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旬老頭忙問道:“老陳,是不是你請的厲害廚子到了?我怎麼聞著味道不對呢?不是說做豬腳飯、芋頭扣肉嗎?”
陳夫子搖頭道:“我哪知道!這小尤,去了老半天也沒個交代的,不知迷瞪到哪裏去了!”
不管那到底是煎魚香,還是燜雞香,四個兩天沒怎麼吃好飯的人不約而同,都加快了腳步。
陳夫子走在前頭,等迴到先前那亭子處,一抬頭,果然就見宋妙人在裏頭忙碌。
他心中一喜,口水一咽,忙上前招唿了一聲,又道:“勞動小娘子來這老遠地界,辛苦,辛苦!”
又指著後頭幾個老頭道:“這都是我昔年老友。”
他也沒有引薦,隻兩邊簡單帶過一句。
宋妙打過招唿,行了一禮。
幾個老者此時或抱桶,或提竿,已經耍玩了一日,俱是形容甚亂,頗為狼狽,此時隻好各自做出矜持模樣,有人點頭笑應了,有人“嗯”一聲,笑笑示意。
宋妙道:“因時間有些趕,來不及做扣肉、豬腳,我便同那尤學錄商量著換了兩個菜。”
“今次是野炊,樣樣不就手,不好施展,隻吃兩三個簡單菜色,不知妥也不妥的?”
幾人早已饑腸轆轆,聞言雖然失望,卻也並不挑剔,個個點頭。
陳夫子道:“不打緊,小娘子怎麼方便怎麼來——隻是我等委實餓了,要是能快些更好!”
昨日赴宴,今日逛園子,又吟詩作畫,還釣了許久魚——魚又沒釣著,便是個年輕人也要疲憊,更何況幾個六七旬的老頭。
眾人聞著那香味,想要問做的什麼菜,又要自矜,隻好三五步一迴頭地去了外頭一處石桌石凳處歇著。
四人坐了沒一會,剛喝兩口茶水,就見書僮提了一甕一籃過來。
那甕中乃是中午剩飯,一直放在飯館送來的食盒裏,店家在食盒下層墊了炭,此時飯還熱著,就是看著有些發幹。
那籃子裏頭卻是裝了一個個像花卷模樣的麵點,隻比花卷卷麵更細,一絲一縷的,分明得很,又沒有放蔥。
“這是什麼?”有人忍不住問。
“是卷絲吧?”唯一一個抱著自己釣到兩蝦一魚迴來的老頭認了出來,“我在郴州的時候吃過,軟和口,香甜得很——叫你年輕時候總不肯往南邊去,沒見識了吧?”
陳夫子道:“你別說他沒見識,我也去過郴州,卻是沒吃過這什麼卷絲。”
那抱魚老頭姓閔,早已致仕,眼下年紀很大了,依舊不肯閑著,正在廬州書院任教。
他此時當先拿筷子夾了一隻銀絲卷,放迴碗中,卻不著急吃,而是顯擺似的道:“這卷子有一道講究,若是做得好的,夾起中間一絲,隻要一抖……”
他說著,果然用筷子挑起來一絲卷麵。
然則他還沒有來得及抖,剛剛把那筷子一提,纏繞成卷的麵絲便如同銀河星落似的,整個拖著長長的尾巴抖落下來,絲絲縷縷,油潤瑩白,十分漂亮。
看著這樣麵卷絲,莫說其他幾個沒吃過的,便是閔夫子自己都愣了。
他沒有再說話,把那銀絲卷直接就往嘴裏塞。
跟從前吃到卷絲味道仿佛,但今日這一個,也不知是不是太餓,或是因為剛剛出鍋,熱乎乎的,吃著尤其軟和,微甜,還有很幹淨舒服的豬油香味。
若拿把它抖散了,一絲一絲地吃,就很有趣味。
那麵絲簡直沒什麼存在感似的,軟綿綿,甜絲絲,像咬一條細細的乳香味雲朵。
要是整個咬著吃,層層疊疊,絲縷分明,偏又特別軟,香甜,細膩,也不用牙齒。
其他三人見狀,俱都學了來,夾起一個放進碗裏抖來抖去,玩了一會,畢竟是餓,也顧不得點評,連忙埋頭吃了起來。
一個銀絲卷剛下肚,那小僮又用布墊著,托了口粗陶鍋過來。
他把那鍋放下,掀開蓋子,一時熱氣蒸騰,一股子被關了許久的香氣也終於跟著騰湧出來。
很香!
是雞肉香!
非常濃鬱,又很特別。
那雞塊正在粗陶鍋裏啫啫作響——此時那油還極熱,劈裏啪啦的在鍋裏炸開,迸炸出到處是熱熱的雞油香氣。
“這是什麼?”
一邊問著,陳夫子當仁不讓,一筷子已經先下了手,道:“諸位,我就不客氣了!”
那雞塊斬得大小仿佛,他夾的這一塊是大雞腿的中間,還甚是燙口。
陳夫子用力吹了幾口氣,囫圇著咬嚼,立時就吃到了一種有別於從前吃過所有雞肉的味道。
那肉特別軟嫩,嫩得他甚至有一種自己新牙換舊牙,那牙齒又行了的錯覺。
五指毛桃的自帶的椰肉香氣早已焗入了味,使得那雞香得更醇厚,又裹有薑蔥香氣,一咬開,雞皮香滑,雞肉香軟,裏頭肉汁淌進嘴裏,極濃鮮。
陳夫子吃得唿唿吹氣,還沒咽下嘴裏的肉,那手中筷子就又往鍋裏伸,一塊又一塊朝碗裏夾。
那僮兒站在一邊,老老實實道:“宋小娘子說,這是五指毛桃焗嫩雞。”
陳夫子那一口肉香還在舌根迴繞,正品味呢,聽得這一句,有一瞬間竟是沒能反應過來,愣道:“什麼?什麼焗雞?”
邊上幾個老頭忙著吃雞塊,沒有一個有空理他。
那書僮也有些拿不住起來,道:“宋小娘子說是五指毛桃來著——我再去問問?”
“五指毛桃是這個味道?”
陳夫子卻是一踢腳邊的老者,叫道:“老馮,你別吃了,你捎給我那五指毛桃是不是假的?德彰莫不是給人騙了?怎麼我吃著一股子泥巴味,這宋小娘子用的,就這麼好,這麼香?”
那老馮好險沒啐他一口,罵道:“德彰特地托了家人找那相熟山人挖的,再好再香不過,你莫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陳夫子將信將疑,等研究了一會,再一低頭,見得那一粗陶鍋的雞肉竟是已經被吃掉大半,隻剩下寥寥幾塊。
他一時大驚失色,叫道:“一會還有其他菜,你們吃這麼快幹嘛,留點給我啊!”
眾人都餓了一天,哪個肯理他。
陳夫子隻好恨自己方才好奇心重,耽誤了嘴巴,忙撩起袖子,加入進去。
這雞本就是嫩雞,斬了塊,將將能把粗陶鍋底鋪平,很快就被清了個幹淨。
眾人這才有空抹嘴說話。
“真是香。”
“也嫩的,又嫩又香!”
“其實還可以來一隻,我覺得我一個人就能吃一隻!”
“你就得了吧,‘尚能飯否’?”
“區區一隻雞,你去請那小娘子再做來,老夫此刻就吃給你看!”
諸人一邊慢慢撕那銀絲卷吃著玩,一邊閑聊,不知不覺,一大籃子麵卷竟是就這麼被吃完了。
正大眼瞪小眼,幸而僮兒及時捧了個托盤過來。
托盤裏裝了個大碗,邊上又有四隻湯碗。
大碗中是極濃白的鯽魚湯,裏頭盛著不少白嫩魚肉片,又有翠綠菠菜,白白綠綠,幾顆紅豔豔枸杞點綴,色香俱全。
小僮就在這裏幫著分湯,每個湯碗裏分兩大勺魚肉,一大勺菠菜,又盛了半滿的湯。
那閔夫子看著小僮盛了一碗,問道:“這是什麼魚?”
“是鯽魚,鯽魚片菠菜湯。”那小僮迴道。
“那麻煩了,這個魚刺多,我吃不來,你隻給我多裝些菠菜、魚湯算了。”老閔惋惜地道。
上菜的小僮方才親眼得見宋妙給鯽魚去刺,又片魚片,正覺稀罕,此時哪裏能忍得住那樣刀工被質疑,忙道:“宋小娘子早把刺給剔幹淨了,我洗的時候一點沒見剩,您隻管放心吃就是!”
他話一出口,就見桌上其餘幾個老頭俱看了過來,不知是不是錯覺,眼神裏好似還帶有幾分殺氣。
“傻子,你隻管做事,囉嗦這許多幹什麼。”卻是陳夫子歎了口氣,“他不吃魚,你把他那份魚肉分給我們不就是了!”
眾人都是幾十年的老友,在這裏不是互相打趣,就是相互揶揄,不過玩笑而已。
一時僮兒把湯分好,四人各自取了,那閔夫子還有些膽怯,當先不敢吃魚,而是喝的湯。
那湯一入口,他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魚湯香、濃。
魚的膠質感都已經熬了出來,簡直要把他的上下嘴唇黏糊住。
閔夫子不擅長吃魚,但又很愛鮮魚滋味,故而常喝魚湯,幾十年下來,自認對魚湯頗有見地,卻也罕有遇到這樣一碗。
早春鯽魚,按理不如冬季肉肥,還常常帶著一點土腥味。
但這湯不知怎麼做到的,一點都不腥,隻有鮮美。
鯽魚本就是魚中至鮮的一等,今次宋妙用二十多條大小鯽魚先煎後熬,煮得魚皮、魚骨頭中的膠質全部析出,使那湯極細膩。
一口吞喝,閔夫子隻覺得這魚湯濃到自己吞咽下去的時候,會在喉嚨裏生出一種遲滯感,又有河鮮特有的鮮甜味道縈來繞去的。
但他正要覺得過分濃厚時候,微微的薑辣味和著胡椒的辛香就在舌尖、舌根處蔓延開來,跟著一起滑進肚子裏。
好舒服的一口湯。
雖然不願承認自己身體不如從前,但忙了兩日,能喝一碗這樣熱湯暖胃,確實叫他疲累都散去不少,精神勁頭也慢慢迴來了些。
一連著喝了好幾口,馮夫子才唿出一口濁氣,又去夾了一筷子菠菜。
宋妙做這菠菜不是直接下的鍋,而是先焯水、擰幹,才又放進魚湯裏同煮。
幹癟的菠菜吸飽了鯽魚濃湯,此時葉、莖已經重新變迴還趴在地上一樣的飽滿模樣,吃起來軟而不爛,一咬一汪汁水。
菠菜自有一種極輕微的澀感,有一點像青草,又比青草味道更透亮鮮明。
哪怕沒有牙齒,牙膛一碰,汁液迸出,混進那有些稠濃的湯汁裏,叫鯽魚湯又多了一種美妙的清甜,非常和諧。
喝了湯,吃了菜,馮老手裏的筷子不由自主地就伸向了菠菜邊上的魚片。
他猶豫了一下,夾了兩片送進嘴裏,試探地抿了兩下,又抿幾下。
鯽魚肉片成一分不到的厚度,能吃到很明顯的肉感,細幼、嫩滑,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鯽魚味道,非常鮮美。
等吞進肚子裏了,很奇怪的,馮老竟是有一種莫名的期待落空感。
真嫩,真鮮甜!
怨不得這鯽魚稱為 天下至鮮!
可這是怎麼做到的?
——鯽魚,居然真的可以沒有刺??
那自己活的這許多年,不敢吃鯽魚肉的許多年,算誰的啊??
足有麵盆大的一碗湯,被幾個餓極的老先生三下五除二,吃得幹幹淨淨,連底都要刮一圈,拿去拌幹米飯。
有這好魚湯一拌,那放了半日,已經變得幹巴巴的米飯都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有那沒搶到最後幾口湯的正捶胸頓足,恨不得寫一篇老長檄文來罵這非摯非益友,卻是聞得一股子香味,再一抬頭,僮兒又來了!
這會卻是捧了一大盤子香香辣辣的嫩豆腐。
炒得香香的豬肉沫混著雞蛋碎,茱萸芥末籽花椒調麻辣味,又有一點豆豉提香。
那豆腐嫩嫩的,已經壓碎了,裹著豬肉香味、雞蛋香味,麻、辣、鮮、香,拿來拌飯,碗都可以啃吃幹淨。
幾個老頭吃著吃著,簡直飽得不願動彈,就癱坐在這裏。
已經這把年紀,又無外人,也不講究什麼姿容、儀態,憋半天氣,打一個長長的嗝,實在舒服得很。
眾人你方嗝罷我登場,不知有誰人感慨了一句,道:“早曉得把老鄧那馬車裏交椅拿下來就好了——有個靠背,有個墊子,比這光石頭坐著好多了!”
“我叫小尤安排人去拿。”陳夫子下意識道。
隻他一說完,忽然一愣。
“小尤呢?”
***
林苑東邊,一隻小尤轉啊轉。
這園子甚大,他繞著湖,分明是按照書僮指點方向走的,可足足花了小半個時辰,在這春日裏走得滿頭大汗,依舊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人。
他一麵走,心裏一麵嘀咕。
“跑哪去了?這些個老頭子釣個魚這許久,怕不得釣上來個千八百條?”
“我都餓了,他們竟都不餓嗎?”
***
飯飽湯足,幾個老頭少不得把廚師先請了過來說話,個個有東西要問。
那閔夫子要問怎麼給鯽魚去刺,好迴去交代廚房以後學著做,叫自己也能常常吃到這無刺鯽魚片。
另還有一位想要拿銀絲卷做法,打算日後常上餐桌當早飯。
宋妙詳細答了。
隔行如隔山,魚刺魚骨剔除之法,銀絲卷做法,俱都聽得幾個老頭腦袋疼。
宋妙便答應等自己迴去畫了圖,寫了方子來。
老頭子們少不得道謝。
宋妙正要說話,一旁那陳夫子卻是道:“別光嘴上謝,也做點事嘛!”
這話有些沒來由,聽得眾人盡皆愣住。
陳夫子又道:“老閔,我記得你先前有個學生進了三司,專管撲買之事,後來還娶了你那內侄女,是不是的?”
“不是內侄女,是外甥女,怎麼,你又要幹什麼?”
陳夫子便道:“宋小娘子家裏遇得些事,她想知道買撲之後,原本掛榜曉示百姓的宗卷歸置在何處。”
“我問了一圈,都說是三司在管,隻老呂在三司,我同他合不來,不好湊上去。”
“你叫你家那外甥女婿幫著打聽一番,看能不能找到這兩年朱雀門傾腳行買撲的宗卷,吃了宋攤主這樣好飯好菜,難道不應當順著幫忙搭把手?”
那陳夫子一邊說,一邊還看向宋妙,向她眨巴眨巴眼睛。
那閔夫子頓時失笑,道:“我道是什麼事,值得你這樣繞來繞去的。”
又對宋妙道:“張榜曉示,事後供查,本就是衙門應分的,小娘子既是找來有用,等我迴去問他一問——小娘子家住何處?等我問得清楚,叫人給你傳信。”
對自己來說麻煩得很的事情,在他口中,不過是“問一問”就能解決的。
宋妙一時喜出望外,連忙道謝。
***
此處宋妙得了意外之喜,帶著三隊巡兵,若幹巡捕上門包圍廣濟寺的韓礪、辛奉二人,卻是也遇到了意外之喜。
廣濟寺本就規模不大,裏頭算上掛單大家過路和尚也隻得三四十人。
巡兵們封住前後門,守住牆,一間間屋子搜過去,很快就在一間客房裏翻出來金銀細軟一大箱,又有若幹違禁兵器。
見得那長劍、長槍,又有刀斧等物,辛奉簡直喜不自勝,張口便叫道:“誰搜出來的,算誰首功!”
一時前頭搜檢的人個個都找得更起勁了。
但這一迴又找了半日,再無其他收獲。
尤其那“許大”的屋子,更是被人掘地三尺,真正連桌子椅子腿都被卸下來了,也不見半點其他發現。
因宋妙所說的“二娘子母女”此時並不在,也無人去問,辛奉一麵叫人出去尋那母女兩個,一麵急得嘴巴裏罵罵咧咧。
韓礪本在一邊守著,見眾人已是查無可查,便也跟著在屋子裏轉了幾圈。
常見的地方都搜過了,廣濟寺也搜得七七八八了,可並沒有找到他們原本推測被藏在寺廟中的被拐苦主。
韓礪仔細把案情捋了一遍,又把宋妙早間說的情況迴憶一遍,也不看其餘地方,而是把床上被抖落出來的被褥、衣服認真翻看。
果然,雖不是每件,但很多件衣服袖子上都繡了一個“許”字,竟還是簪花體。
進門時候,他已經好好打量過這屋子。
屋子裏頭東西擺得亂七八糟,椅子一張東,一張西的,幹巾用過了也沒掛迴去,而是隨手搭在椅背上,甚至有一副用過的碗筷沒有收,也沒有洗,已經發了黴。
一個行事縝密的人,生活裏不會這麼隨意。
從這些個點點滴滴,又有早間特地調閱出來的那許大供狀上來看,此人做事顧前不顧後,隻把方便、順手放在首位。
他要是藏人,不會藏遠,必定會撿個自己方便的地方。
韓礪想了想,又仔細找了找,果然很快在床底下翻出來幾雙鞋。
有木屐,有布鞋,有草鞋,都髒得很,尤其那草鞋,已經爛了半邊,幾乎不能穿了。
韓礪沒有去管其餘鞋子,而是翻看了許久那雙木屐。
前日下了一整日大雨,按著那許大口供中所說,他當天沒有出門。
木屐縫隙中塞滿了泥巴,其中夾進去一片葉子、半朵花,已經幹了,隻能隱約看出形狀來。
韓礪直接叫了兩個廣濟寺的和尚過來,問二人道:“我一路見你們這都是黃泥,哪裏有帶黑的泥巴?左近還生有白色月季花的。”
兩個和尚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很快道:“這寺廟裏月季多得很,官爺這麼一問,一時卻是不好答。”
另一個則是道:“沒留意哪裏有黑泥巴。”
韓礪也不跟他們囉嗦,直接對著前一人道:“你在前頭帶路,什麼時候把寺廟裏白色月季找全了,什麼時候放你走。”
又對後一人道:“你帶著人去找這黑泥巴,要是白日找不到,晚上給你打著燈籠繼續找,找到為止。”
說著點了幾個巡兵出來。
他眼神冰冷的,說到“找到為止”四個字時候,語氣格外冷硬。
等手中帶刀的巡兵站出來,那兩個和尚幾乎是一齊色變。
其中一人叫道:“南邊!南邊有幾間破爛屋子!我見過幾次許大在那屋子左近晃悠!”
***
一行人跟著兩個和尚,直奔南院而去。
那和尚說的破爛屋子隱蔽得很,藏在半片矮牆,一片樹林後頭,要是沒人帶路,很容易找漏。
不多時,韓礪就在最右邊那間屋子邊上見到了不遠處有一片正開的月季花,滿地都是白色花瓣。
跟其他地方不同,這裏的泥土更黑。
他上得前去,在地上尋了一圈。
或許因為來到此處的人不多,前日又好大一場雨,此時竟是還能找到了跟那木屐對應的深深腳印。
“仔細搜搜那間。”
看著地上蜿蜒的痕跡,他指了指最右邊的房間。
那門上掛著一把簇新的鎖。
帶頭和尚忙道:“不是寺裏的鎖,這裏早就沒人管了!”
早有巡兵尋了斧頭來,對那鎖頭一劈,後頭跟的一個舉刀撞了進去。
幾乎是立刻,進去那人就在裏頭叫了起來:“來人!快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