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1963年4月29日夜


    金邊


    一小時後，兩輛中型吉普車滿載著柬國軍警迅速包圍了武文壽的住所，當場抓獲了武文壽，繳獲了一支雷明登700狙擊步槍和藏在花盆底下的4顆美製軍用手雷，但卻不見阿阮和另一支狙擊步槍。


    帶迴警察局後，柬方警官馬上進行了審訊，這武文壽還真是個硬骨頭，隻說東西是朋友寄存在他那裏的，幹什麼用的、朋友在哪兒，一概不知。即使急脾氣的警官動了粗、上了刑，武文壽依然不吐一字。


    消息傳迴使館，讓人們稍鬆下的心又緊張起來。離代表團預定到達的時間已不足24小時了，卻還沒有做到萬無一失。雖然掌握了敵特的預伏地點，可危險的職業殺手和高精度武器仍然是重大的安全隱患，這讓袁耕憂心如焚。


    金邊市雖然實施了戒嚴，可偌大的一座城市要隱藏一個有經驗的職業殺手易如反掌，總不能讓軍隊挨家挨戶搜查吧？更何況除了知道殺手是個名叫阿阮的越南人外，其餘情況一無所知。


    袁耕拉著於鼎來到院子裏，雨已經停了，使館的草坪濕漉漉的，一陣風吹過，樹葉上的雨水紛紛灑下，空氣顯得格外清新，悶熱感少了很多。兩人低聲交換著意見。


    於鼎已經好幾天沒合眼了，但頭腦依然冷靜，他輕聲分析道：


    “第一、對方是個有經驗的職業殺手，那麼在目前形勢下最安全的措施就是把自己隱藏在市井之中，等到執行任務那天再出現，因此短期內不會再與武文壽聯係，而且武文壽也未必知道這個殺手的棲身之處；


    第二、狙擊步槍對精度要求很高，一般都會放置在專用的配套槍盒內。在目前全城戒嚴的形勢下，他隨身攜帶著裝有武器的箱子太顯眼，不可能直接拿著去預伏點，應該是提前把武器隱藏在狙擊地點附近，然後空手混入預伏點；否則他的難題在於怎麼把武器帶到預伏點去；


    第三、我們的優勢在於我們已經掌握了預伏點，而對手卻不知道這一點以及武文壽已經被捕的情況；


    第四、也就是最關鍵的一點。過去，在軍統訓練班，也曾選拔個別有射擊天賦的學員進行狙擊訓練，可那時中國軍隊裝備很差，弄桿“中正式”步槍加個瞄準鏡，瞄準中間的十字線，對準目標就摟火。二戰至今，狙擊射擊已經發展成為一門科學，要適應不同環境，要計算彈道，要綜合考慮溫度、濕度、風速、距離、地形條件等等諸多因素，這樣狙擊手才能在腦子裏迅速完成彈道計算的修正，一擊而中。那支槍不是阿阮本人的，是從西貢帶過來的。一個專業的狙擊手拿到一把新槍會怎麼做呢？他一定會盡可能地去熟悉槍、子彈和瞄準鏡，直到就像熟悉自己的身體一部分一樣。另外，作為職業殺手，這個阿阮還會去熟悉射擊位置的環境，包括如何將槍支帶入、如何避開警戒和規劃好撤退路線；根據以上理由，我推測在短期內這個阿阮一定會去湄公河邊的預伏點去查看並實地驗槍，調好瞄準鏡，以便在擊發時用時更短，甚至有可能設法把武器預先放好藏好。”


    “哇，老於，你以前是不是學過狙擊課程啊，這麼專業！嗯……你的意思…是給他設個埋伏？”


    “嗯，不如說給他設個套，最好能讓柬方先搞一次龍舟表演的彩排，越熱鬧越好，把這個家夥引出來，讓他覺得有機可乘。他總要實地測距和調校一下武器吧。”


    “可是，距離龍舟表演還有幾天呢。”


    “咱們可以早些舉行彩排誤導他嘛，他不是本地人，武文壽被抓了，他又沒有靈通的耳目了。再說，彩排必定會吸引大批民眾在河邊觀看，警衛也不嚴，這會讓他誤以為是一個調校的機會呢。”


    “有道理，老於，我這就向大使匯報，爭取得到柬方的配合。反正不管怎樣，一定要在代表團到達金邊前掃除一切安全隱患。”


    “老袁，走，我們到現場看看去。”


    於鼎和袁耕要了輛車立即趕到湄公河畔。


    兩人在主席臺對麵的河岸上走來走去，在大樹、土坡等位置不斷停下腳步，望向主席臺方向，從不同的位置實地勘驗。


    於鼎說：“一個好的狙擊手，槍法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陣位的選擇。”


    袁耕連連點頭：“沒錯，我當年可是當過兩廣縱隊的炮兵團長的，射擊時陣位的選擇極其重要。”


    於鼎在幾個地點停下來，朝對岸正在搭建的主席臺望了望，最後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筆記本和一支筆，畫了一張簡圖並標注出重點，撕下來遞給袁庚。


    “這裏，這裏，還有這裏，讓柬方軍警密切注意，在彩排的時候提前設伏，明麵上的警戒也放鬆一些，少一些著裝的軍警，安全人員一律穿著便衣混在人群中。先別著急動手，等彩排結束時統一搜捕可疑人員，帶迴去審問。”


    龍舟表演賽的彩排在第二天上午鑼鼓喧天地舉行了，兩岸擠滿了看熱鬧的老百姓，隻是主席臺對麵的河岸看熱鬧的人群裏混入了不少便衣保安人員，袁耕親自帶著人到現場去觀看。


    還不到中午，袁耕滿臉喜悅地迴到使館，見了於鼎劈頭就說：


    “老於，你真神了，跟你預計的幾乎一樣，那個阿阮真就到了他們設定的預伏點，還穿了身柬國軍隊的少尉軍服。現場的軍警把預伏點附近的可疑人員統統帶迴警察局，果然裏麵就有阿阮，不過，他沒有隨身攜帶武器，隻帶了瞄準鏡在現場校準。柬方已經把阿阮與武文壽見麵對質了，武文壽一見阿阮就軟了，兩人什麼都交代了，另一支雷明登800狙擊步槍也在阿阮的住處起獲了。你猜臺灣特務花了多少錢雇他，我的天，整整三萬美金呢！”


    於鼎也大鬆了口氣，笑道：“這個家夥隻是個職業殺手，不是特務，僅為求財而已。事情敗露了，保命要緊。”


    據代表團抵達時間已不足十個小時，至此，從各方麵匯總情報而被我方掌握的敵特計劃被徹底偵破，其執行人員和在柬國的骨幹成員被一網打盡，敵特策劃已久的計劃徹底破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