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是早起，賈母和黛玉特意選了寬鬆的衣服。


    等人起來後，李紈和教太極的女師傅已經在三間廳等著了。


    女師傅自我介紹叫劉素衣，年二十七，隻是命硬克夫，嫁人之後沒一年丈夫就死了，如今帶著女兒住在爹娘家裏。


    李紈到賈母身側小聲補充，教太極的女師傅難尋，要麼年紀就太大了，她看劉素衣，倒是這段時間找到的最合適的一個，隻是尋到之後忘記問她家裏，今兒才知道她是個守寡的女子。


    賈母點了點頭說沒事，這世道女子本就艱難，嫁人之後，公婆不喜是罪，丈夫花心是罪，生不出來孩子也是罪，善妒是罪，奢侈是罪，教養不好孩子也是罪，要是結婚沒幾年丈夫死了，更是大罪。


    哼，也不想想，要是女人這麼厲害，還要士兵幹什麼，嫁一些克夫的女人到敵國，那沒兩年敵國豈不是就要亡國了？


    尤其是守寡的婦人，連衣著鮮亮了、多說兩句話都要惹人非議。


    “守寡不守寡倒是沒事，咱們府裏用人主打一個身家清白，寓教於樂。


    你那個姑娘多大？住在你爹娘家可方便？你這兩個月得在府裏頭住著，叫你們母女倆分離倒不是我的本意。


    這樣吧，若是合適你可以把她接過來，陪著我們家孩子一塊練習，我想著她年紀和我們家小孩也差不多�！�


    “當真？”


    聽這話，劉素衣滿是驚喜。


    李紈亦是喜形於色：“咱們老太太說話自然是真的，不然還能誆你不成？還不快謝老太太？”


    劉素衣忙連說了多句謝老太太，賈母叫她別客氣。


    “閑話也說了，我那幾個孫女也該起來了，咱們去後院，今兒你就開始教我們。


    我們家這幾個丫頭啊，身子是嬌弱的，老婆子我就想著練點什麼叫她們強身健體，孫女兒練了孫子也不能落下，這不就把你們幾個喊來了。


    這幾個月呢就得讓你們勞心了，我家這幾個丫頭笨，怕是學的慢，不過咱們有時間所以也用不著追進度，慢慢讓她們學就行�！�


    說著，賈母起身，李紈扶著她往外走，劉素衣跟在後麵：


    “老太太您說的是客氣話，不過學這個確實得循序漸進的來，急不得。


    太極這一門呢，對初學者的年齡要求也不高，老人小孩都能學，像我們家丫頭，會走路了就跟著我練太極去了，但是要說年齡和心性，孩童還是得五歲以上好些，不知老太太家的孫女多大年紀？”


    賈母略一思索：“兩三歲的、四五歲的、六七歲的都有，這個不妨事，你等會看看，叫她們年齡合適的跟著學，不合適的在旁邊看著。


    小姑娘們啊，就喜歡在一塊玩，是少了那個都不行的，你也知道�！�


    劉素衣點頭稱是。


    此時，黛玉與寶玉、迎春、探春、惜春等人皆聚於庭院之中等著了。寶玉正立於幾人的中央，眉飛色舞地講述烏鴉喝水的故事。


    此時的惜春被奶嬤嬤抱在懷中，眨巴著一雙大眼睛，時而聽得入神，時而又冒出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來。隻聽見她奶聲奶氣地問道：


    “那二哥哥，小烏鴉既然要去河邊叼石頭，為何不在河邊直接喝水呢？”


    寶玉聞言，稍作思索後迴答道：“這是因為當時天氣幹旱，河裏的水都幹涸見底了�！�


    然而，惜春似乎並未完全理解，緊接著又追問起來：


    “那二哥哥，小烏鴉用石子去砸瓶子，難道它就不怕石子把瓶子給砸破嗎？”


    寶玉扶額：“小烏鴉和你似的笨啊，小烏鴉瞄的可準了。”


    誰知惜春依舊不依不饒，繼續發問：


    “那二哥哥，究竟什麼叫做天旱呀？為什麼天旱的時候就會沒有水了呢？”


    寶玉這下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滿臉嗔怪地看向惜春，嘴裏嘟囔著：


    “你來故意搗亂的是不是？！你到底還要不要聽我講故事啦？祖母您瞧瞧她，我在這裏辛辛苦苦地講故事，妹妹卻一直在這兒搗亂�！�


    一時間，眾人皆被寶玉那副模樣逗得哈哈大笑。賈母見狀，笑著對寶玉說道：


    “好了好了，莫要生氣，你這猴兒一般的性子也該收一收了。還不趕緊去外院和弟弟們練練太極，也好活動活動筋骨。


    你弟弟們年紀都小，還得你照料著，你也不想落下進度，後麵練的都沒你弟弟妹妹快吧？”


    聽了這話，寶玉臉上露出些許扭捏之態 ，心中暗自思忖著如何能與姐妹們再多待會。他微微低下頭，雙手不自覺地擺弄著衣角，嘴裏還小聲嘟囔著什麼。


    賈母見狀板起臉來：


    “你這個家夥憊懶，你再不去，我可就要派人去請你父親來好好管教你了！”


    寶玉一聽這話，頓時慌了神，連忙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滿臉堆笑道：


    “好祖宗，我的親祖宗��！孫兒知道錯啦，我這就乖乖去，您千萬千萬別跟我爹說呀！”說完，他便像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待打發走了寶玉，屋內的幾個姑娘紛紛站起身來，好奇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位新來的師傅。賈母見狀，微笑著開口介紹道：


    “從今往後，這位劉師傅便是教導你們的女師父了。等過會兒，劉師傅的女兒也會過來，權且當作是給你們作伴一起練習的。”


    聽聞此言，四個小姑娘忙不迭地向劉素衣行了個禮，齊聲說道：“見過劉師傅。”


    禮數過後，賈母便不再多言，隻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任由她們自行交流。


    劉素衣先是落落大方地向眾人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親自示範了一下所學技藝。不知不覺間，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用飯的時候。


    賈母挽留李紈、劉素衣以及四個丫頭一同吃了些。眾人圍坐在一起，歡聲笑語不斷，氣氛十分融洽。


    吃完，劉素衣說了黛玉身子弱了些的事情，賈母歎了口氣，隻說這孩子兩年走了兩個親人，如今還在孝期，三年食素，不知道往後身子什麼時候才能調養過來。


    劉素衣聽這話對黛玉多了分憐惜，道姑娘命苦，之後兩人約定下午睡醒後再讓劉素衣過來教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