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有些猶豫不決的當口,草廬中,那老者的聲音陡然響起:“門外那小子,在那偷聽了那麼久,還不進來,你也是來求醫的?”
厲寒聞言,總算驚醒過來:“不,不,不,我是來幫您打下手的!”.Ъimiξou
他急忙走進去,伸手從腰畔解下幻滅峰的身份令牌,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嗯?”
老者有一絲意外,伸手接過,意念深入其中,片刻迴神,點頭將令牌還迴厲寒:“不錯,沒想到如今還有人敢接我聖藥閣的任務,難得,難得!
厲寒沉默不語,低下頭來。
他總不能說,因為他是有所求而來,而且新來的,不懂規矩,所以下意識裏才接了這個任務,現在心中正後悔。
他相信,隻要這句話他一說出來,那他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比想像中的還要更痛苦幾分。
“嘿嘿……”
白胡子老頭盯著厲寒,左看右看,越看越滿意,過了片刻,一拍手掌:“好,就你了,正愁沒人替我處理丹爐呢。來,先幫我把丹爐清理一下,等下我再安排你做其他事情……”
厲寒心中一鬆:“清理丹爐,這簡單,貌似沒多麼困難啊,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先糊弄過去再說!”
他走過去。
草廬室內一角,擺放著一尊巨大,青銅色的六角兩耳丹爐,熊熊的火焰似剛熄滅,厲寒走過去,按照老者的吩咐,先關閉地火口,正要去掀那丹爐頂蓋……
“砰!”
一聲悶響。
厲寒絕對沒有料到,而且來得十分突然的巨大爆炸聲陡然響起,整個草廬,一聲巨大爆炸聲中,陡然炸得四分五裂。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身形平平一移,就出了草廬,來到赤色巨石對麵一株青鬆之上,笑瞇瞇地看著。
原地,隻留下滿目破碎,以及一臉黑灰,完全看不清本來麵目的厲寒,呆呆地看著前方。
“原來,這,就是死亡任務的真義……”
他欲哭無淚地想道,一想到,這樣的日子,還要堅持完一個月,他就更加欲哭無淚了。
……
傍晚,厲寒走下山峰,步履蹌踉,身形飄忽,隻感如在夢中,隻想快點醒來。
這一天中,他被試了兩次丹藥,炸了三次爐,重建了五次草廬,忙上忙下,為老者東奔西跑調取試驗用的藥草,不得一刻空閑。
其中,兩次丹藥,一次讓他上吐下瀉半個時辰,一次更是直接眼皮一翻,暈了過去,一個時辰之後才清醒過來。
一醒過來,就看到老者一旁一臉笑瞇瞇地看著他,手中還拿著一顆黑糊糊的丹藥往他嘴裏送,說是解藥。
這一下,厲寒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一蹦三尺高,遠離了老者,忙不迭地道:“不……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
說是沒事,迴到幻滅峰之後,他整整難受了半夜,才勉強恢複了一絲元氣,但仍是毫無精力。
“這苦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幸好,離去的時候,估計是看他被折騰得這麼淒慘,又或者是曆屆聖藥閣任務皆是如此方式,老者看著厲寒,說了一個難得的好消息:
“我這三天才開爐一次,你隻要三日一來即可,這三日中,你盡可盡心調養,或者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過,三日之後,一定要來,不然,後果你懂的……”
厲寒欲哭無淚,不過好在總算撐在這過了第一天,後麵,就等過完三天再說吧,厲寒實在不願多想了,多想會頭疼……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轉眼,這樣的日子,就過去了五六天。
這五六天中,厲寒真是生不如死,草廬關老頭,不但讓他試藥,試毒,而且拿他當載體,在他身上試驗針炙,草藥,甚至藥物相生相克之道。
有一次,甚至拿出一隻蠍子,一條毒蛇,讓他吞服下去,幸好厲寒反應過來,急忙搖頭,跑出一大段距離,說自己過敏,辯解了半天,總算糊弄過去。
不過好在,這五六天中,關老頭對厲寒的任勞任怨,總算認可了三分,對他也不再似原來那麼冷厲。
有時厲寒稍稍遲到半分,也不會再遭受到慘無人道的懲罰了。
這一天夜晚,厲寒終於決定,迴到幻滅峰,是該試驗一下師傅交給自己的那枚黑色指環,上古束氣環的作用了。
……
夜晚,清風徐來,朗月星稀。
盛夏的夜,充斥著一股窒悶的氣息。
厲寒坐在自己的獨室中,緩緩伸手,從袖子裏掏出數天前冷幻交給他的那枚上古束氣環。
束氣束氣,亦即就是可以約束道氣,使其順應人的行為。
厲寒心頭隱約浮現一抹激動,為了此物,師傅因此受傷,目前傷情不明,但顯然不是小事。
而如今,此物終於到手,豈能不好好觀察?
拿在掌中,此物雖小,但竟有一分沉甸甸的感覺,仿佛壓著一座泰山。
漆黑的指環,在月光下,散發著幽幽的光芒,中間處的那道雷電殘影,似乎活了過來,閃爍幽藍。
“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古束氣環麼?”
厲寒小心翼翼的將其拿起,而後往左手食指之上套去。
“嗤!”
指環一入指,明顯頗大,然而完全套進去之後,就驀然一陣光影波動,徹底貼肉,紋絲合縫,恰到好處,竟不見一絲空隙。
“這……”
厲寒一陣驚訝。
隨即,他就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氣息,慢慢在他體內收束在一起,厲寒雙眼一亮,心中大定。
“或許,有效!”
雖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師傅冷幻口中所說的那個百漏無痕體,但毫無疑問,即使不是,相差也不會太多。
而有了這枚上古束氣環,或許真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
厲寒閉上雙目,慢慢調集一縷元息於指尖。
而後,他按照陰火旋的凝聚法門,指尖,慢慢出現一道溫紅的火息。
這縷火息,初時尚淡,接著,越來越沉,越來越紅,最後,溫紅變為了暗紅,暗紅轉為了淡紫……
一道尺長的火芒,一閃而出,將前麵的桌角劈為兩半。
然而,這道火芒,雖有一掌之寬,卻十分不穩定,過了片刻,“啪”的一聲,碎裂。
“不行,再試!”
心念感受著上古束氣環,厲寒感覺,這一下,平時那些仿佛奔跑的小馬兒一般,不聽馴服的道氣,這一次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規定,約束著他們。
這些小馬兒,雖然依舊混亂,可畢竟已經開始朝一個方向奔跑,而且漸漸,身形越擠越近,越擠越近……
這一次,火芒縮小為二指寬,而且堅持了足有片刻,方才消熄。
“有戲!”
厲寒心中大喜,更是徹底摒去一切雜念,意識沉浸在左手食指之上的那枚漆黑圓環之上,意念像是進入一個奇特的空間,一道道奇異的氣流,將所有散亂的道氣,全部凝聚,歸攏為一束,慢慢由指尖射出。
“嗤……”
第三次的道氣,已經隻有拇指粗細,明顯是原來強大了不知多少。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期間,也有失敗,但更多的,卻是成功,而且,明顯越來越朝好的方向發展。
第十二次!
厲寒已經能夠成功將道氣凝聚成筷箸大小。
第十五次。
指尖凝聚出的道氣,細如飛針。
第十八次,氣如發絲,尖銳鋒利,兩掌寬厚的青石板,一指穿破,露出一個拇指大小的小洞。
“這,應該就是凝聚的極限了吧?”
厲寒不知道上麵還有沒有更高的境界,但他感覺,已經到頭了。
或許,隻有當他真正掌握上古束氣環,與自身完美合一,才能更進一步,到達那傳說中的“究天人之境”。
也就是說,超越倫音海閣製定的道氣凝聚一品,進入超品的範疇。
“現在,我應該可以修煉劍術了?”
厲寒默默地想,眼睛中難掩喜色。
為這個廢體,痛苦折磨了七年,不想,今朝,竟然可以因為一件古器而暫時得到改觀。
雖然厲寒知道,此物一旦摘除或損毀,自己又將立馬打迴原型,但至少,可以暫時讓厲寒一償多年夙願。
可惜,厲寒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會一門劍術!
這還怎麼練?
他不禁一陣苦惱加無奈。
不過隨即,他又不禁眼睛一動:“對了,誰說我不會劍術?”
“數月之前,自天道山脈中歸來,在寂靜惡僧身上,我不是得到過一門神秘莫測的劍譜?”
“雖然那本劍譜沒有封皮,但能被收藏在寂靜惡僧身上的東西,想必,也不是凡物!
“不如,便先修煉它?”
思索一定,厲寒瞬間下定決心,意念內斂,完全地深浸入自己的識海中。
而後。
他感受到一股股淩利的劍氣,向他撲麵而來。
在他意識海中,一共有十一個小小光人,每一個手中都握著一柄彎劍,或正或斜地刺出。
劍氣淩厲,寒光撲麵。
每一個小人手裏的一柄劍,都仿佛化為一道光影,或正或奇,或巧或拙,充滿著一種大道的意味。
“何者為劍?”
“劍者,稟天地而生,以氣為翼,以道為骨,以心為雙眼,無往而不利,無堅而不催!
“一劍在手,天下莫阻。要的,就是這種一往無前,斬盡一切的氣勢!
“這套劍法!”
厲寒暗暗沉吟,他雖然沒有學過其他劍術,但不代表他沒有見過其他劍術,而這門他得自寂靜惡僧身上,沒有封皮,不知姓名的劍術,卻似乎有一些不同。
它似乎,不注重技巧,相反……更多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意味?
厲寒不明。
……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绷制咭挂贿咃w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绷制咭股钗豢跉,“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