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傳達(dá)的很快，不一會兒，整支隊伍都知道前麵有棉衣、幹糧和熱湯。
戰(zhàn)士們沉重的步伐變得輕快，原本靜默無聲的隊伍也漸漸躁動。
快樂的情緒感染著每一個人。
“有熱湯啊，好久沒有吃到熱食了。”
“這鬼天氣，蘇北從來沒有這麼冷過，一碗熱湯下肚，我都不敢想有多舒服！”
“怎麼這麼慢，前麵的走快點啊。”
最前麵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換上了棉服，脖子上掛著沉甸甸的幹糧，手上捧著滿滿一茶缸暖唿唿、香噴噴的熱湯。
“同誌，別打這麼多，後麵的兄弟還多著呢。”
有戰(zhàn)士唯恐熱湯不夠，隻接了半茶缸，就說什麼也不要了。
“別擔(dān)心，湯多著呢，車上還有，每人都是滿滿的。”
簡沐涵強(qiáng)硬地拉開他擋在茶缸上的手，將茶缸添滿。
她可不是手抖的食堂阿姨。
小戰(zhàn)士領(lǐng)了手套，但沒有戴上，他腫大幹裂、被凍得發(fā)黑的雙手捧著熱乎乎的瓷缸，舒服地喟歎一聲，
凍僵的手慢慢恢複知覺。
那雙手簡沐涵都不忍再看第二眼，拿開他的手時，她手套上的毛線與他手上的刺皮勾連，那微微的拉扯感，讓她的眼淚都差點憋不住。
“等等。”
她叫住他，從口袋裏掏出蛤蜊油，因為某些原因，她的那個世界湧起一股支持國貨的浪潮，她也跟風(fēng)買了一些。
“這個給你，抹完手會舒服很多。”
說完不等他拒絕，直接塞進(jìn)他的棉衣口袋。
“我……不……”
小戰(zhàn)士的臉漲得通紅，還沒有姑娘給他送過東西哩！
因為手上捧著茶缸，他的頭搖成撥浪鼓。
簡沐涵已經(jīng)不再看他，接著打湯。
“走啊，小東方。”
班長催了，龐東方抿唇，轉(zhuǎn)身大步向前。
“這湯裏有雞蛋呢！”
“還有肉，好大塊的肉！”
“湯真鮮吶，同誌，你們手藝真好。”
有老兵豎起大拇指。
簡沐涵笑得眉眼彎彎，可不是鮮麼，現(xiàn)代科技與狠活，又加了肉蛋蔬菜。
楊改林已經(jīng)有了意識，何鈞禮喂了他一些水，又盛了一碗溫?zé)岬臏屗龋煌霚缺M，身體機(jī)能也基本恢複。
剛巧隊伍也到了最後，楊改林看見自己的連隊，忙從車上跳下來，
“同誌，謝謝你們。”
他感激地向眾人敬禮，小跑著歸隊。
“班長！”
他齜著大牙，“我的錢你得還我。”
“我給你收著。”
張茂來板著臉。
“那不行，那可是我娶媳婦兒的錢！”
楊改林急了。
“哼，老子扛了你那麼久，替你收個錢都不行啦？”
“不行！錢不在自己身上不踏實。”
張茂來噓了聲：
“你這人，不經(jīng)逗！”
他從懷裏掏出土豆、炒麵和被布包著的錢，放迴楊改林懷裏，伸手替他理了理略歪的帽子，“楊改林同誌！”
他麵容嚴(yán)肅。
“到！”
張茂來笑：
“收好錢，帶著迴國，娶媳婦兒。”
“到時候，讓你嫂子給你介紹。”
“嘿嘿，班長，我喜歡屁股大的，俺娘說，屁股大的女子好生養(yǎng)。”
“滾，你還挑上了，瞅瞅你那磕磣樣，有姑娘願意跟你就偷著樂吧，歸隊！”
萬人的隊伍，全部換了棉衣，領(lǐng)了湯，天色已經(jīng)微亮。
曹國祥最後一個喝完湯，囑咐道：
“你們趕緊把汽車做好偽裝，開進(jìn)林子。”
“曹師長，”簡沐涵上前，遞給他一個裝滿熱水的大保溫杯，悄聲提醒，“科技，保溫的。”
噢對對對，科技科技。
曹國祥鬼鬼祟祟點頭，他們這些人在這邊，怕是還影響了簡同誌發(fā)揮。
“你們保重。”
“所有人加速前進(jìn)，肚子裏有了熱糧，都把力氣給老子使出來！”
繼續(xù)前進(jìn)了四十分鍾，天光大亮，前麵的隊伍到達(dá)一處山溝，用鐵鍬把雪鏟走，卸下武器、包裹，以班為單位，蜷縮在一處。
“暖和啊，”
曾常拍了拍身上鼓鼓的棉服，“大棉襖套小棉襖，戰(zhàn)士們能睡個好覺了。”
“政委，還有那碗熱湯，喝了之後，到現(xiàn)在，身上都熱乎乎的。”
汪齊咂吧著嘴，仿佛在迴味那碗湯的香味。
“老曹，”曾常用胳膊肘懟了懟曹國祥，“那女同誌跟你說了什麼？”
“他們真沒燒火啊？”
“都說了是科技，你這老土，沒文化！懂啥子叫科技不？”
曹國祥將保溫杯舉到曾常麵前：“瞅瞅。”
“這不就是水壺嗎？”曾常瞇著眼瞅了半天。
“跟咱們用的樣式不太一樣，但材質(zhì)差不多。”
“老曾，你打開看看。”
“熱的？”
看著瓶口嫋嫋上升的白煙，曾常瞪大了眼。
“沒見識了吧，都是科技！”
曹國祥小心翼翼將杯蓋擰上，這一點熱水，作用大著呢。
“之前解放戰(zhàn)爭中，不是沒見過類似的水壺，但保溫性能明顯不如這個，製造廠那幫人行啊！”
曾常興奮的拍著大腿，
“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大量生產(chǎn)，讓咱們的戰(zhàn)士都換上這種水壺。”
曹國祥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想起簡同誌的那一手能力，他不懂啥叫黑科技，但經(jīng)過這麼多年的馬列主義教育，他自然不像小時候那樣，被戲法那一套忽悠瘸了。
這黑科技真厲害啊！
保密條例，對，他得保密，誰都不能說！
要是讓敵軍知道他們有這麼個科技，還得了？
另一邊。
“小東方，人家女同誌給了你啥啊？拿出來讓大夥兒都瞅瞅。”
“我就說咱小東方長得好，到哪兒都有人稀罕。”
“你們不要亂說！”
龐東方急了，
“是人家女同誌好心，給了我一罐抹手的油。”
他摘下手套，從兜裏掏出蛤蜊油。
打開後，湊上前珍惜地聞了聞，露出一個清澈的笑。
“什麼味兒？”
班上的人起哄。
“香味，老家野花的香味。”
“小東方，給俺也聞聞。”
“大頭，什麼味兒？”
“俺婆娘身上的香味！”
“哈哈哈哈！”
“大頭，你都多久沒迴去了？還記得婆娘身上的味道呢。”
“俺就記得，俺婆娘年初來信，說給俺生了個大胖小子！”
大頭得意洋洋。
“噓……這點子事兒，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一罐小小的手油，傳遍了整個班。
“小東方，你抹抹呢，不要辜負(fù)了人家女同誌的心意。”
看到龐東方接過繞了一圈的手油就要往兜裏放，大夥兒急了。
小東方的手成了啥樣大家都知道，雖然他們也差不多，但誰讓龐東方是班裏最小的，他們心裏都惦記著。
“不抹，這是油，抹了之後手滑，槍栓都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