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位明顯是領(lǐng)頭者的高瘦黑衣人,他腳下穿著一雙金靴,金靴上畫用紅筆畫著兩條赤紅怪蛇,顯得十分詭異。
而眾人之中,也以他的氣息最為龐大,不管是衣家那八位長老,還是另外三名和他一樣打扮的黑衣人,都以他為首,神情十分恭敬。
他輕輕踱步,來到衣輕歡身前站定,目光在四下一掃,已將四周的一切情況盡收眼底,雖然黑色頭套下看不出他的本來麵目,但誰都看得出他十分不悅。
“小十三,你不是說,這次取出神山盤碎片,一切盡在掌握,至少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把握嗎,連三魔主都知曉了,就等著你的獻敬。現(xiàn)在,你卻搞成這樣,該當何罪?”:筆瞇樓
“是,小十三知罪。”
誰也沒有料到,大名鼎鼎,傳奇一時的五君七侯之一,江左之地,最大的世家之主,堂堂‘踏花侯’衣輕歡,麵對這位金靴人的斥問,竟是不敢反駁,反而一臉恭敬,滿麵慚愧。
“是十三謀事不周,辦事不力,如果不能成功取出這塊神山盤碎片,十三願意到親自去主上麵前請罪。”
“哼!”
金靴人那嘶啞冷硬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淡淡一揮手:“也好,既然知錯,本爵今日就暫且饒你,抓緊一切時間,取寶吧。如若再有意外,節(jié)外生枝,那你,就等著三魔主手下的萬蛇之刑吧!”
“是,十三一定盡力。”
衣輕歡聽到‘萬蛇之刑’四個字,竟然不由得渾身打了一個寒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了起來。
不過他還是強撐著,站立在原地,猛然迴過頭來,一揮手:“啟動風雨天羅劍陣,取寶!”
“是。”
八名衣家長老,不敢怠慢,立即走上前來,分位置坐好,布成一個八卦之形,然後各自從背後摸出一柄長劍,插在地上。
瞬間,無形的劍網(wǎng),在整個蓬山之巔亮起,而‘踏花侯’衣輕歡,更是一臉凝重,慢慢來到那已經(jīng)傾斜欲倒的神仙石壁之前,伸出手去。
……
山風吹來,萬籟俱寂。
此時已是子夜,風搖林木,如萬鬼夜哭。
頭頂一輪明月,靜靜高懸,散發(fā)出一層一層淡淡的光暈,灑落在地上,叢林中,亦如鬼影幢幢,層層魔蹤。
厲寒懷抱著周綺羅,一路急馳,自己也不辯方向,更不敢朝著無邊城的方向返迴,知道此刻,無邊城內(nèi),可能到處都是衣家的探子,如果讓衣輕歡查出是自己救走了他欲殺的對象,肯定不會輕易饒了自己。
而目前,他並沒有跟衣家大打出手,直接撕破臉的打算。
一是實力不濟,二,也是他此行的目標,還沒有打探清楚,自然不能如此魯莽。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盡撿叢山峻嶺,偏僻小道而走,足足過了一兩個時辰,確定自己已經(jīng)離蓬山數(shù)百裏地,衣輕歡也絕難追索到這裏之後,他這才找了一處下臨小溪,避風難尋的荒野山洞,暫且歇息下來。
將周綺羅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地麵一塊尚算平整的石塊之上,厲寒從儲物道戒中,取出一些清水,為她擦拭過麵上的血跡,然後為其把脈一探,頓時不由眉頭一皺。
“好重的傷勢。”
周綺羅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基本全毀,沒有一處完整,丹田裏麵,氣穴也已經(jīng)黯淡崩散,距離徹底解體不過一步之遙,想要再重修迴來,難上加難。
甚至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
而最嚴重的,卻還不是這些,而是之前,她為了拉衣輕歡一起陪葬,發(fā)動了綺羅花相中的神花七解之術(shù)。
神花七解,和仙道的兵解大法,魔道的天魔解體之術(shù)有些類似,都是極為恐怖,強大的爆發(fā)技能。
這種技能,固然能短時間內(nèi),迅速的增加自身的潛力,戰(zhàn)力,可惜,後遣癥也實在嚴重,一般人不到生死關(guān)頭,絕不輕用。
顯而易見,此術(shù)一出,周綺羅修煉了上十年的綺羅花相,也就灰飛煙滅,再也無法重聚,一生修為,盡付流水。
甚至,能不能救迴性命,也是未知。
不過也幸亐她最後發(fā)動了這神花七解之術(shù),不然,就憑周綺羅,哪怕厲寒也跳出來與她聯(lián)手,兩人也未必能是踏花侯一人的對手。
更何況,厲寒還隱隱感覺,蓬山四周,不止踏花侯一名氣穴巔峰,還有一些隱秘的黑衣人隱在暗中,伺機如動,不知知友。
在這種情況下,厲寒自然不敢輕舉妄動,直到周綺羅發(fā)動神花七解之術(shù),與踏花侯拚了個兩敗俱傷。
周綺羅固然是重傷暈迷,但踏花侯也不好過,厲寒這才敢出手,先用水光切割球偷襲踏花侯背心,再以幻像之術(shù),以及清虛四重影身法,迷惑踏花侯,最終救周綺羅脫離危難。
不過,他也不好過,最後關(guān)頭,踏花侯憤怒出手,竟然用出了一門從未在外人麵前顯露過的奇招,召喚出了一柄巨綠魔刀。
那一刀,雖然沒有直接斬中厲寒的真身,但是,餘波亦是進入了他的身體,讓他受到了一些影響,血脈都隱隱有凍結(jié)的現(xiàn)象,受了些輕傷。
不過,現(xiàn)在不是管這些的時候,暫時還是救周綺羅脫離生命危險要緊。
所以,即使厲寒對治療傷勢不太擅長,更不可能替周綺羅接續(xù)好體內(nèi)的一切經(jīng)脈,恢複她的修為,但是,想要暫時保住她的性命,還是不難的。
畢竟,修道界,什麼都缺少,但是,療傷救命的丹藥,一定不在少數(shù)。
厲寒此前,無論在倫音海閣離開,出發(fā)去仙妖戰(zhàn)場時,亦或者從仙妖戰(zhàn)場返迴,離開倫音海閣來此江左之地之前,都花費了一定的貢獻點或仙功,購買了一部份,以妨不時之需。
如此一來,雖然可能不是對癥下藥,但是,就和病急亂投醫(yī),生死關(guān)頭,會用人參來吊命一樣。
此時,厲寒也隻有先用他從倫音海閣買來的一顆‘轉(zhuǎn)生金丹’,來吊住她的性命。至於剩下的,就要等她清醒過來,再圖自治了。
厲寒已經(jīng)做到仁至義盡,剩下的,也實在幫不了什麼忙了。
從儲物道戒中取出一枚金色藥瓶,厲寒伸手,從中倒出一粒拇指頭大小的金色丹藥,伸手將其捏碎,然後用手指撬開周綺羅緊閉的嘴巴,將藥粉全部傾灑入她的喉嚨之中。
然後,為免她無法吸收,厲寒還給她再喂了一些清水,再將其扶起,背對自己而坐,自己則盤膝坐她後麵,雙掌拍上她肩井穴,運輸一些道氣進入她的身軀。
為她煉化藥力,流轉(zhuǎn)全身。
如此,足足數(shù)個時辰之後,終於,周綺羅身軀一顫,長長的睫毛眨了兩眨,終於緩緩蘇醒了過來,睜開一對無神的眼睛,朝前麵望了望。
不過眼睛睜開的那一瞬間,她就猛然張口,“哇”的一聲,再次噴出了一大口的汙血,然後,整個人又眼睛一閉,再次暈倒了過去。
“這……”
厲寒一揮手,散去了麵前散發(fā)著刺鼻血腥味的腥臭之氣,然後抱起周綺羅,朝洞內(nèi)深入了一些,來到一個形似石凳的胖大石墩之前,將周綺羅扶著背壁而靠,他則坐在那裏,靜靜等她醒來。
果然沒多久,吐出一口汙血,藥力再次散發(fā)一些的周綺羅,幽幽醒了過來。
看見厲寒的第一眼,她就是問:“是你救了我?”
語氣雖然虛弱,聲調(diào)卻是篤定。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fā),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wèi)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yōu)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wèi)冬,“這些東西的數(shù)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wèi)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wèi)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nèi)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jié)。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luò)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jīng)]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luò)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luò)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jié)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luò)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luò)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wǎng),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huán)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wèi)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shù)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zhàn)鬥之力。
而衛(wèi)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huán)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shù)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shù)隻妖魔。
“臥槽!”
衛(wèi)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nèi)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wèi)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fā)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jīng)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jīng)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huán)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衛(wèi)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