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和寶玉相處這些日子,她漸漸察覺到寶玉對自己身邊的婢女甚是友善,確是一個溫柔可親之人。
然而,讓她感到些許詫異的是,寶玉行事卻常常忘卻自身身份,時常毫無顧忌地與那些小丫鬟們嬉戲打鬧。不僅如此,他竟還幫助她們製作胭脂,甚至有時會吃下別人唇上的口脂,這般行為實在令人咋舌。
迴想起來,當(dāng)初江梧所言果然不假,寶玉當(dāng)真是個多情浪蕩子。就連賈母也曾提及,這種多情浪蕩子往往最不可信,因為他們的心仿佛能夠被分割成千百份一般,時而掛念著這個人,轉(zhuǎn)瞬間又將心思傾注於另一個人身上。
正因如此,現(xiàn)如今黛玉心中暗自思忖,往後還是得刻意與寶玉保持一定的距離才好。
畢竟男女有別,七歲之後便不應(yīng)同席而坐。眼看著明年即將到來,如果屆時寶玉依舊居住在賈母這裏,那麼無論怎樣,她都決意向賈母請求搬至梨香院居住。
可倘若寶玉離開了賈母處,她倒是情願繼續(xù)留在此地陪伴賈母。祖孫二人夜晚若難以入眠,尚可閑話家常。而且萬一日後賈母遭遇什麼煩心事或棘手之事,兩人共處一處,她興許還能替賈母分擔(dān)一些。
於是麵對寶玉的邀約,黛玉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微笑著推脫說她找賈母有事,轉(zhuǎn)身離開了。
麵對黛玉這般表現(xiàn),寶玉更加惆悵煩悶了,隱隱覺得有什麼重要東西正在他身邊悄悄離開,於是寶玉又想拉著襲人之流過來抱怨幾句。
但襲人今日不當(dāng)差,在黛玉身邊服侍著的是晴雯,晴雯見黛玉轉(zhuǎn)身離開不理寶玉,快走幾步跟上黛玉的步伐,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寶二爺今日看著像是不太高興,姑娘不過去問問?”
黛玉聞言,腳步稍稍停頓了一瞬,側(cè)過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寶玉,隨後又繼續(xù)向前走去,同時輕聲迴答道:
“我方才出門的時候,二哥哥正和祖母在一起。可等我迴來之後,祖母已經(jīng)走了,而二哥哥卻滿臉愁容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你說說,這種情況下就算我過去了又能怎樣?能問出些什麼來?
平日裏二哥哥那邊規(guī)矩相對較少,你跟著他自然可以有話直說、有事便問。但如今你既然跟著我,而且又時常在老太太這邊伺候,行事說話萬萬不可再像從前那般隨意無拘了。”
晴雯被說之後,俏皮的吐了吐舌頭退了迴去,隻是進門前還是沒忍住悄悄地迴過頭去,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寶玉。
此刻的寶玉正獨自坐在那裏,一副心事重重、黯然神傷的模樣。要知道往日裏,如果他露出這般可憐兮兮的神情,定然會有無數(shù)的人如同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他,想盡辦法逗他開心。
可是現(xiàn)如今時過境遷,自從老太太對寶二爺不再那般上心之後,他在府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即便今日他如此傷心難過,身邊圍繞著哄他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另一邊的寶玉,今兒本來一開始倒是沒什麼大事,隻不過是想到日後學(xué)業(yè)繁忙,壓力驟增,便忍不住在這裏無病呻吟一番,想要借此引起大家的關(guān)注和關(guān)心而已。誰曾想,任憑他如何唉聲歎氣,周圍的人都仿佛視若無睹一般,完全沒有人理會他的情緒。漸漸地,寶玉感到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遺忘了一般這才心灰意冷了起來。
另一邊,賈母剛把江梧給她寫的東西收起來,又把那本書拿起來仔細翻了翻,她英語尚可,這本書上的東西也多能看懂,看的入神之際,有人稟告黛玉過來,賈母便叫人進來。
“祖母都忙碌一整天了,怎麼晚上還在看書?”
黛玉輕盈地走進屋內(nèi),關(guān)切地問道。隻見賈母臉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容,訕訕地迴答道:
“這書是江梧那孩子拿來的,我也就是隨手翻翻罷了。對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走了?”
黛玉點了點頭:
“江家哥哥說等他離開之後,讓我一定要多多聽從祖母您的教誨。不過祖母,江梧哥哥這次出海,而且一出海就要將近兩年的時間,他究竟要去何方?海的另一邊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賈母身邊如今沒有地球儀,於是索性把航海圖紙拿了出來,黛玉看到航海圖紙隻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
“咱們現(xiàn)今所處之地就在此處,而這邊呢,則是你父親為官的地方。再往下麵一點,就是金陵城,咱們賈家的本家就在這。至於其他剩下的大片區(qū)域,大部分都是茫茫大海。
另外在咱們這片大陸的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島嶼,被稱作日本國,有時候也會被叫成倭子國。那個國家的人,可是出了名的反複無常、陰險狡詐。
他們一旦得了勢,就會囂張跋扈到恨不得將其他人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下;可要是失了勢呢,又會立刻變得低聲下氣,像條哈巴狗一樣向別國搖尾乞憐,
至於這一塊,咱們府裏的薔薇水就是他們哪裏送來的,還有這裏,咱們府裏的鍾表、自鳴鍾、香水兒,都是那邊傳過來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