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賈母先醒來，由丫鬟服侍著有條不紊地完成了洗漱等一係列晨起事宜之後，黛玉也在外間候著了。


    見賈母過來，黛玉先行請安禮，此刻，天才剛蒙蒙亮，但黛玉看上去卻是神采奕奕，絲毫沒有困倦之意。


    “玉兒昨日睡好了？\"


    黛玉微微點頭，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馬不停蹄地奔波著，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尤其是昨天，整整折騰了一整天，待到晚上，她連多愁善感都來不及，一沾上床榻便沉沉睡去，一覺直到天亮。


    賈母看著黛玉，心知她昨日勞累：


    “能睡個好覺就行，這人吶，許多病癥都是因睡眠不佳而起的。


    想當年，我有一位手帕交，她是個體弱多病的人。她病在哪兒？大夫說她脾弱腎虛，脾弱腎虛就極易造成氣血不足之癥。


    氣血一旦不足，人的身形就難以得到滋養，於是乎，便會整日感到神疲乏力，夜裏更是會心悸失眠。


    人一旦難以入眠，夜深人靜之時，思緒自然就愈發繁雜，想多了，又容易陷入憂思之中，這就是憂思多夢。


    如此這般惡性循環下去，人的精氣神隻會日益虧損，之後眼圈發黑、頭發脫落、心悸失常的癥狀也就來了。


    我的玉兒啊，你年紀尚小，卻已曆經諸多風雨，偏偏又是個性情敏感、思慮頗多之人。外祖母著實不願見你如此勞心傷神，隻有你每夜睡得安穩踏實，外祖母方能安心。”


    聽賈母這般說，黛玉又是諸多感動：


    “我出生之時便有不足之癥，母親和父親為了我這身子當初求醫問藥許久，可黛玉卻不知外祖母也為黛玉殫心竭慮至此。”


    聞言，賈母搖了搖頭：


    “傻孩子，你何時先天便有不足之癥了？不過是自幼奔波，又接連遭遇親人喪事，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近乎三年日日食素，導致身子比常人弱了點罷了，後麵慢慢調理就能好。”


    在古代，女子先天不足是影響生育的大事，若有了這個名聲，日後婚嫁困難不說，家中姐妹也會受到影響。


    雖說她還沒想過黛玉後麵結婚的事情，但這名聲不好，她可不想落在黛玉身上。


    黛玉聽這話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賈母用意，又要說些客氣話，賈母輕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再這麼客氣，就是不認我這個祖母了。”


    兩人繼續走著，賈母決定明日找兩個會五禽戲或者太極的師傅過來，明日早晨帶著她和幾個孩子打一遍，傍晚再打一遍，隻是這事情她忘了安排，這兩日隻能帶著黛玉走走，練下身體。


    須臾之間，寶玉悠悠轉醒，聽到外麵似有聲音，遂起身穿衣，踱步而出欲一探究竟。此時賈琮、賈環二人也醒來了，兩人由丫鬟伺候著穿好衣服，三人一塊出來。


    三人剛至門口，便被賈母瞧見，隨即賈母便差遣他們幾個各自前往他們母親、姨娘處請安問候，又囑咐賈琮、賈環二人，說上午便不必讀書了，好好鬆快鬆快，等到下午再去書房，由甄士隱給他們開蒙。


    兩人高興應下，寶玉卻心有不甘，臨行前苦著臉央求賈母，讓她倆等自己折返歸來後三人再一同享用早膳。


    賈母想著不過小事，自然應允下來。如此這般，兩人又是一番磨蹭，直到黛玉臉上微出薄汗，賈母這才令其稍作歇息。


    不多時，寶玉請安歸來，三人這才圍坐於桌旁，共進早膳。


    待用過膳食，賈母與黛玉裝扮好準備出門，寶玉因昨兒個已然向義學請了假，自然也清閑自在地跟隨其後，隻是賈母嚴令其正午時分務必歸家上學，寶玉心中雖有萬般不情願，但麵對祖母的威嚴，也唯有諾諾連聲，乖乖應承下來。


    隨後，三人乘坐同一輛馬車出門，因為賈母不想知道的人太多，故而隻選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婆子和孔武有力的小廝，隨侍的丫鬟也隻有翡翠一人。


    此外，為避人耳目，眾人特意選擇從梨香院的小門悄然離去。正因如此，此番出行雖說略有聲勢，卻也未曾驚擾太多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