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榮國府後,兩人依然選擇從側(cè)門進(jìn)入梨香院。
今日這一番轉(zhuǎn)悠著實耗費了不少時間,賈母一路上興致勃勃地欣賞著街邊的景致,但此刻卻也感到有些疲倦不堪。
當(dāng)聽到迎春和王熙鳳今日曾前來尋找她們二人的消息時,賈母隻是輕輕擺了擺手,吩咐下人傳話告知對方自己與黛玉還在歇息。
賈母索性在梨香院中稍作休憩,尋了一處舒適的床榻躺下。一旁的黛玉亦是滿臉倦容,輕輕地依偎著祖母一同睡下。一時間,整個房間裏安靜得隻能聽見兩人均勻的唿吸聲。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賈母和黛玉從睡夢中悠悠轉(zhuǎn)醒,與此同時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終究是被鳳姐循著味找來了,此時,賈母和黛玉正手持著今日購買的各種新奇玩意兒,饒有興趣地研究。
“這個銀絲八寶攢珠髻,若是戴在鳳丫頭頭上必定好看極了!等會兒她若氣勢洶洶地跑來興師問罪,你呀,趕緊拿著這寶貝哄她高興。”
這是個碟中諜中諜,黛玉不知道鳳丫頭知道她今日和黛玉一塊出去的事,隻以為今日乃是賈母瞞著眾人悄悄帶著自己外出遊玩的,實則早在數(shù)日前,賈母便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連王熙鳳那邊也早已做通了工作。
至於為何要偷偷摸摸地溜出去?還不是因為大家族事情多,若是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地出門,無論想要做點啥事兒都會覺得束手束腳、極不自在。
過了片刻,鳳姐獨自一人進(jìn)來,聽到鳳姐來的聲音,屋內(nèi)原本正坐著的兩個人瞬間心領(lǐng)神會,兩人對視一笑,似有了小秘密一般;
此時,賈母故意裝出一副心虛的模樣,趕忙開口說道:
“不妨事的,想必鳳丫頭這會兒過來啊,是怨我沒和她說呢!”
見賈母這樣子,黛玉將頭藏到被子裏麵,肩膀笑的一抽一抽的。
王熙鳳走了進(jìn)來,見到兩人的樣子,先喊了聲老祖宗,而後快步走到床邊,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您倒是跟我講講,今兒個您帶著我們家林妹妹究竟是跑到哪裏逍遙快活去了?”
賈母聽了顧左右而言它,試圖轉(zhuǎn)移話題。然而王熙鳳何等精明,一眼便看穿了賈母的心思,隻見她慢悠悠地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期期哀哭了起來:
“老祖宗啊,您說說看,咱們這院子裏頭要啥沒有?好吃好喝好玩的樣樣俱全吶!
可您怎麼就非得出去逛逛?再者說了,如果您實在想要出去透透氣、散散心,您好歹跟我們說一聲,這樣一來,咱們也好多安排些人手跟著您一起出門不是?
哪能像今天這樣,您居然隻帶著林姑娘和寶玉他們?nèi)齻偷偷出去!
哎喲喂,我的老祖宗哎,您這簡直就是存心要把我給活活嚇?biāo)缆铮∪f一您今兒個在外麵有個什麼閃失,那我豈不是得被旁人指著鼻子罵死嘍!”
王熙鳳一邊說著,一邊還誇張地拍著胸口,似乎真的被嚇得不輕。
賈母眼見她如此模樣,自知理虧,隻好笑著認(rèn)起錯來:
“哎呀,鳳丫頭,莫要這般大驚小怪的。我不過就是尋思著,帶著兩個玉兒在附近隨便走走看看,沒必要興師動眾,所以才故意瞞著你們沒說。
而且吶,雖說隻帶了他們倆,但身邊也是跟了不少仆從伺候著的,放心吧,絕對不會出事的。”
這時,一旁的林黛玉終於止住了笑聲,將銀絲八寶攢珠髻拿了出來:
“好嫂嫂,您快瞧瞧這個。這可是外祖母精心挑選了好幾家鋪子給您選的呢。”
王熙鳳聞言,目光立刻被那銀絲八寶攢珠髻吸引住了。她伸手接過,仔細(xì)端詳起來,眼中滿是歡喜之色。隨即,她又抬起頭看向賈母和林黛玉,嬌嗔道:
“還說精心挑的,我瞧啊,你們這分明就是順道給我?guī)У陌桑 ?br />
聽到這話,那二人急忙擺手搖頭,矢口否認(rèn),賈母又再三表示自己絕不會再犯,之後又說明日會有做首飾的師傅上門,到時候先給王熙鳳做幾件,王熙鳳忙說不敢:
“誰現(xiàn)在才是您老人家的心尖兒寶貝,我心裏可是跟明鏡兒似的,我哪敢冒犯了老祖宗您吶!”
她巧笑著打趣,引得賈母和一旁的林黛玉都忍不住掩嘴輕笑起來。
就在這時李紈也跟了過來,說今日已經(jīng)找了三位教太極拳的師父,兩男一女,女的是乃是京城某家太極館大師傅的愛女,打小就開始研習(xí)此術(shù),另外兩個都是她的師兄弟,
賈母聽完,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吩咐道:
“那就讓他們明早過來吧,先指導(dǎo)他們幾個練練看。要是真教得不錯,就留那女師父在府上住上幾個月,將姑娘們都教會了再走。”
稍作停頓,賈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重要事情一般,微皺眉頭自言自語道:
“哦對了,也該找個靠譜的大夫來給府裏的眾人診診脈了……”
榮國府作為王公貴族的府邸,向來地位尊崇。以往但凡府中的主子們身體有恙,大多會邀請?zhí)t(yī)前來診治。然而此番情況卻有所不同。
一則府內(nèi)根本無人生病,隻不過是賈母想要借此機(jī)會給眾人請個平安脈罷了;
二則賈母心中也存有顧慮,不知頻繁使用太醫(yī)是否會被上頭那位認(rèn)為逾越規(guī)矩;
再者,她對那些太醫(yī)的真實水平也心存疑慮,實在難以確定其中究竟哪些人是徒有其名的酒囊飯袋,那些人是暗中接受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任務(wù)。不然怎麼賈府這麼多人,他們沒一個治好的。
像是賈珠、元春、黛玉、寶玉還有鳳姐等,不是治療毫無成效,就是病情愈發(fā)嚴(yán)重乃至不治身亡。
就拿黛玉來說,每次請?zhí)t(yī)來看診後都會開一大堆藥方抓藥,但往往服用完之後依舊不見好轉(zhuǎn),於是隻能更換其他太醫(yī)重新開方配藥。
切,看不好病,統(tǒng)統(tǒng)都該被認(rèn)定為庸醫(yī)才是!
最終,賈母決定將此事交由王熙鳳去妥善安排。不過這件事倒也並非十萬火急,什麼時候找到合適的人,什麼時候再說就行。
同時,賈母還特意囑咐王熙鳳要尋找一名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醫(yī)女一同前來。至於能否找到合適的醫(yī)女,那就隻能看緣分了,畢竟這種事情強求不得。
賈母微微側(cè)過頭去,目光再次落在了李紈身上,仔細(xì)地端詳了一番後,不禁輕輕地歎了口氣。李紈依舊是那一身素淡而莊重的裝扮,從頭到腳都散發(fā)著一種老氣橫秋的氣息。賈母看著這樣的李紈,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忍不住開口說道:
“你呀,如今也是正當(dāng)好的年紀(jì),若是想要穿戴些什麼或者使用些什麼,盡管去用就是了。”
李紈聽到賈母這番話語,連忙擺了擺手,臉上露出一絲惶恐之色,趕忙迴應(yīng)道:
“老祖宗莫說玩笑話了。”
賈母見李紈如此堅決地拒絕,也不好再勸她,隻默默歎了口氣。
王熙鳳過來勸:“咱們老祖宗心善,但大嫂嫂向來都是最注重規(guī)矩禮法之人,老祖宗也莫要心疼了,瞧瞧這時間,想來今晚的鍋子應(yīng)該快要準(zhǔn)備好了吧。不如讓我來伺候您起身,咱們過去吃?”
王熙鳳這一問,賈母也覺得自己餓了,遂和黛玉起身,由丫鬟們服侍著重新梳了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