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這一通劈頭蓋臉的罵實在是罵的地兒太多了，賈政一時也無從反駁，隻感覺自己被罵的眼冒金星，氣兒都快喘不過來了。


    與此同時，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近距離看熱鬧的賈寶玉，扭臉見賈母氣得渾身顫抖不止，連忙快步走上前去，輕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給賈母順著氣，並關切地說道：


    “祖母別氣，身子重要，您先喝口茶水潤潤喉嚨，歇息片刻後再責罵也不遲。”


    寶玉這番勸解可謂是情真意切，發自肺腑。可站在一旁的賈政看見了，卻是越發生氣。


    賈政狠狠地瞪了一眼寶玉那副看起來天真無邪、毫無心機的臉龐，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名之火。


    聽聽、聽聽，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話！


    別人家的孩子，比如賈瑞，看到自己的親爺爺受了委屈，尚且知道趕忙上前幫著說幾句好話。可瞧瞧自家這個寶貝兒子寶玉，全然不顧及父親的顏麵，反倒隻顧著關心祖母是否會因此而生氣。


    賈政無奈地背著雙手，嘴裏連連發出“哎呀哎呀”的歎息聲。他轉頭再次看向賈母，發現賈母的臉色著實難看，於是急忙走到賈母身後，給她捶了捶背，一邊捶著，賈政一邊說道：


    “母親，若是您今天知曉了學堂裏發生的這些事情之後感到心裏惱怒，那您盡管打罵孩兒便是，兒子絕無怨言。隻是母親何苦要當著眾人的麵如此折辱於我呢？


    今日所發生之事，我已然仔細詢問過了，其實也就是家中那幾個孩子之間拌嘴吵架而已，本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一樁。然而，母親您卻偏要為此爭執不休，甚至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來。


    倘若讓外頭的人知曉了咱家今日這番景象，那些個流言蜚語定會四處傳播開來。到時候，各種難聽的話語傳來傳去，對咱們家的聲譽必定會有所影響，您說是也不是？”


    “哼，你居然還曉得傳出去不好聽？”


    狗東西！


    賈母滿臉怒容地瞪著眼前之人，心中的火氣雖仍未完全消散，但相較於之前那般義憤填膺的模樣，此刻好歹算是稍稍溫和了一些。她定了定神緊接著說道：


    “我且不說別的，單就方才跟賈瑞講的那番話而言，你若覺得我的言辭不中聽，那不妨好好迴想一下你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想想你這些年努力了沒有，你自己說說，你在你那個官位上呆了多少年才升的官？


    你們再看看，這府裏的族學都被你們弄成什麼樣了？你們毀了我祖宗基業、賈家根苗，還反過來怪我說話難聽。我沒抱著你們父親母親牌位過來已經夠給你們麵子了。”


    賈母哪壺不開提哪壺，又提起了賈政多年未曾升官的事情。要知道，這件事一直都是賈政心中的痛處，如今被賈母當眾揭起，無異於在他的傷口上撒鹽。


    隻見賈政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默默地躲到一邊去，生怕再惹惱了賈母。


    此時整個房間裏一片死寂，寶玉見此時鴉雀無聲，又端來茶水讓賈母潤潤嗓子再罵，賈政聽了，心裏又給寶玉記了一筆。


    賈母看了寶玉一眼，好歹是把茶水接過潤了潤嗓子：


    “喝什麼茶？我現在哪裏還有心情喝茶？一看到你們這幾個不成器的東西，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寶玉滿心委屈地“哦”了一聲，隻好伸出手將那杯茶水接了迴來。


    就在這時，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賈代儒終於緩過神來，被賈母罵了這麼一通之後，他非但沒有絲毫收斂，反而不知死活地又往賈母的雷區上踩了一腳。隻聽見他大聲嚷嚷道：


    “老太太，您今天特意從榮國府來到這義學，開口就指責我家瑞兒欺壓其他子侄輩。您輩分高，地位尊崇，我們自然是不敢有半句反駁之言。可是……


    可是您不管怎麼樣都該顧忌一下咱們榮國府的顏麵！如果真有什麼事情發生，您完全可以先告知族長，要是連族長都認為我們確實有罪過，那到時候再傳召我們進去接受懲罰也不遲。


    您今天這樣大鬧一場，非得讓我說出來，實在是有些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