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花一個人迴了蓮花樓,卻發(fā)現(xiàn)方多病和桃梓正在蓮花樓裏吃晚飯。小桃子看到他迴來了,立馬扔下勺子,從桌子上跑下來,跑過去抱他的大腿,“阿爹,你迴來了。”
李蓮花摸了摸他的頭,“嗯,阿爹迴來了,小桃子今天乖不乖啊?”
小桃子瞇著眼睛,在他手掌中蹭了蹭:“我乖。有好好聽方哥哥的話。”
方多病抱著臂站在一旁,看他們兩個親熱完了,這才忍不住開口抱怨道,“怎麼去這麼久,都一整天了,你才迴來?你自己兒子就這樣扔給本少爺帶,你怎麼這麼不負(fù)責(zé)任?要不是本少爺會做飯,我們兩個都要餓死了。”
“還有,你沒事在自己家設(shè)那麼多機(jī)關(guān)迷藥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本少爺差點(diǎn)中了藥,要不是小桃子還記得機(jī)關(guān)在哪裏關(guān),本少爺就要被迷藥放倒了。到時候留小桃子一個孩子,丟了都沒人知道?”
李蓮花連忙止住他的喋喋不休,“停停停,方少爺,你一下子說這麼多,讓我先迴答你什麼好呢?”
方多病:“我今天幫你帶了這麼久的孩子,你是不是應(yīng)該表示一下?”
李蓮花聞言拱了拱手,鄭重道了謝:“謝謝方少爺啊。”在孩子麵前,他總是要有禮一些。
方多病第一次聽到他言辭懇切的道謝,傲嬌地哼了一聲,“不客氣。不過,李蓮花,你怎麼迴事,出門一天了也沒把你娘子哄迴來?你不是能言善辯,舌燦蓮花嗎?哄個人都不會了?”
小桃子也抬頭看他,期待地問:“阿爹,阿娘呢,她沒有迴來嗎?”
李蓮花剜了方多病一眼,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蹲下身,跟小桃子說話:“阿娘暫時有事離開了,過幾天就迴來了,小桃子陪著爹爹在蓮花樓裏等阿娘迴來,好不好?”
桃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zhuǎn),強(qiáng)忍著沒有落下來:“可是小桃子會想阿娘的,她要去很久嗎?”
李蓮花連連向他保證:“不會很久的,她辦完了事就會迴來了。到時候要是她不迴來,那阿爹就帶著小桃子去找她,好不好?”
桃梓抽噎著鼻子,點(diǎn)點(diǎn)頭:“好。”
李蓮花將小桃子安撫好了,這才看向方多病,嫌棄道,“你怎麼還沒有走。現(xiàn)在我迴來了,方少爺你可以走了。”
方多病愣了一下,然後瞬間炸毛,“好你個李蓮花,你過河拆橋,用完了人就扔?本少爺辛辛苦苦幫你帶了一天孩子,結(jié)果你就這樣對本少爺?shù)模拋砹司挖s人?”
李蓮花去廚房看了一眼,還有剩餘的飯,就給自己盛了一碗,打算就著桌上剩餘的菜,隨便吃了兩口。
“可是,方少爺,你雖然幫我?guī)Я艘惶旌⒆樱癯堑陌缸游乙矌湍闫屏耍唬蛢汕辶耍俊?br />
方多病嘟囔道:“兩清,兩清,你怎麼天天就想著跟別人兩清了呢?我跟你說,朋友之間就應(yīng)該互相幫忙,而不是斤斤計(jì)較人情多少的事情。”
李蓮花才懶得跟他分辯這些,他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方少爺,你的丫頭小廝呢,你在我這裏,都不管他們了?”
說到這個方多病就更鬱悶了,“也不知道我家小姨是怎麼知道我在玉城的,她跑過來想抓我迴去成親,我當(dāng)然是不樂意的,但旺福和離兒被她抓迴去了。”
李蓮花若有所思,看來想要甩開方多病,隻要通知他的家人就是了。
幾人很快吃完飯,收拾了碗筷。李蓮花燒水給桃梓和自己洗了澡,至於方少爺,當(dāng)然是自己的活自己幹,李蓮花才不慣著他。
隻是要睡覺的時候,桃梓卻拉著李蓮花的衣袖,充滿期待地問他:“阿爹,我今晚可以睡在二樓嗎?”他夜裏其實(shí)跟桃清睡得更多,所以更喜歡睡二樓。
李蓮花有些為難,畢竟二樓是桃清的地盤,他趁著對方不在,住進(jìn)她的房間算是怎麼迴事?方多病卻是奇怪道,“怎麼李夫人不在,你進(jìn)不去二樓嗎?沒有備用鑰匙?李蓮花你不是很會開鎖嗎?靈山派的柴房你都進(jìn)去了,自己家總不會進(jìn)不去吧?”
李蓮花一個眼刀甩過去,恨不得給他下藥,把人丟到蓮花樓外麵去,隻是當(dāng)著小桃子的麵,不太好幹壞事。“行了,方少爺,你今晚住樓下,不過我們可說好了,明天你就走了,你去查你的案子,我去找我的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可別賴在我蓮花樓裏啊。”
方多病雖然被他趕瘟神一樣的態(tài)度搞得不太開心,但也知道他們兩個目的不一樣,他要趕緊破三個案子加入百川院,而李蓮花的首要目的肯定是哄迴他的娘子,於是爽快道:“行,本少爺明天就走,不打攪你找夫人。”
李蓮花領(lǐng)著桃梓往二樓走去。說實(shí)在的,自從二樓的地盤歸了桃清之後,李蓮花就沒有往二樓去過。當(dāng)他打開臥室大門的時候,一陣桃花香撲麵而來,著實(shí)讓他愣了好一會。
打開燈罩,拔亮燈芯,桃梓已經(jīng)爬到桌子上坐好,自覺開始今天的描紅任務(wù)。李蓮花看著他認(rèn)真的神色,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桃梓太乖,不需要他時刻盯著,李蓮花的眼神不由的開始打量這個臥室。二樓臥室的空間並不大,又隔開一個洗漱間,臥室的空間就更小了,除了那巨大的床,就隻有一個衣櫃,一個梳妝臺以及一個書案,一個書架。
以前他不覺得蓮花樓哪裏不好,可如今瞧著卻覺得是有些簡陋的。桃清竟然也不嫌棄,在這裏一住就是好幾年。
李蓮花的心中有一種想要窺探她隱私的衝動,他有心壓下這種衝動,可轉(zhuǎn)念一想,不去看好像也不對,因?yàn)樗呀?jīng)下定了決心要去了解她。
李蓮花心中糾結(jié)了半天,最終還是起身,懷著一隱蔽的興奮感,去探索屬於她的一點(diǎn)一滴。
他最先看的是她的梳妝臺。桌麵上擺滿了琳瑯滿目的胭脂水粉,反正他也不認(rèn)識,便沒有打開看。打開她首飾盒本意是想看看她缺什麼,迴頭好買了送她,誰知裏麵放滿了各種材質(zhì)發(fā)簪耳環(huán)手鐲等等首飾,金銀玉石珍珠的都有,好似什麼也不缺。可見她是一個愛美的姑娘,哪怕天生麗質(zhì),也愛裝扮自己。
李蓮花略過衣櫃,她的衣物他平日裏都瞧得見。他走向書案旁邊書架上放置的書籍,隨手抽出一本是《李相夷傳》,又抽出一本是《天下第一那些不為人知的一二事》,再一本《李相夷和他的紅顏們》。
李蓮花的臉色有著紅,他竟不知道桃清平日裏是看這些書打發(fā)時間的。隻是沒一會,他的臉色又變得鐵青,概因?yàn)樗S手翻開一本,發(fā)現(xiàn)裏麵的內(nèi)容都是胡編亂造,除了借用他的名頭,其他內(nèi)容跟他本人沒有一點(diǎn)幹係。甚至於,書籍內(nèi)容之香豔,描寫之露骨讓李相夷本人都大開眼界。
桃清平日裏看得都是什麼玩意,難怪她有時候那麼不正經(jīng),都是被這些書籍給教壞了。李蓮花麵色紅的滴血,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他將這些書籍都收起來,一股腦扔到書架最高處,眼不見為淨(jìng)。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一會,終於轉(zhuǎn)向下一個目標(biāo),是她擺放在竹簍裏麵的字畫。他取出一幅畫展開,然後驚訝地張開了嘴。
那是一幅李蓮花種蘿卜圖,藍(lán)衣白衫的青年挽著袖子拿著水瓢在給地裏的蘿卜澆水,他旁邊蹲著一個小小的孩童,雙手托腮,眼神驚歎地看著土地頂出肚子的白胖蘿卜。另外一邊,白衣粉裙的年輕女子靠在蓮花樓二樓的欄桿上,眼神溫柔地看著下麵的兩人。
她不知是怎麼畫的,畫中的人跟畫外的他們一模一樣,就好像把他們摁在了紙上一樣,他們眼中的神色靈韻,甚至是衣服上的褶皺竟都是栩栩如生。
她眼中所見該是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李蓮花有些不明白她是如何將圍觀的自己也畫的如此生動的?
桃清表示,係統(tǒng)牌無人機(jī)航拍了解一下,360度無死角,想怎麼拍就怎麼拍,對著照片畫畫,那還不是很容易?
他打開第二幅、第三幅畫,乃至於所有的畫,然後發(fā)現(xiàn)畫像裏麵都是他們。有單人的,有雙人的,最多的還是三人的。
他牽著桃梓的手教他走路的,帶著孩子出診的,他們倆有對弈的,舞劍的,好似每一個她覺得不錯的場景,她都畫了下來,粗略一看,這裏的畫作竟不下三十幅。
李蓮花看著其中一幅他單人舞劍的畫像,姿態(tài)瀟灑,神色從容,嘴角微揚(yáng),眼中略帶幾分漫不經(jīng)心,卻仿佛帶著一種睥睨和桀驁之感,還有那好似要穿透紙麵,傳遞到外界的衝天劍意。
這人是李蓮花,卻又不像是李蓮花,他更像是歲月沉澱下來的李相夷。孤高冷傲不再,卻依舊有些天下第一的氣魄。
李蓮花伸手撫摸著這一張畫像,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
你眼中的我是李蓮花,也是李相夷。
他嘴角的笑意越發(fā)深邃了幾分。
李蓮花突然生了幾分興致,他取出一張空白的畫卷,又取出桃清慣用的顏料和畫筆,在畫卷上緩緩落下一筆。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迴憶,就能想起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然後下筆如行雲(yún)流水,不需要停留,不需要修改,整幅畫作一氣嗬成。
夕陽暈染,漫天落葉,她顫動的睫毛,嘴角略帶僵硬的笑意,略顯淩厲的眼神中有一絲呆滯,微微蹙起的眉頭有幾分惱意,這些在他的畫裏呈現(xiàn)了出來。她那時的姿態(tài)不是最完美的,卻是他眼中最生動的畫麵。
那是他尋遍了山頭後的暮然迴首,是他的情之所鍾,是他的心之所向。
原來,他已經(jīng)將人牢牢印在了心底。李蓮花不由的輕笑出聲。
桃梓已經(jīng)完成了他的描紅,看到李蓮花在作畫,就一直安靜地趴在旁邊看著,因?yàn)樗郧耙彩沁@樣看著桃清作畫的:“阿爹,你畫的阿娘真好看。”
“不是阿爹畫的好看,是你阿娘本來就好看。”李蓮花將手中的畫卷掛了起來,準(zhǔn)備等它晾幹後再收起來。
桃梓點(diǎn)頭道:“嗯,阿娘好看。可是,阿娘說咱們家裏最好看的是阿爹你,你是她見過全天下最好看的人。阿娘還說了,小桃子是阿爹阿娘的孩子,等桃梓長大了,應(yīng)該會比阿爹阿娘都好看。到時候小桃子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李蓮花嘴角的笑意一僵,所以她對他當(dāng)真是見色起意?
不過,也無妨,她想要的,他有的,他總是願意給她的。
願她所求,皆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