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這人，雖說自身品行不佳、行為放蕩不羈，並非什麼良善之輩，但在對待子孫後輩的教育和管束方麵倒也算得上嚴格苛刻。此刻眼見得族中的這些子弟們一個個不思進取、整日遊手好閑，賈珍心中不禁燃起怒火來。


    待將手中之物閱畢，賈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冷哼道：


    “平日裏我看在他身為長輩的份兒上，對其諸多關照；又考慮到他並無穩定收入來源，才特意將如此重要的義學交予他來打理。未曾想到……


    就在今晨我返迴府邸之時，瞧見那賈代儒直直地杵在門口，口口聲聲說著要自行辭去職務。當時我隻當是出了何等大事，卻不料竟是因他自知理虧！”


    坐在一旁的賈母聽聞賈珍這番話語後，雙目忽然閃過一絲亮光，緩緩開口說道：


    “自請退位？這賈代儒倒也還算識趣，知曉些分寸。”


    畢竟事已至此，這般局麵之下，賈代儒能夠主動請辭，多少也算得上是保全自身顏麵的一個法子。


    而賈珍略作思索之後，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失去了這個活計之後，他們家倒是陷入了困境！而且咱們家像賈代儒那樣德高望重、還通過了科舉的長者實在是鳳毛麟角，現在恐怕很難再找出第二個這樣的人物了。所以……”


    話說到這裏，賈珍突然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賈母何等聰明之人，她怎會不清楚賈珍此刻心中所犯難之事呢？無外乎就是今後這族學究竟該由誰來掌管而已。於是，賈母緩緩開口說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不妨聽聽我的意見。你今天之所以如此糾結，無非就是以下這幾個方麵的問題。


    其一，賈代儒年事已高，而且在學堂教書育人這麼多年，就算沒有立下赫赫之功，但也算得上是勞苦功高。如果就這樣貿然地讓他離去，恐怕家族裏麵那些不明事理的人會借機生事，傳出一些閑言碎語；


    其二，賈代儒一旦離開，那麼學堂又應當安排何人前來接管比較妥當；其三，現如今這些學生一個個都頑皮得很，日後到底該怎樣去教育和管束他們才能收到良好的成效；


    我說的這三點，是不是正是你目前正在苦苦思索的難事？”


    賈珍聽到賈母這番話，連忙點頭應道：


    “老祖宗所言真是一語中的！孫兒正是為此事煩擾。要知道賈代儒與您可是同輩之人，雖說我身為一族之長，但麵對長者，自然需要更多幾分敬意和客氣才行。


    而且這次學堂裏發生的混亂狀況，對於咱們家族而言著實算得上一樁醜聞了。好在都是自家人，處理起來倒還不算棘手。然而，倘若讓外邊那些喜歡搬弄是非、巧言令色的禦史們知曉了此事，他們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定會狠狠地參我們一本，指責我們治家無方。


    所以為了防止出現如此糟糕的局麵，這些事情無論如何都必須要隱瞞下去才行。


    隻是如果就這樣瞞著所有人，然後突然不讓賈代儒繼續管理族學之事，要是找不到一個合適且充分的理由，恐怕難免會遭致他人的惡意猜測和無端非議。”


    就在眾人陷入沉思之時，隻聽得賈赦哈哈一笑道：


    “這件事哪裏值得這般糾結？就說叔叔年事已高，精力有限，難以勝任教導族中學子的重任不就行了。待到那時，隻需賞賜他一些銀兩，讓他能夠安享晚年，豈不是兩全其美之策？”


    賈母聞聽此言，微微頷首，表示讚同賈赦所說甚是有理。一旁的賈珍見狀，也連忙附和著說道：


    “不過，既然要將族學辦好，咱們家後續恐怕還得尋覓一些德才兼備、適合任教的夫子才行。要說起來，那位甄士隱先生倒不失為一個不錯的人選，但僅有他一人恐怕還是不夠的吧？是不是還需要再請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