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邊安靜聆聽的平兒見狀,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接著王熙鳳的話茬說道:
“當初二奶奶跟我說這件事情時,我的心裏也是猛地一驚,也懷疑是不是有什麼神秘的精怪附身到了老太太身上。
可我後麵仔細想了想,突然想起一個遠房親戚提起過的他家發生的一件怪事。
據說,自從他父親離世後,他的娘親仿佛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以往那些她最愛吃、最喜歡用的東西,突然間都不再能引起她的興趣,整個人變得鬱鬱寡歡,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打起精神來。
同時,她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的方式以及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微小習慣也與從前大不相同。
為此家裏人一度懷疑這人是不是被什麼附身了,可直到後麵遇到了一位赤腳醫生才解釋了這件事。
他說人若是一時之間難以承受失去親人的痛苦,那麼有可能她的許多行為都會變得與那位親人相似。
比如說,那位逝去的家人若是特別喜歡喝甜口的豆漿,吃餃子的時候習慣多加些醋,那麼思念親人的人喝豆漿時,也會不自覺地放些糖;吃餃子時,同樣會下意識地去尋找醋碟添加一點醋。
這事情咱們許多人都會做,比如以往這家人家裏是三口人,那麼若是有人離世了,家裏人做飯的時候還會是下意識的拿三雙筷子,盛三碗湯。
思你故在,想你故存,許是這麼個道理。
再說了,老太太的這些變化現在對我們來說也並沒有任何壞處。相反,由於老太太的轉變,咱們家的二爺和二奶奶反而得到了更多來自老太太的重用和信任。
另外要真是有什麼神秘莫測的存在,那咱們現在也做不了什麼,若不是,咱們豈不是就成了杞人憂天了?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過多地去糾結這些呢?還是順其自然,好好做好自己手頭的事情才最為重要。”
聽到這話,賈璉先是一愣,隨即便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恍然大悟,但心中仍有幾分委屈難以釋懷。他皺起眉頭,嘟囔道:
“你們倒是得用了,事事順心如意。可老太太用到我時,總是那般說三道四。我總覺著,老太太總是有意無意地挑我的毛病,明裏暗裏都沒少數落我。”
王熙鳳聞言,美目一瞪,意有所指道:
“哎呦喂,我說二爺,您要是肯安下心來好好做事,別整天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那院子裏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老祖宗至於這樣日日念叨您嗎?
您也不想想自己平日裏那些荒唐行徑,叫老祖宗看了怎能不生氣!”
賈璉聽了這話,先是覺得莫名其妙,之後轉念一想,莫不是當時他和那個什麼丫鬟的事情傳到王熙鳳耳朵裏了?
完蛋?!
賈璉剛想認錯,卻不想王熙鳳抬眸嬌嗔的看了他一眼:
“瞧你心虛這樣,一個丫鬟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行了,晚了,我累了,我先看看大姐兒去,你記得把老祖宗要的東西趕緊整理出來。
對了,老祖宗前些日子還說了給大姐取個小名的事情,前幾日咱們忙把這事都落下了,你這兩日有空也翻翻書,找個好聽的名字出來,到時候我迴了老祖宗去,叫她給大姐兒挑一個。”
聽王熙鳳對他和多姑娘調情的事就這麼輕拿輕放的過去了,不過提了一嘴,賈璉就跟見了鬼似的,指著王熙鳳看著平兒道:
“她、她、她,你今兒惹你二奶奶了?”
聽到這話,平兒白了眼賈璉:
“哼,二爺這話好沒道理,往常你與二奶奶吵架都拿我撒氣也就罷了,今兒二奶奶高興,您還冤枉我惹了她。”
說完這話,平兒也跟著王熙鳳離開,徒留賈璉一人留在屋裏左右踱步。
賈璉一會兒焦急:“哎呀,完蛋了,這事叫她知道了可怎麼好。”
一會兒欣喜:“也不知道鳳丫頭怎麼想的,竟然改了她這善妒的性子,那往後我豈不是也用不著偷偷摸摸的了?”
一會害怕:“不對不對,這太反常,原來鳳丫頭發賣我那幾個小丫鬟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她可別是心裏琢磨著什麼別的東西呢吧。”
賈璉獨自一人在屋裏左右踱步,走的久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多了份悵然若失之感,像是突然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