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古琴,皆有七弦。
但上古古琴,卻隻有五根琴弦,後來曆經(jīng)千年,又各加文、武弦各一根,遂成現(xiàn)世之七弦琴。
不過,玄楚月卻號稱六弦驚豔,而不是七弦,自有其道理。
皆因她所在之這一門,語琴樓,所修琴道,不類當世,有些追溯上古的意思,雖然沒有迴到最早五弦琴的時代,但使用的古琴之上,卻也較尋常古琴少了一弦,隻有六弦。
第六根,囊括現(xiàn)在第六第七兩根弦的作用,合稱文武並弦。
古琴指法,自然非同凡晌。
玄楚月的大名,也為眾人所熟知。
因此,見她也下場,全場眾人,鴉雀無聲,目光在厲寒,靈星河,周綺羅三人身上打轉(zhuǎn),卻不知誰會下場。
看周綺羅……
周綺羅絲毫也沒有動靜,毫無一絲想要出手的跡像,仿佛對這第五個珍貴的名額毫不在乎,眾人雖感愕然,但也無可奈何。.Ъimiξou
再看厲寒……
這個當初玉皇城中崛起的神秘青年,所使手段複雜無比,千變?nèi)f化,有人根據(jù)他的容貌特征和神情表現(xiàn)給他取了一個稱號,叫‘冷麵’,意即大多時候他是表情冰冷,麵無表情的。
所以,‘冷麵’厲凡,就是他在江左青年修士擂上所用的化名。
而現(xiàn)在,玄楚月已經(jīng)下場,周綺羅沒有反應,剩下的兩人,便隻有他與靈星河了。
兩人總有一個要出戰(zhàn)。
可是,和周綺羅一樣,他亦是麵無表情,目光雖然注視在玄楚月的身上,卻似隻是對她們的戰(zhàn)鬥感興趣,卻沒有絲毫要下場的樣子,似是亦對這第五個珍貴的名額絲毫不感興趣。
“搞……毛……”
這是大多數(shù)人,此刻心中的唿聲,明明羨慕得要死,卻又嫉妒無比。
如此珍貴的名額,別人是沒有機會,有機會要搶破頭。
怎麼到了他們這裏,卻都是一幅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
難道他們真的奢侈到,眼界已經(jīng)高到完全看不起天道寶圖這種等級的寶物了?
可是,這怎麼可能!
不說他們不信,便是連踏花侯這個等級的存在,看著厲寒與周綺羅,眼睛中都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除非……”
他心中一動,目光瞥向身後的神仙石壁,‘或許……’。
而場中。
因著厲寒與周綺羅久久不動,最終,一聲苦笑,同樣一身白衣,清俊若雪,整個人俊朗得不似凡塵中人,但一雙眼睛卻呈灰白色,顯得十分奇特樣子,江左十二世家之一,控魂世家的那名白衣年輕弟子,‘無目公子’靈星河,終於站了出來。
他來到清美女子玄楚月的對麵站定,摸了摸鼻子道:“既然沒有人願意上場,那這第五個名額,看來也隻有在我們之間最後一決了。”
“控魂世家,靈星河,請指教!”
“語琴樓,玄楚月,請!”
兩個請字出口,玄楚月終於出手,麵對這名看起來眼睛有恙的控魂世家弟子,她的神情卻變得凝重無比,沒有一絲輕鬆的樣子。
‘天聖潮音曲!’
氣流自足底升起,她整個人漂浮而起,如同盤坐在虛空廣場之上,古琴橫於膝上,白光環(huán)繞,清聖不可方物。
她雙手微抬,目光凝注對麵白衣青年,不敢分心分毫,左手中指卻絲毫不亂,快若閃電,直接朝下一捺。
“錚!”
第一個音符,便如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響起龍吟虎嘯之聲,滾滾殺伐氣息,撲麵而來。
便是場外之人,亦感其強大,耳膜如被刺穿,深覺驚懼,不由退後數(shù)十步,方才站定。
而場中,首當其衝的白衣青年‘無目公子’,自然感受更為深刻,見狀不由無奈一搖頭:“語琴樓的三大神曲之一,還真看得起我……”
“如此,那我也不能讓姑娘小看了……縱橫之身!”
話聲方落,其整個人,竟然莫名一動,如同一道白光在空中一折,就避過了這天聖潮音曲的正麵衝擊。
潮音往返,玄楚月的第二道‘琴劍’已經(jīng)再次攻到,然而他的身影再次在空中一折,就如一道之字曲線,將虛空切割得擊離破碎,再次閃避過其攻擊。
玄楚月的天聖潮音曲雖然強大無比,籠罩方圓,卻似是屢屢被他窺出其中虛弱遺漏處,遁出那一線生機。
“縱橫之身,又名天一遁法,控魂世家的無上絕學,威能不輸於所有宗門的一切半地品身法,甚至其奧義直追普通地品。”
“想不到,他居然練習得如此純熟,絕對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
不止四周的人驚歎,便是上首一直關注著這一戰(zhàn)的踏花侯,眼睛也不由猛地一縮。
同為江左十二世家之一,他自然對另外十一家的後輩弟子,了解甚深,這個靈星河,的確是控魂世家的不世奇才,然而也不過如此。
在今日之前,他絕對沒有太過注意到他的身上,而且,這靈星河為人低調(diào),也甚少在外界出手,所以知道他真正身手的人不多。
但今日一見,才知道強絕到了如此之地步。
縱橫之身,又稱遁去的法,天地大衍有數(shù),五十而四十九,唯留一線生機,那就是遁去的一。
不過這一線生機,太過難以捕捉,而且天聖潮音曲,又不是普通琴曲,覆蓋方圓一麵,幾乎沒有破綻處,隻是琴聲覆蓋範圍,終歸不能威力一樣,有強自然有弱。
如果能看出琴聲覆蓋範圍的‘弱點’,也亦如圍棋的‘氣位’,便能穿梭而出,避過這一殺機。
不過,這種‘弱點’,或稱圍棋的‘氣位’,亦能隨著曲調(diào)的轉(zhuǎn)折,指法的變換,而不斷更改,轉(zhuǎn)換地方。
也就是說,縱有生機,隻要沒有人能抓得住那千分之一個瞬間,就不可能從其中穿出。
但現(xiàn)在,靈星河做到了,他是怎麼做到的?真的隻是這身法的強大嗎?
想到此,所有人都搖頭不信。
縱橫之身雖然是江左鼎鼎有名的極等身法,但是,語琴樓的天聖潮音曲,可也是不弱於其等階的存在,號稱語琴樓第一殺伐之曲。
和靜心玄咒曲,普渡大悲調(diào),並稱語琴樓三大絕學。
不過靜心玄咒曲是靜心悟道之曲,普渡大悲調(diào)則是濟世救人之曲,攻擊力和這天聖潮音曲,都不可同日而語。
而如今,身為語楚樓三代第一弟子的玄楚月,所發(fā)出的這種天聖潮音曲,居然縷縷被他避過,不能不讓人懷疑其另有憑借。
“怎麼可能?”
玄楚月也是一臉不信,還有心中對自己琴道絕學的懷疑。
在此之前,她對於自己的琴技有著足夠的信心,認為就是周綺羅下來,縱使不敵,至少也能一戰(zhàn)。
沒想到,周綺羅沒出手,隻是一個以前名不見經(jīng)傳的弟子,居然也能屢屢破她琴曲,讓她下不下臺。
“我不相信。天聖十瀾,瀚海東折——過盡千帆皆不是!”
雙手急撫,琴聲頓密,轟轟隆隆,如陣雷自天上滾過,仔細聽,又是潮音千迴,在虛空中織成朵朵雲(yún)朵,其中竟然有百帆從中穿過。
這便是天聖潮音曲中的絕式之一。
天聖十瀾,是真龍聖景之一,和倫音海潮齊名,傳說是一片上古雲(yún)海,千百年來,如巨龍翻滾,大海起浪,震撼人心,無可名狀。
天聖潮音曲,一仿潮音,二,模擬的便是這雲(yún)海,隻是潮音為上半闕,雲(yún)海為下半闕。
潮音主防,雲(yún)海主攻,為真正的殺伐絕學。
天聖十瀾一出,便是對麵的白衣青年,終於也感受到了壓力,就在此時,他陡然一睜那對灰白色的雙目。
兩隻本來灰撲撲,毫不起眼的眼睛,竟然陡然閃過一絲如星辰般的藍芒。
下一刻,其身軀“唰”的一聲,躍過了雲(yún)海,竟然在千鈞之一發(fā)之間,避過了玄楚月的殺招,再一次脫身而去。
“這!”
所有人大驚,皆感到不可思議,身為當事人之一,玄楚月,更是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幕。
她可是深知天聖十瀾的可怖,以前從來不輕易動用,今天是看奈何不了這靈星河,才冒險一試,沒想到,居然再一次無功而返。
而踏花侯,在此時,眼睛卻猛地一動,落到靈星河那對灰白色的奇怪眼睛上,不禁喃喃低唿了一句:“窺虛之眼,沒想到這上古靈眼之一,居然又在這一代現(xiàn)世,還落在了控魂世家的一名弟子身上,難怪其能如此輕易閃避過玄楚月的所有琴聲攻擊。”
“窺虛之眼?”
在其身旁,幾名弟子聞言,頓時不由神情一震,接著望向靈星河的目光,頓時變得震驚起來,再也不敢小覷,這個之前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白衣青年。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窺虛之眼是什麼,但他們身為修道界中的天之驕子,又豈能沒有聽過上古靈眼的傳說。
而窺虛之眼,正是其中一種。
……
傳說,窺虛之眼,有青、白二種顏色。
青色的窺虛之眼,能上窺九天,下探靈泉,查探出種種靈氣密集,或?qū)毑氐牟厣碇亍?br />
而白色的窺虛之眼,則更多是的刺探破綻,看出弱點,運用在道技上,就是能看透對方招式中的任何破綻,再行攻擊,自然無往而不利。
甚至,不止如此,其甚至能看出人體氣血哪裏不足,道氣運行線路,甚至有些人體內(nèi)有些積年的暗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此眼,玄楚月的天聖潮音曲,十成中發(fā)揮不出一成威力,此戰(zhàn),必敗矣!
果然,再戰(zhàn)數(shù)十招,靈星河輕描淡寫,瀟灑自如,但玄楚月已是香汗淋漓,道氣大損。
最終,知道再戰(zhàn)下去也是必敗無疑,她一聲苦笑,收琴落下,望了對麵白衣青年一眼:“你勝了。”
“承讓。”
靈星河也沒有什麼得意之色,平靜地一迴禮,並沒有因自己得到這第五個感悟天道寶圖的名額,而欣喜若狂。
閑看庭前花開,靜觀天下雲(yún)落。
好心境!
別人也不由喝一聲彩,這個靈星河,的確有其不凡之處,不止是其縱橫之身,以及窺虛之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