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聽後，無奈地長歎了一口氣，說道：


    “話雖如此，可一下子要安置這麼多人，又該往哪兒送才合適？


    如果都是些上了歲數的老婆子，那倒是好辦得多，隨便尋個由頭就能給安排妥當。但偏偏是些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


    前些日子我這身邊已經陸陸續續地調走了一部分丫鬟，給了你們兄弟姐妹幾個，你鳳姐姐、璉哥哥、兩個舅母身邊也打發了不少，這些丫鬟都是沒什麼錯處的。


    要不過兩日問問她們的想法？要是有那不想走的，再給你們姐妹們分一分？反正你們姐妹身邊伺候的人手也不算多。”


    這話賈母其實是虧著心說的。


    就拿迎春來說吧，迎春身邊伺候的人對比寶玉是少了點，但細細數來也是頗為可觀的。


    奶娘有一位，專門負責照料迎春的飲食起居，教引嬤嬤四位，教導迎春各種禮儀規範和女紅刺繡等等；


    還有賈母特意賞賜給迎春的那位一等丫鬟映月，還有兩名貼心的大丫鬟司棋和繡橘，以及五六個專管灑掃庭院、來往跑腿使喚的小丫鬟們。


    零零散散有名有姓的也有小十四位，還沒算上那些隻管做些粗活重活的婆子。


    探春和惜春身邊的人員配置基本上跟迎春差不多。


    至於黛玉處，一等大丫鬟乃是秋嵐與紫鵑二人，二、三等丫鬟有雪燕、落英，香芋、望舒、夕菡，還有兩個嬤嬤並著六個小廝以供差遣。


    教引嬤嬤之類的人物，賈母尚未給黛玉安排，但現在林林總總算下來，黛玉身邊也足有十五人。


    且說現今黛玉的身份已然不同於往昔，其身旁再多加十幾位丫鬟侍奉左右，自然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故而，賈母此番心中便盤算著，如果黛玉樂意，不妨從寶玉那裏調撥幾個適宜的丫鬟過來。


    像襲人，溫柔和順、心思細膩，素日裏對寶玉照顧得無微不至；晴雯則生得伶俐俊俏，言談爽利，針線活兒更是一絕；再有麝月，行事穩重、端莊大方；而紅兒，亦是個乖巧懂事且忠心的小丫鬟。


    這些人，若是能到黛玉跟前服侍或是後麵她再給她們找個好的出路，讓她們不再和寶玉那兒產生什麼關聯，賈母倒是樂見其成。


    當黛玉聽聞賈母此般打算，不禁好奇地問道：


    “卻不知二哥哥如今身邊究竟有多少人伺候？”


    賈母聞言，稍作思索後將前些日子王熙鳳給她送上來的，府裏的人員名單拿了出來：


    “如今寶玉身邊，共有張、王、李、趙四位奶媽，又有六位教引嬤嬤。至於那些小丫鬟們嘛，大大小小、有名有姓的總共約摸有十六七個。


    你看看，這幾個小丫鬟分別是襲人（媚人）、晴雯、茜雪、麝月、秋紋、綺霰、檀雲、紫綃、碧痕、紅玉、蕓香（四兒）、春燕、佳蕙、墜兒、靛兒、良兒、喜兒。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隨從和小廝，分別是：茗煙（焙茗）、鋤藥、掃紅（掃花）、墨雨、雙瑞、雙壽、引泉、挑雲、伴鶴、李貴、王榮、張若錦、趙一華、錢啟、周瑞。


    這些單有名姓的就有四十多人了，再算上那些粗實婆子丫頭，約莫得有六七十人吧。”


    一個小公子又六七十人伺候，榮國府窮兇極奢之態盡顯無疑，滿眼皆是富貴榮華之氣。


    賈母最初拿到這份名單時，隻覺得眼前一陣繚亂，這賈寶玉不過是個尚未成年、又無任何官職在身的小小少爺，何以能有如此眾多之人在其身旁侍奉？


    這……這人數怕是快要趕上她這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人了。


    賈母生氣，賈母嫉妒，賈母仰天長嘯。


    黛玉聽了之後驚唿一聲：


    “這樣算下來，二哥哥身邊，單是仆從的月錢，每月便是好幾十兩銀子了。還不算吃喝用度什麼的。”


    賈母聞聽此言，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憂慮之色，歎息著說道：


    “誰說不是呢！


    其實以咱家的財力，要養活這些人並非難事。隻是寶玉終究是個男兒郎，若單單隻是養著一群小廝倒也罷了，可如今卻偏偏養了這麼一大群如花似玉、水靈靈的丫頭片子。


    倒也不是說這些丫頭們有何不妥之處，隻是此事若是傳揚出去，難免會有損咱賈府的清譽。


    咱們今兒去了文家，想必你也是親眼瞧見了，那文家的小公子身邊竟然連一個貼身丫鬟都沒有，僅僅隻有那麼幾個小廝和嬤嬤來伺候著，那才是幹淨的清貴人家呢。


    反倒是你，如今身份貴重，身邊自然是應該再多配上幾個得力的丫鬟。


    隻是不知道你是想在咱們家家生子裏麵挑幾個乖巧伶俐的，還是去外麵買上一些迴來慢慢調教？


    或者從寶玉那兒打發過來幾個給你們姐妹用，那些個丫鬟大都是打小就被調教好的家生子，不僅做事手腳麻利，而且身家背景也都清清白白的。”


    黛玉聽了這話，略作思考後便笑著說道：


    “從二哥哥那兒調撥幾個丫鬟過來給我們姐妹使喚也好，隻是害怕二哥哥不願，再上來那股子呆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