的這席話,頓覺一頓暖流傳遍全身,心裏霎時暖融融的,就勢將腦袋貼在羽曄寬闊的胸脯上,銀鈴般格格地嬌笑起來,仰麵對尹繼維說道:“讓老哥哥費心了,瓏兒感激不盡!”
尹繼維聽罷,哈哈大笑道:“衝你這‘感激’二字,老哥哥挺受用的,小妹妹真是用巧嘴乖,難怪羽曄賢弟時刻記掛你啦!”
“你不是叫無靈麼?!”羽曄問道:“怎麼又改了名的?”
“我本叫淩瓏,”淩無靈望著他調(diào)皮地笑道:“後來從師學(xué)術(shù),想起父母的深仇大恨,才改名‘無靈’的。”說畢,慢慢從他懷裏掙紮著站了起來。
“你試試運氣調(diào)息一番,身中毒氣是否清除幹淨(jìng)。”
淩無靈依言靜立當(dāng)場,默運玄功,過得一盞茶時間,睜開眼睛道:“毒氣已除盡,似乎還有些殘餘的汙濁之氣存在脈穴間。”
“方才隻顧說話”謝羽曄蹙眉道:“忘了及時將殘餘毒氣逼出,我來助你運氣調(diào)息,把體內(nèi)汙濁毒除淨(jìng)。”
“你助他運功療毒,我來為你們護法!”尹繼維說道。
事不宜遲,謝羽曄與淩瓏-前一後,盤膝坐地。謝羽曄雙手貼在淩瓏背脊“至陽穴”和“誌室穴”位置上,將本身真氣貫注她體內(nèi),助她行功療毒。
淩瓏隻覺一股暖流貫入周身,比之自己的真氣深厚許多,卻又是順著自己的氣血流轉(zhuǎn)的方向順勢奔湧,兩股真氣並無衝撞隻是奔流不息地各乎穴道中汙濁之氣盡數(shù)逼出體外,這樣的過了大半個時辰,淩瓏體內(nèi)殘餘毒氣均從手指端激射而出,周身無比暢快舒服,精神清朗,勁力充沛更甚於前,方知羽曄哥哥內(nèi)力精淳,不單助自己療毒,也幫助自己運功凋息,增強了內(nèi)力的流轉(zhuǎn)。
兩人同時收功立起,淩瓏轉(zhuǎn)身對羽曄盈一笑。
“小妹妹,毒氣已盡,用手摸摸傷口,還有什麼感覺?”尹繼維笑道。淩瓏依言,在傷口上按了按,道:“傷口已結(jié)疤,約略有點疼痛。”
“有沒有麻的感覺?”
“沒有。”
“好,小妹妹收拾一下,”尹繼維見她頭飄散,忙道:“我們迴去吧。”
淩瓏方覺頭上發(fā)散,連忙把發(fā)髻紮好,拂了拂衣袖。羽曄看她,此時雖非濃妝豔抹,卻儼然是婀娜多姿的盈盈少女了。
三人展開身形,施展輕功,向原路奔迴。雖然三人輕功高下不一,羽曄和老哥哥,總陪在淩瓏身邊同行,不一刻已到了“四海武會”。
時已夜深,館中寂靜無聲,惟客廳亮著燈火,司徒棣父女正在廳,靜坐以待,看見他們進來,司徒館主連忙起身。
“哈哈,原來是無靈小俠來了!啊!你……你原來是姑娘呀!”
“正好和蕙憐一對,”尹繼維笑道:“兩姊妹都有伴啦?”
司徒蕙憐自淩瓏現(xiàn)身,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視著他,但見她生得一清秀玲瓏的鵝蛋臉麵,柳眉俏似遠(yuǎn)山含黛,水靈靈雙眸如寒潭碧波,小巧挺秀的鼻梁粉裝玉琢,櫻桃紅唇微抿含笑,雙頰犁渦隱隱,端的是豔若夫人,閉月羞花,自身相形見拙。心道:“怪不得羽曄哥哥無時無刻不記掛於心,真是絕代佳人!”不知不覺低下頭來。
謝羽曄暗暗偷覷蕙憐,心知她處境尷尬,連忙說道:“司徒老前輩,在下也是今日才偶然揭開她的廬山真麵目呢!”當(dāng)下,將淩瓏受傷經(jīng)過略述一番。
他這話貌似對著司徒老前輩說,實在是向蕙憐作解釋。
“好,好!”司徒館主連連笑道:“大家坐下,為無靈小俠接風(fēng),老朽當(dāng)盡地主之誼!”
當(dāng)下就在客廳設(shè)宴,為淩瓏擺酒洗塵。
“今天沾瓏兒的光,大家暢飲一杯,哈哈!”尹繼維笑道。
司徒棣望了望女兒憂悒的神情,知道她心存芥蒂,生怕愛女有異,連忙招唿她。
“你也來陪無靈小俠幹一杯!”
淩瓏連忙叫她-聲:“姐姐!”雙手拉著她,在自己上首座位坐下。蕙憐連連羞怯地推辭,這個位子正好在謝羽曄和淩瓏二人中間,司徒蕙憐如何不推辭!
“做姐姐的應(yīng)該坐在上座嘛!”尹繼維笑道:“你不坐,瓏兒可不敢坐的。”
“憐妹,她比你小,你是姐姐,她應(yīng)該敬你一杯的,你就坐她上首。”謝羽曄也湊趣說道,轉(zhuǎn)而招唿大家入席坐定。司徒館主為各人逐一斟酒。
“瓏妹,這幾個月,你都逛了哪些地方?”謝羽曄一口酒入喉,便急急問道。
“還說‘逛’呢!”淩瓏佯怒道:“到處找不到你,把人急死啦!”謝羽曄笑道:“說說你的經(jīng)曆吧!”
淩瓏也不推徉,把這幾個月經(jīng)過的事情,詳詳細(xì)細(xì)地說給大家聽。
那天夜裏,謝羽曄離開“盤石山莊”之後,淩無靈和蘇鴻圖父子,即從屋麵躍下,隻聽蘇欣的聲音在屋裏響起,道:“怎麼不讓我出去看熱鬧呀!”
“說不定要比拚生死,這個熱鬧是你看的麼?”蘇鴻圖笑道:“真是不知世事的孩子話!”
蘇欣向來嘴不饒人,父親麵前,更是撒嬌,噘著嘴說道:“無靈哥哥和羽曄大哥,那麼好的本領(lǐng),還怕幾個毛賊不成?”
她對這兩個客人的武功,佩服得五體投地,其實,慢說武功平平的欣兒,自然佩服他們;就是蘇鴻圖這號“昆侖派”高手,對他們的武功暗暗佩服。女兒這樣說,他並不覺得過分,隻是謝羽曄一人,單獨追擊敵人,倒讓他有些兒操心。
雖然謝羽曄武功高強,又道是:“窮寇莫追”。若是敵人有埋伏,抑或設(shè)下陷阱,如之奈何?本想自己親自前去接應(yīng)謝羽曄,又恐“巨靈教”卷土重來……這般左思右想,一時倒拿不定主意。
淩無靈更是憂心仲仲地盼著羽曄快些迴來。
蘇鴻圖想起方才的拚鬥,心有餘悸。六個對手,他們僅與二人打成平手;若沒有淩無靈和謝羽曄在場,後果實在不堪設(shè)想。
三個人坐在室內(nèi),各想各的心思,都沒有開口說話,屋子裏鴉雀無聲。
蘇欣可耐不住寂寞,望著無靈道:“無靈哥哥,大哥哥到哪裏去了,人呢?”
“追趕巨靈賊去了!”無靈道:
“可惜!”蘇欣深深歎息道。
“怎麼可惜?!”無靈連忙問道。
“我要早來一步,跟大哥哥去追巨靈賊有多好!”蘇欣一本正經(jīng)地道:“說不定還可以學(xué)到他的那‘-指禪’。”
“盡說混話!”蘇鴻圖訕笑道:“就憑你這點微末之技,跟得上謝小俠麼?”
蘇欣一怔道:“跟不上人,跟著他的影蹤追趕不成麼?”
“對,謝大俠今天把你帶去就好了!”蘇靜仁道。
蘇欣聽哥哥讚同她的說法,高興得笑起來,她父親和淩無靈俱是疑惑不解,呆呆地望著蘇靜蘇靜仁連忙解釋道:“謝大哥有了她這個累贅,說什麼也趕不上敵人,不早就迴來啦,免得大家坐在這裏空著急!”
聽得他這樣的解釋,他父親繃著的麵孔鬆馳下來,搖了搖頭,心道:“年輕人在一起,倒是無憂無慮。”
欣兒聽了哥哥的話,氣得直跺腳。
這樣,自是-夜等得不歡而散。
不單這一夜,連續(xù)幾天都聽不到謝羽曄的半點消息。蘇鴻圖到處派人打聽,仍然毫無結(jié)果。
淩無靈雖然鬱鬱不樂,有蘇靜仁和蘇欣不離左右地陪伴著她,倒也不怎麼寂寞。尤其是蘇欣,成天纏著她學(xué)功夫。小姑娘熱情活潑,又善體人意。淩無靈喜歡獨居一室,欣兒即安排好住在花房旁邊,一間精舍住宿,不讓任何人走近,隻許她的貼身丫鬢荷花侍候她。淩無靈也真的授了她不少武功:氣功、輕功、劍式,天天讓她摻雜習(xí)練。
欣兒小小年紀(jì),酷愛練功,絕非憑一時之興趣,乃是生在武學(xué)世家,受其熏陶的結(jié)果。
這樣不知不覺過了月餘時間,她武功居然大進。
蘇鴻圖開始隻覺小孩子鬧著好玩的,也未放在心,直到有一天,無意間在花園見到欣兒練劍,見她出劍如風(fēng),進退有方,身法輕靈,劍式精妙,不禁一喜,單指劍術(shù)而論,靜仁此時未必比她強多少,若是照此習(xí)練個三年五載,做父親的也會被她趕上來。
蘇靜伯乃武學(xué)的大行家,心裏清楚,女兒固然天資疑慧,勤奮好學(xué);若無良師指點,未必能夠精進如斯,便有心計欣兒跟淩無靈習(xí)練,怎奈男女授受不親,而無靈小小年紀(jì)未必肯收徒,而且她心裏隻想去尋找義兄謝羽曄。“盤石山莊”雖好,卻非她久留之地。
思來想去,隻有如此這般,才是上策。當(dāng)下心中一合計,把廚房管事的老媽子劉氏請了來,這王劉氏年紀(jì)不大,三十來歲,又能說會道,正是他心中作月老的最佳人選。
蘇鴻圖把自己的一番心思對王劉氏一說,王劉氏受寵若驚滿口答允,當(dāng)下心中打好說間底稿,趁淩無靈午間休息時候,興致勃勃地輕輕推開房門,襝衽一禮,側(cè)向坐在無靈對麵,打開了話盒子。
她先從終南山上發(fā)脈,繞了一個大彎子,說了一大堆成家立精心的客套話,方道出蘇慶主的女兒意欲雀屏中選,收淩無靈為婿。
淩無靈聽得心中一愕,一時手足無措,略一思索,想好了退辭。
“小生正在習(xí)練師門絕藝,十年之內(nèi),不準(zhǔn)提及婚姻之否則,受師門重責(zé)事小,自身將走火入魔,終身殘廢。是以,莊主好意小生隻能心領(lǐng),煩大媽在莊主麵前替小生說幾句好話。”王劉氏聽她如此說,隻得掃興辭出。
待王劉氏出門,無靈心中好生煩悶。好端端地惹出這場麻煩,便決計離開“盤石山莊”,去找謝羽曄。
蘇家滿門對無靈依依不舍,尤其蘇鴻圖,許婚未遂不說,女兒武功未成,半途而廢,心中依然惋惜不已隻望著無靈直歎息。
淩無靈見此情形,心下不忍,當(dāng)下言明,等尋得謝羽曄,有機會再來“盤石山莊”,兩人各授他兄妹武術(shù),特別是欣兒妹妹,定要讓她武功有成,即使自己不能傳授她武功,也要替她找個好師傅,蘇鴻圖方轉(zhuǎn)憂為喜。
蘇欣覺得無靈言之鑿鑿,一個勁地要“無靈哥哥信守諾言。”
離開“盤石山莊”,淩無靈隻身一人,依循那晚謝羽曄的行蹤,向北急馳。可憐謝羽曄中途折轉(zhuǎn)向西,無意中錯開了淩無靈。
奔行大半日,己近黃河岸邊,路上遇一擔(dān)柴樵夫。探詢之下,樵夫告訴她,數(shù)日前在山中砍柴,眼見一前一後兩人向東而去,顯然在奔行追逐,至於年齡和衣著打扮,因為兩人行走如飛,實在跑得太快,隻見人影一閃已不見蹤影,哪裏能辯別。
第三天中午,路經(jīng)一個大鎮(zhèn)甸,一打聽,才知此地名日“風(fēng)牌店”,正在一家店中打尖,偶遇“百臂金剛”顧全。
顧全待無靈非常客氣,遠(yuǎn)沒有那日在路邊小店的傲岸氣質(zhì)。兩人談起別後情形,方知數(shù)日前,顧全遇到一個名叫花子模的青年,看他長得俊俏,卻是賊眉賊眼的樣子。當(dāng)夜,兩人宿在一座客店。花子模偷偷從客店竄到一大戶人家。顧全起初以為他行竊,哪知他竄入人家閨閣中欲行采花,顧全氣得火冒三丈,當(dāng)即與他在閣樓上打起來。
此人武功不弱,卻奈何不了顧全的“大力鷹爪”,顧全一招“黑虎掏心”險些抓中他胸腹,驚得花子模抱頭鼠竄。顧全緊追不花子模輕功高超,連忙追趕了一日一夜,仍然被他逃脫。顧全好生懊惱。
仔細(xì)打聽,才知這花子模綽號“夜貓子”,乃豫、魯一帶的采花花大盜,顧全深悔未能除掉這個武林?jǐn)☆悺扇吮M興暢飲一番。顧全要去金陵辦事,兩人從酒店分手。
淩無靈又隻得獨自一人到處打聽謝羽曄的下落。這一日,走到一處山澗邊,見那溪水清沏,周圍人跡杳無,送打散發(fā)髻獨自梳洗一番。梳裝已畢,恍覺有人偷覷,急急隱蹤搜尋,結(jié)果毫無蹤影。無靈生怕被人窺破自己的女兒身,匆匆向西一處市鎮(zhèn)奔去。
時已過午,走過一處樹林,忽然聽得兵刃撞擊之聲,連忙循聲近前。至一邊。一天有好幾迴,無靈開始無所謂,以為這是各人的習(xí)性,及至射來的眼光越來越頻繁,心中就生了幾分戒備。
第三天,他們來到一處名叫“楓樹灣”的小鎮(zhèn)子,孫可望在鎮(zhèn)子邊找了一間客店住下。
天剛擦黑,孫可望便說他身子不舒服,-個人關(guān)門睡覺。留下無靈一人,頗覺無聊,也自迴房。
在自己房中,盤膝打坐,參修內(nèi)功心法,將師門絕學(xué)“九風(fēng)陰氣”發(fā)動,霎時周身氣脈流轉(zhuǎn)加劇,九幽陰氣護住周身。
九幽陰氣不同於謝羽曄的“昊陽神氣”“昊陽神功”一經(jīng)發(fā)動,真氣激蕩,周圍丈許範(fàn)圍中,都為真氣所懾,聲勢顯赫。‘九幽陰氣’僅在身邊尺許護體,並不隨內(nèi)息的急速流轉(zhuǎn)而振蕩。因為真氣在腦脈中,成一條粗線帶著體內(nèi)血脈奔湧。
因為無靈貫注真氣的劍招,無聲無息,沒有帶煞劍氣。雖然剛猛頗覺不足,但是,出招時,對方防不勝防,擊無不中。除了謝羽曄這樣的絕頂高手,能夠覺察其來勢,即是一流武林好手亦難防禦。原因就是無劍氣,甚至連攪動空氣的氣浪也沒有。
她是以攻擊為主,其殺傷力可想而知,是以,寒月神尼絕不輕易將這“九幽陰氣”和“兩儀九幽神劍”授人。弟子中也僅有無靈一人得其真?zhèn)鳎驗閹熌岚l(fā)覺她不但資質(zhì)甚佳,是練武的好材料,而且,見無靈生性嫉惡如仇,為人正真爽朗,沒有那偏狹妒忌的習(xí)性。
“九幽陰氣”一偕護身,有如銅牆鐵壁,即使強敵來攻,也無可奈何,非但刀、劍暗器難得入身,連毒氣也不能攻入……
淩無靈入定運功,真氣走遍全身多處穴道,不覺已有兩個時辰,頗覺周身舒泰。收功後,正準(zhǔn)備躺下睡覺,忽覺室內(nèi)空氣有異,馬上意識到有人施招暗算,立即閉氣凝神。
隻聽得窗外“吱吱”聲響,聲音微弱。過了一支香的時光,聽得窗戶“軋軋”響動。片刻之後,有人已輕輕把窗戶啟開。無靈幹脆悄悄倒在床上,靜觀待變。隻覺風(fēng)聲颯颯,一條人影已站在床邊。
“乖乖,你這小美人兒,想得我好苦,今天總算沒有白費力氣,倒要嚐嚐鮮!”
好熟的聲音,原來是孫可望。果然是他!昨晚她就覺得門外有異,隻是無人進門,她當(dāng)時就懷疑是孫可望所為。
孫可望說話這間,雙手急急抓向無靈。就在他的手即將觸及無靈身體的瞬間,她的身體突然向床內(nèi)移開,好像有把她的身子拉向床裏一般。孫可望雙手抓空,情知無靈有備,但實在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跑掉,欲火中燒之際,心想一個女孩子能有多大本領(lǐng),何況近身搏鬥,男子的體力比女子大得多,即使她劍術(shù)高絕,也不能施為。這小子從來色膽包天,多少女人斃於他手下。他不及細(xì)想,和身向無靈身上撲去。
淩無靈用“移形換位”之法,把身體平平移出,“噗”的一聲,孫可望又撲了個空,身子整個兒趴在床上,孫可望神誌立即清醒,心道:“不好!”雙手在床上一按,人已如箭離弦,向窗口射去。
也是無靈一時大意,以為他跑不了。豈料他輕功高超,無靈身子一離開床位,不等著地,腰身急縮,雙腳點地,一個“鯉魚打挺”站直身形,就這麼誤得一誤,孫可望已衝出了窗口。
淩無靈見他身形一晃,情知不妙,轉(zhuǎn)身急急竄出窗口。孫可望已在數(shù)丈開外。淩無靈提一口真氣,發(fā)力疾追而前。
兩人輕功都不弱,無靈強在內(nèi)力雄渾,幾個縱躍,已把兩人距離縮短了許多。二人一前一後向鎮(zhèn)外奔去。不一刻,已遠(yuǎn)離鎮(zhèn)甸。孫可望徑直一個土丘上竄縱而上。
待到得土丘上麵,孫可望身子慢慢停下。此時無靈離他不過丈許,見他停下,也自止步不前,防他暗算,並暗暗運功,把真氣遍於全身,作勢欲鬥。
孫可望人-停,轉(zhuǎn)身對著淩無靈,連聲冷笑。
“哼哼,你的膽子倒不小,居然追到這裏來了,莫非定要見個真章!”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無靈氣得“嘿嘿”冷笑:“竟然跟蹤我好幾天!”
“沒有什麼,隻是喜歡你小妞兒長得漂亮,哈哈!”孫可望大笑道:“那日溪邊一展妙容,尊駕真?zhèn)把我迷住了……”
無靈恍然大悟,那日在溪邊偷覷的原來是他!幾天來的情形,即刻了然於胸。思忖半晌之後,冷冷說道:“莫非你就是……”
“我就是人稱‘夜貓子’的花子模!那日前欲奪下被挾持的年輕女子,再來找你。誰知你自己找上門來,還動了俠義心腸,助我一臂之力。既然如此,我們就做-對露水夫妻吧,哈哈!”幾句話說出來,氣得淩無靈渾身顫抖,捏著劍的手都出了汗,汗水在手心一滑溜,陡然使她警覺。她此時麵對著的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盜,身手不凡,經(jīng)驗老到,決不可心躁氣浮。當(dāng)下,強製壓下滿腔怒火,氣定神閑地靜立當(dāng)場,不緊不慢地跟他說話。
“你的春秋大夢醒了沒有,你倒是露兩手給我瞧瞧!”
花子模見她這樣說,誤以為她心存怯意,又笑道:“你若是跟著我,在下決不會虧待於你……”
“你”字剛落音,淩無靈劍已出手,一招“玉女投梭”急刺當(dāng)胸,她麵對江湖敗類,毫不容情,出手盡是殺著,狠辣無比。
花子模未料她出劍這樣迅急,說打就打,慌不疊地後退三尺,隨手執(zhí)劍,還一架“橫架金梁”。這裏又一招“橫指南天”“劃破天河”。一招接著一招,如驚濤駭浪般層出不窮。
霎時把個花子摸裹在劍網(wǎng)中。
她的劍勢本以攻擊見長,此刻搶了先機,兀自著著搶攻,殺得花子模手慌腳亂。饒是他武功高強,劍術(shù)有道,一時竟被迫得透不過氣來。隻覺劍幕重重,排山倒般向他湧來。尤其是對手出招無聲無息,影子纏身,神鬼難測,隻得盡平生之力,急速展開獨門絕活,把手中劍舞得唿唿生風(fēng),織成一道劍網(wǎng),暫時擋住潮湧般的劍勢。
耳聽得“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一片金鐵交鳴之聲,尖厲刺耳。僅僅五十招光景,花子模已敗相呈露,嚇得他三魂去了兩魂,魂飛天外。心無多想,急施一招“孔雀開屏”,集盡全身功力,蕩開來劍,就勢一滾,隻見他左腳點地,向斜方比縱騰躍起,意在取長衫短,展開輕身功夫,一走了之。
淩無靈急忙舉劍架格,以為他要施展什麼絕招,正凝神以待,呆得一呆。就在這彈指間,花子摸雙肩微聳,人已倒縱而去,淩無靈才知上了他的當(dāng),旋急雙腳點地,向前急躍。同時,真力凝集左手,人在空中,向前猛發(fā)一掌。
這一掌,她用了中層勁力。一來人在空中,二來兩人相距二丈開外,力道頗嫌不足。饒是如此,掌力也把花子模震得那身子向前打了幾個趔趄,險些摔倒,縱躍勢頭大減,身體已經(jīng)受傷。
花子模心想:“若她再發(fā)一掌,自己豈不要重受重傷,不能坐以待斃。”又道是因獸猶鬥。他雖受傷,卻並不重。他急轉(zhuǎn)身雙手-揚,一對鐵蒺藜,對著無靈急射而來。
無靈正自奔躍之中,兩枚鐵蒺藜分擊她的胸腹。花子模受傷、轉(zhuǎn)身、發(fā)暗器,雖隻是彈指間的事,縱騰中的淩無靈,身子始終未停。因此,她與花子模的距離縮短了許多,二人間距不過丈許,躲閃已來不及,她急旋於中劍將兩枚鐵蒺藜擊碎,打住身形。
誰知這個采花大盜,用是打暗器的高手。隨著鐵蒺藜碎落,彈子、鋼鏢、飛蝗石如雨般接踵而至,劈頭盞腦地向著淩無靈全身上下招唿上來,逼得無靈展開劍式格擋。
二人距離近,暗器力道又強,無靈雖劍術(shù)精巧,強勁暗器對她壓力也不小。隻聽得“吱喳”連聲,鏗鏹刺耳,饒是無靈將真力貫注劍身,兀自震得手臂微微酸痛,加之她的劍式,以攻擊為上,這樣的一味防守,特別吃力,內(nèi)力消耗甚重。心道:“暗器不斷,稍有疏漏,不堪設(shè)想。與這種無恥之徒交手,受不得半點傷損。否則,會受他的淩辱,至萬劫不複之地!”
心念電轉(zhuǎn),打定主意,脫開暗器網(wǎng),
豈料花子模更是驚慌萬狀,手中暗器已經(jīng)不多。自己打暗器手法雖高,也頗費力氣。身體業(yè)已受傷,未及調(diào)息,暗器又用完,自己要跑也跑不動了,心念及此,殺機陡起。
本來,小姑娘美貌如花,實在舍不得取其性命,欲玩弄於股掌間,遂他色欲之願,試想他花子模,武功尚不及淩無靈,如何能夠生擒活捉別人。這也怪他色膽包天而自不量力。
現(xiàn)在已是生死攸關(guān)的時刻,魚死網(wǎng)破在此一舉,采花賊哪有憐香惜玉之心!
花子模猛然一招“滿天花雨”,撒出一把蓬銀針,銀針細(xì)於麥芒,長不過寸許,根根針上淬毒。此毒不同一般,乃劇毒“見山紅”。隻要有一針上身刺破皮肉,則見血封叫做,無藥可解。除非事先將解藥敷在皮膚上。
花子模這招“滿天花雨”,乃是用“摘葉飛花”的暗器手法打出去的,勁力非同一般,乃是花子的拿手絕活。他自出道以來,還沒有人躲得開他的如此-擊。是以,他信心十足地等著看這小美人兒香消玉殞,陳屍當(dāng)場。
好個無靈,則那滿天銀針,煙霧般隨著那“嗤嗤”破空之聲急射而至,說時遲,那時快,內(nèi)勁暗動,雙肩晃動,一招“白鶴衝天”,人如一道箭矢向空中射去,離地三四丈,銀針自腳下衝過。
淩無靈身子未停,左腳在右腳上一點,身子斜向空中繼續(xù)升騰二丈有餘,人已到了花子模頭頂上空。
無靈雙足縮至腹部,身子前翻,頭下腳上,如老鷹撲兔。無靈把劍含在口中,兩掌凝聚內(nèi)家真力,合掌向花子摸頭上擊下。
此招乃“天雷炸地”,是她師門絕技。藝成之後極少施為。隻能在無靈保身或?qū)κ異翰簧庵尜\淫徒,方能施為。今天無靈正好用來一試。
花於模銀針撤出,不見淩無靈身影,正自詫異,猛覺頭頂生風(fēng),心中一凜,情知不妙,急欲躲避,遲了,淩無靈雙掌巳至。
“轟!”如晴天驚雷,淩無靈藉反震彈力,一個後翻,卓立當(dāng)場,注目一瞧,自己都嚇呆了。花子模已成-堆爛肉陷在地中,頭骨碎裂,腦漿四溢,全身骨骼寸斷。淩無靈輕輕噓了一口氣。
她感覺疲乏無力,立即盤膝坐地,運功調(diào)息,半個時辰過去,已覺周身舒暢,精力旺盛,便立即殿開身形,向來路奔迴。
淩無靈迴到店中,天已大亮,收拾-下,走出客店,又是隻身一人。經(jīng)過這番折騰,她也慢慢地習(xí)慣獨自其身,隻是老想著謝羽曄,他的影子總在她腦際閃來閃去。這樣的思來想去,不覺走出了“楓樹灣”。一時不知所向何往,隻好一頭向南走去。
她之南行,是想到漢口“四海鏢局”打聽羽曄的下落。聽說漢口在南邊,方向倒是走對了,具體路線隻好去闖。一路上不願多問,生怕又遇到了個花子模。她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從與花子模相處,她到底悟出了一點道理,真刀真槍地擺明著幹,她確實不怕,就是死也不覺膽寒,英雄死於戰(zhàn)場有什麼畏懼的。
怕的是遭人暗算。倘若那晚,她沒有運功而是睡在床上,怕是著了道,後果……
她想都不敢往下想。要是羽曄哥哥在身邊有多好,有他在身邊照應(yīng),覺也睡得安穩(wěn),什麼樣的風(fēng)吹草動他都警覺。
今兒個單身一人,時刻提心吊膽,晚上隻能在床上打坐入定,藉運功調(diào)息恢複疲勞。
他哪裏知道,武林人物在江湖道上,多是單獨行動,吃江湖飯全是風(fēng)餐露宿,刀頭舔血的行當(dāng),她眼下的所作所為正是在受生活的磨練。武林好手,誰又不是經(jīng)過一番跌打,一番曆練呢?愈是高手曆險愈多。她這樣邊走邊想,心倒反而安寧了一些。
眼前一片古木參天,四處無人,隻有鳥雀在樹上嘰嘰喳喳,空氣異常清爽,走在樹葉鋪蓋的路麵上,顯得輕鬆暢快,禁不住心曠神恰地想著唱幾句山歌散散心,她耳目靈敏,知道這樣的地方,是沒有人暗算的。
走了約一個時辰,山越來越高,人也越來越清拳爽朗。猛聽得右前方有人語之聲,連忙凝神靜聽。不錯,似乎有兩個人在說話。她急急雙足地點地,身形急躍,人已騰空二三丈,衝出了樹林遮掩。舉目觀察隻見右邊山脊上有一塊草坪,有十?dāng)?shù)丈見方,周圍古樹參天,草坪中站著兩男一女。女的垂手而立,兩個男的站在她對麵五尺遠(yuǎn)。其中一人道:“隻要你告訴我們,從後山到你們‘映波門’營地如何走,我們決不會害你。”
女子哼了一聲,道:“哼!你們有本事自己去一趟,何愁後山攔得住你們!”
“你不必用話來擠兌老子們!”另一個手持單刀的人怒道:“‘映波門’遲早都要歸我們‘巨靈教’管轄。我們隻不過在爭取時間。”
“小小一個‘映波門’,老子們才懶得浪費時間!”先前那人道。
“怕沒有那麼容易。”女子道:“‘巨靈教’真有能耐,一個謝羽曄就把你們嚇破了膽……”
“放屁!”持刀人大聲怒吼道:“謝羽曄又怎麼樣!有朝一日,老子們定要把他碎屍萬斷!”
“隻怕沒有那麼簡單!”女子道。
“老弟,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先前發(fā)話那人嘿嘿冷笑道:“咱們幹脆把她的衣服扒光,先玩?zhèn)痛快再說。”
“你敢!”女子怒目圓睜道。看好不過二十來歲年紀(jì),生得頗有幾分姿色,雖然怒極,身子卻絲毫未動,顯是穴道被製。持刀人哈哈大笑。
“哈哈,有什麼不敢,先讓咱們爺們快活快活!然後帶著你一同去‘映波門’,就說你是我們的人,你們掌門恐怕再也不會認(rèn)你這個弟子,你不用發(fā)狠,現(xiàn)在你穴道受製,要想自截都不可能。隻有歸順我們,把後山機密說出來。我們決不動你一根頭發(fā),否則,哼哼,叫你死不能活,活不得活,嗯?”
女子急得兩眼落下,心道:“這便是如何是好,告訴他們,乃是叛門之徒,日後必當(dāng)會被逐出牆。不說吧,二賊之所為,當(dāng)會落得萬劫不複之地!”
淩無靈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實不忍,知道她痛苦已極。先前聽那兩個人自稱“巨靈教”,心中怒火滿腔,聽持刀人要把羽曄哥哥碎屍萬段,如同火上澆油,幾乎忍不住要出手相援。但經(jīng)過這些日子的磨練,人又玲瓏乖巧了許多。
轉(zhuǎn)念一想,到了這種地方,不怕他們跑了,不如多探一些消息,到底羽曄哥哥到了哪裏,與巨靈賊怎樣打起來的。聽人口氣,場麵還不小,他現(xiàn)在又在哪裏?心中千頭萬緒,隻望能盡快探到羽曄哥哥的消息。
這時,場中三人都沒有做聲。那年輕女子,隻是淚流滿麵,似乎決心一死。
“你說還是不說,老子忍不住!”持刀人說,看他的樣子,隻怕真要動手。淩無靈生怕那女人有甚閃失,連忙從樹後走出來。
直走到距離二人五六尺遠(yuǎn),二賊仍未覺察。那女子淚眼模糊,心念已絕,根本沒有想到,此時此地會有人來救她。
“兩位好不要臉!”無靈大聲說道:“荒山野地欺負(fù)一個弱女子。”
兩人都下了一跳。這人到了自己身後都不覺察到,論這分輕功,就比他二人強了不知多少倍,轉(zhuǎn)身見是一個俊麵的大孩子,十幾歲的少年人,身體體弱,行動不發(fā)聲,充其量有一份輕靈身手,未畢有多麼高深的武功。如此思忖,先前的驚嚇之心自退,反而心存輕視,眼光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你看著眼饞怎麼的,也想插一手嗎?”
淩無靈心知他們以為自己是少年男子,是以,用話擠兌他,當(dāng)下,俊麵一肅。
“天下人管天下事,你們好生無理,我偏要管!”“要管也不難,”徒手人陰側(cè)側(cè)地說道:“咱們比劃比劃,贏得了我們弟兄,這小妞jl址給你。”
“若是輸了呢?”
“輸了好說,跪在地上向爺們磕三個響頭.走你的路。”持刀人冷冷說道。
“你們贏得了嗎?”無靈笑道。
“少逞口舌之能手,手上見個真章吧!徒手人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說聲“不了”,已欺身向前,對著無靈當(dāng)胸推出一掌。
淩無靈見他來勢兇猛,掌出有風(fēng),知他掌上有些真功夫,不便硬接。機伶伶地往旁側(cè)一閃,躲開來勢,然後指貫真力,順手在他身上一劃。
此人一招落空,心中悚然。他原指望這一招“犀牛望月”淩厲無比,對方不死也要身受重傷,那知他竟輕輕巧巧地閃開來勢,動作瀟灑,似乎毫不在意地信手一劃,指風(fēng)如刀。他識得厲害,若被劃著,肩胛骨立斷,便急急前躍四尺,堪堪避開,急轉(zhuǎn)身一招“西施浣紗”,斜斜劈去。淩無靈不避不閃,翻左手一格,“噗”地一聲輕響,那人隻覺-股陰寒氣透骨如利刃般尖銳的力道,迅急地自手臂闖進全身脈血中,氣血湧轉(zhuǎn)如針刺,一條胳膊已經(jīng)被強勁的內(nèi)力震碎,周身痛苦不堪,漸漸一陣昏迷,“砰”地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小小年紀(jì)的少年人,內(nèi)力何以如此精強?持刀人心念電轉(zhuǎn),雖然內(nèi)心先自心膽俱寒,但,自持手握利刃且武功強於倒下的盟弟,兀自揮刀而上。他的刀法果然迅捷無倫,霎時把淩無靈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然而,他卻沾不到無靈一片衣角。無靈展開輕靈身法,一味閃避,與之遊鬥。仔細(xì)觀察這路刀法,雖隻三十六路,的確是刀式精絕。可惜此人內(nèi)力未到火候,剛猛頗為不足。仔細(xì)看了兩遍,知他技止如此,懶得再耽延時辰,於是把心一橫,雙手連揮,施出“淩空攝物”
法,那人隻覺手腕肘關(guān)節(jié)一麻,刀已到了無靈手中。隻見刀光一閃,頭已飛出丈許,身子兀身旋開五尺方倒下。
淩無靈右手在女子身上拂了拂,解除了女子身上受製穴道。年輕女子舒展手腳,對著淩無靈襝衽一禮。
“恩公在上,請受小子一拜!”女子躬身欲施大禮參拜。淩無靈慌不迭雙手將她身子托起,那女子臉麵頓時緋紅。
無靈一時,自知方才-時情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是少年男子,心中好笑。
“姐姐不必多禮,折殺小生了!”無靈謙和地笑道。
“若非恩公相救,小女子已是死無葬身之地,如此大恩,受之無愧!”女子又欲下拜。
“好了,好了,”無靈道:“姐姐還是說說,你如何落在這兩個巨靈賊手中的?”
“賤妾白蓮花,乃‘映波門’弟子。”女子說道:“奉掌門向無憂之命,去太白山‘丹心寨’,參見統(tǒng)領(lǐng)謝大俠謝羽曄……”
淩無靈聽她一說,幾乎要喊出聲來,連忙截她的話頭:“大……俠謝羽曄!”
“是呀,”白蓮花連連點頭道:“他數(shù)日前在‘丹心寨’大敗‘巨靈教’春風(fēng)護法,震動武林,恩公還不知道麼?”
淩無靈喜得心中怦怦直跳,連道:“嗯,你快往下說!”
白蓮花好生奇怪,恩公何以神不守舍地一時插話,一時又催她快講,遂盈盈一笑地望了望無靈,說道:“端陽佳節(jié),武林各大門派掌門人,去‘丹心寨’為寨主公孫遜祝壽。”
“被‘巨靈教’護法春風(fēng)道人挾持,春護法欲將各大門派置於‘巨靈教’統(tǒng)治下。是大俠謝羽曄,大戰(zhàn)春風(fēng)道人,將他打成重傷,挫敗了‘巨靈教’的陰謀。各大門派公推謝大俠,統(tǒng)領(lǐng)天下武林門派,共同剿滅‘巨靈教’,坐鎮(zhèn)‘丹心寨’。”
“公孫遜以飛鴿傳書,召集各門派齊集,‘丹心寨’共商大計。這等大事,恩公難道還不知道嗎?”
“啊!”淩無靈輕輕噓了一口氣,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遂道:
“姐姐,繼續(xù)往下說。”
白蓮花又是一愣,他這般急著聽下文.隻怕謝大俠跟他有什麼關(guān)係。嗯,是了,看他小小年紀(jì),武功卓絕。剛才與那兩個巨靈賊比鬥時,等閑的三招兩式,毫不費力地就把二賊打得大敗。這等高手定然是謝大俠關(guān)係非同一般,遂繼續(xù)往下說。
“我們‘映波門’掌門得知,與總管倪如水商議之下,決計派人去‘丹心寨’。我的輕功在‘映波門’眾姊妹中,還算過得去的。遂命我持書前往。剛離開百十裏地,遇到了這兩個賊子。方知他們要進攻‘映波門’,要我?guī)麄冞M入‘映波門’後麵山上,後山機關(guān)重重,外人萬難走入。是以將我擄下。”
淩無靈聽說這“映波門”掌門人的姓名,暗忖她離別師父時,師父曾交代她,有兩個師姐名叫向無憂和倪如水。當(dāng)初她入“寒月庵”時,她們已經(jīng)出師,因而一直無緣相見。想不到在此聽說這“映波門”掌門人正是師姐。這次,“巨靈教”要火並“映波門”,師姐有難,我一定要速速助師姐一臂之力,隻是羽曄哥哥不在,有他在這裏就好了。
好一個無靈,隻得把去“丹心寨”會羽曄哥哥的事暫且擱置-邊,一心要助師姐。
“蓮花姐姐,”無靈對白蓮花道:“‘巨靈教’賊子窮兇極惡,極是難纏。他們欲打‘映波門’,我們快快迴去,再遲隻怕來不及了!”
“對!”白蓮花讚同地點了點頭。
“慢!”無靈想了想說道,隻見她右手劍指著倒在地上的人。
“快說!你們要如何進攻‘映波門’?”無靈恨聲問道。那人早巳慢慢地蘇醒過來,隻覺右臂痛徹心肺。聽無靈問,眼睛輕輕翻了幾翻。
“不知道!”那人咬牙地說。無靈心頭火起,右手急急前推,劍已刺人那人咽喉,那人哼也不曾哼一聲,頭一歪,死在地下。
無靈轉(zhuǎn)臉對白蓮花道:“姐姐,我們務(wù)必今晚趕到才好。”“恩公言之有理,我們這就啟程。”
“我說蓮花姐姐!”無靈笑道:“再不要叫什麼恩公恩公的了,怪難聽的!你比我年紀(jì)大,就叫我淩無靈,或者叫我無靈弟弟吧!”
“好!?”白蓮花望著也爽朗一笑,說道:“無靈弟弟,咱們上路吧!”
二人幾個起落,一會兒就越過這座山脊。白蓮花果然輕功不弱,與無靈同行,竟自不落下風(fēng)。無靈生怕她爭強好勝,疲累過度,隻用了七八成功力。雖然如此,她這份輕功,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兩人閃展騰挪,衣袂飄風(fēng),身法輕靈,有如行雲(yún)流水。掌燈時分,已到紙坊。兩人找了一家酒店吃飯,酒量都不大,飽餐一頓,準(zhǔn)備繼續(xù)趕路。白蓮花剛剛自座位上站起,腦子突然一陣昏眩,隻覺天旋地轉(zhuǎn),雙手急急抓住桌邊。無靈見狀,慌忙扶她坐下。
原來,白蓮花與那兩個巨靈賊經(jīng)過一番拚命搏鬥,後又被被製住穴道多時,無靈替她解開穴道後,沒有及時調(diào)息,反倒急急奔行了一個多時辰。無靈並不感覺怎麼勞累,她卻須全力施為,生恐落在後麵。因此,二人坐下吃飯這一陣,突然停住,血脈停滯,一時精力不濟,昏厥過去。
無靈雖然心急如焚,急著趕路去救師姐,但見白蓮花這般,恐她傷勞成疾而害了她,執(zhí)意找一間客店住下,修養(yǎng)生息再說。
二人尋到一家在客棧,剛在櫃臺邊站定,忽聽身後有人在聲講話。
“我們明天趕早啟程,uu看書 ww.om 準(zhǔn)不會誤事的!”聲音洪亮,振得屋宇嗡嗡有聲,無靈頗覺耳熟,轉(zhuǎn)身注目一瞧,身後站著兩個身材的漢子,正是“百臂金剛”顧全和“銅身羅漢”元慶,不料一凝神顧全也看到了她。
“小俠從哪裏來?”顧全雙手連連抱拳,一笑問道:“謝大俠近來可好?”神情謙恭有禮,方才進門時的冷傲神態(tài),瞬息全無。“你們是到青柳庵的‘映波門’裏去的吧。”淩無靈盈盈一笑,隻問不答。她方才聽元慶說起早不誤事的話,推測他們是去青柳庵的。是以,有此一問。
“是呀,”“銅身羅漢”連連點頭道:“你們莫不是也去那裏,謝大俠去了太原嗎?”
那日在茶鋪子裏,無靈時對顧全頗有好感.當(dāng)下毫無顧忌地將她下謝羽曄在“盤石山莊”
失散的事,詳盡說了出來。
“此地不是說話之所,”顧全笑道:“咱們找一間客房邊飲邊談吧!”遂連忙要了三間客房住下。
四人在顧全二合住的大房間裏,擺酒暢談,淩無靈向他們相互作了介紹。顧全聽說白蓮花也是去“丹心寨”,好不高興。
“我們差點錯過了。”
“何止錯過!”無靈道:“險些誤了大事!”
“啊,什麼事?”元慶急道。
“前輩有所不知,”白蓮花道:“今天小女子被兩個巨靈教擒住。他們說,‘巨靈教,明天要攻打“映波門’哩!”
顧全聽得心中一凜道:“有這樣的事,應(yīng)該向‘丹心寨’報信才是。”“恐怕來不及了!”無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