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第十,第十一……
第十二人,是那個一身肥胖,肉唿唿胖墩墩的黃衣少年,他一臉忐忑地走了上去,伸手握住石珠。
片刻後,石珠中光華一閃,一道黃色光芒,不斷伸縮,拉長,最後竟然凝聚如束,隻有一筷粗細。
眼看這一幕,在場所有人皆不由大吃一驚,為首的紫衣道修,更是雙目微瞇,略顯意外。
“嗯,好強大的道氣凝聚能力,不錯,不錯,二品中,通過!”
黃衣胖子退下,得意洋洋地掃視了一眼灰衣青年,放聲大笑。
見狀,不待剩下那幾名弟子上前,灰衣青年冷笑一聲,徑直從人群中穿出,來到石桌之前。
隻見他一伸手,桌麵之上的那枚石株便即跳躍入他的掌中,隨後,他掌心微吐,元息一道,疾速向著石珠之中湧去。
片刻後,所有元息,竟然被凝聚了一根繡花針大小,閃爍著陰灰的光芒,仿佛隻要隨意一揮,便即能穿牆破壁,紮入石心!
見狀,整個石室,一片呆滯。
那紫衣道修,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喃喃道:“半步一品,真的是半步一品,隻差半步之遙了,天吶,這也是天生的頂級天賦啊,隻可惜,可惜……”
也不知道他在可惜些什麼。
“通過!”
灰衣青年退下,冷眼掃視了一眼那黃衣青年,頓時,那之前一臉得意的黃衣青年,臉上冷汗頓時涔涔而下,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幹幹淨淨,隻剩苦色。
“我,我……”
場中,隻剩下最後三人了。
厲寒,一名青衫青年,以及一名葛衣少女。
看了剩下兩人一眼,青衫青年,葛衣少女先後走上,最後,一人以五品中,被涮下,一人剛好四品半,勉強過關。
至此,全場又隻剩厲寒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注視過去。
然而,這一步,卻仿佛萬壑千溝,填在他與那枚石株之間,讓他死活抬不動一下腳步。
他麵色蒼白,目光遊離,竟是第一次有些畏怯了。
即使之前在麵對生死絕境,他也沒有表現得如此不堪,這是怎麼了?
所有人不解,然而,時間不等人,紫衣道修冷哼一聲:“再給你片刻時間,若還不上前試探,即刻除掉名次,驅除出倫音海閣……”
身體一顫,厲寒似乎總算從神遊中清醒了過來,他一臉茫然的表情,走向前方的石桌,然而,表情怔忡,神色恍惚,顯然依然是沒有清醒過來的樣子。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他在心中無聲納喊。
早在紫衣道修宣布第二項試練任務時,他心中便不由頓時“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若論資質,他雖非上佳,但憑毅力,也勉強可以過關。
但若論道氣凝聚能力,毫無疑問,他連在場一些早已被確認驅遂的最廢物的廢柴也不如。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不止是長仙宗,連倫音海閣的入門試練,也有這一項內容?
厲寒不知道。
他早就試過。
別人至少也能將道氣凝聚成一束,不管這一束是粗是細,至少是一束。
但是,他的道氣,一旦注入石珠中,卻顯得無比分散,別說一束,能不能將它聚攏在一起,都是一個未知數。
這,一直是他最大的秘密。
也是他屢次被長仙宗拒絕的真正原因!
他無法將道氣凝聚成束,仿佛,那些道氣,早已有了自己的生命,根本不受他控製!
厲寒臉色蒼白,走上前,無聲地將手掌覆上石珠。
果然,同樣的情景再次出現。
就和以往無數次那樣的情景一樣,石珠中,充滿了一種駁雜,五彩的氣息。
然而,這些駁雜,五彩的氣息,無論他怎麼調動,怎麼驅使,怎麼控製,都依舊一動不動,無法聚攏。
開始時,還各據一邊,到後來,估計是被他控製煩了,竟然意念一觸,便即立即自動分開來,主動避讓!
整個石珠中,五彩光芒大放,但就是無法形成一股。
更別說……像別人一樣,做到凝聚一指,一箸,甚至一發粗細了!
“哈哈哈!”
如此異樣的情況,早已被石室中其餘人看在眼中,之前那些認輸失敗的弟子,頓時一個個仿佛吃了哈蜜桃,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到別人失敗,而且連他們也不如,似乎這樣,可以稍稍驅去一點他們心頭那種失敗的陰影。
紫衣道修,赤衣道修,銀衣道修等人,也是一個個一臉不可思議,滿臉訝色。
這種情況,他們還真的從未遇見,聞所未聞。
“放棄吧!”
其中一名藍衣道修,有些不忍地開口道。
“不,絕不!”
厲寒一次次地催動意念,去驅動石珠中的那些道氣,然而,那些道氣,卻仿佛是遊離在他意外之外的魚兒,一旦靠近,便即驚跑……
意念靠近的越快,五彩道氣跑的越遠,越亂……
石室中,漸漸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一臉汗水,做著無用功,但卻似乎永遠不願停歇的少年。
那麼多人都放棄了,你一個人,為什麼非要如此堅持?
放棄一下,真的有那麼艱難嗎?
“哎……”
忽然間,石室中響起一聲歎息,所有人都已經預料到結果。
這樣的天賦,根本不可能被倫音海閣吸收。
別說倫音海閣,就是其他七宗,也是一樣,根本不可能有人會收他入門。
天地修道,本就講求精一而純,無論是劍,或是氣,都是如此。
劍者,王道也,無堅不摧,散之為氣,聚之為芒,化之為意,隱之為念。
一擊,天地驚,一擊,鬼神破,一劍,斬蒼穹,一劍,斷蒼茫!
氣者,大道本源,忽聚忽散,忽長忽短,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忽近忽遠……
控製,都是一個絕對重要的因素。
如果連道氣都控製不了,還談什麼道,修什麼仙,證什麼佛?
所以,任何一個宗門中,任何一種功法,都是講求對道氣的控製能力,控製能力越強大越好,控製精度越細密才強。
如此,將來才能學習更強大的功法,擁有更光明的前途。
這也是各大宗門中,試練內容中,大多都有這一項的原因之一。
然而,看到厲寒這樣特殊的情況,別說倫音海閣,就是整個隱世八宗千年時光中,也沒有出現過幾次。
甚至,可以說,是一次也沒有!
這!
人們已經隻能用憐憫,甚至同情的目光,望著他了。
少年還在那裏,一遍一遍,用笨拙而麻木的動作,一遍一遍地嚐試,不願退縮,不接受失敗。
一次,兩次……
十次,百次……
千次……
然而,這樣的動作,落在旁人的眼中,卻何其可笑?
“夠了!”
為首的紫衣道修,眼中現出一絲不耐煩,“時間已經過去這麼多,不可能為你一人破例,九品下,失敗,驅遂出宗!”
他此言,似是已經宣判,頓時,場中剩下的人,對他同情就更多了。
然而,少年的身體在一僵後,卻依舊沒有退開,臉現決然,手掌中心,又是一道元息吐出,依舊在孜孜不倦地嚐試,同時口中現出懇求之色:“求你,讓我再試一次,求你,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求你了……”
少年苦苦哀求,然而,落在紫衣道修耳中,卻隻是讓他的臉色更顯冷漠。
“沒用的。”
他淡淡開口道:“再給你十次,百次,一千次機會,結果也是一樣,離開吧,天道無情,從來不憐憫弱者,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再重複宣判第三次!”
“不,我不絕甘於失敗,我一定要再試,再試一次,再試……”
少年轉身,不再理會身後的紫衣道修,掌心中,又是更多元息,瘋狂吐出,死活不願離開那方石桌。
“將他拖出去!”
紫衣道修見狀,眼色轉厲,迴頭厲聲道。
頓時,兩名藍衣侍衛,飛身而入,搶到布衣少年身邊,兩雙用力的手掌,向其雙臂處拉去,欲要將其拖去。
“砰!”
少年左掌一圈,一劃,分出兩道火紅光影,攻擊向兩人,見狀,兩名侍衛憤而大怒:“還敢反抗!”
“啪!”
一聲悶響,少年胸口正中一腳,他仰麵飛吐出一口鮮血,“砰”的一聲跌飛出去,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然而,他右手之中,卻依舊緊緊的握著那枚石球,一邊瘋狂的向其中注入元息,一邊調動意念,控製向石珠中的道氣,死活不願鬆手。
見狀,紫衣道修的聲音再次響起,一臉冷漠:“拉開他!”
兩名藍衣侍衛再次躍上。
眼見兩名藍衣侍衛終於再次來到厲寒身前,一左一右,兩雙巨掌,牢牢鉗住少年雙臂,將他向前拖去,少年眼中的光芒,終於快速黯去!
直到如今,石珠之中,所有的道氣,依舊是散亂一團,不成方圓……
難道,這,就是我的天命嗎?
難道,我注定,今生與仙道無緣嗎?
可是,我何其不甘,何其之恨,上天造我,為何卻又獨對我如此殘忍,給了我希望,卻又將其親手在我眼前扼殺……
“我,不甘啊……”
厲寒閉上眼,雙掌緊緊攥住,握得青筋暴起,麵色一片蒼白。
然而,攥住他的這兩名藍衣侍衛,至少都是混元初期的實力,他再不甘,再無奈,卻也隻有無能為力。
就在此時,石室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名素衣輕淡,仿佛冷月清輝似的白衣女子。
隻聽她緩緩開口道:“沒有人願意收你。”
“我,收你為徒!”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