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簡沐涵已經哭到不能自已,
她從來算不上堅強,但在另一個時空,卻不得不逼著自己堅強。
戰場上的一切,還都曆曆在目,仿佛伸手可觸,但她必須表現得沒心沒肺,似乎已經忘記,因為,關心她的人會著急難受。
會議了簡沐涵低低的抽氣聲,再沒有其他動靜,
老人和靳萬軍一左一右,默默給哭得渾身泛紅的小姑娘遞上紙巾,
簡沐涵的幾句話,也讓他們心裏十分沉重。
“至於上交,”
簡沐涵擦掉眼淚,長長吸了一口氣,讓缺氧的腦子變得清明,
“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嗎?”
“我是花國人,生在花國長在花國,不交給國家,難道賣給尤立克?”
“一個靠圈地運動完成原始積累的國家,一個靠戰爭投機發展經濟的國家,他們的錢,我嫌髒。”
“而且,我有私心,如果一定要有一個國家去引領人類走上更高的未來,我希望,是花國。”
小姑娘氣鼓鼓又滿含不屑的模樣,惹得兩人失笑,
“尤立克的錢,還是好的,當然,黃金更好。”
老人飽含深意的說道。
至此,他想了解的已經全部了解完畢,
老人撥通內線,讓秘書候在外麵,又對簡沐涵道:
“去洗把臉,已經中午了,咱們一起用頓便飯。”
簡沐涵點頭,起身走了兩步,突然腳步一停,像是想起來了什麼,
都哭懵了,還有一件大事。
她從懷裏掏出捂得熱乎乎的兩份信件,雙手呈給老人,
“這是來自另一個花國的外交函件。”
老人麵色一肅,站了起來,靳萬軍也一同起立,
在三人的見證下,這封跨時代的外交函件,完成交接。
自己這個信使終於圓滿完成任務,簡沐涵腳步輕快的往外走去。
直到大門再次合上,靳萬軍才佯裝不滿道:
“簡同誌這是不信任我吶。”
老人一反常態,幫簡沐涵說起了話:
“我看就很好,警惕心夠強。”
靳萬軍笑了,
“首長,這次接觸下來,您看小姑娘如何?”
老人點了點頭:
“心腸柔軟,內心堅強,愛憎分明,愛國家愛人民。”
一開始,他其實是擔心年輕的孩子一朝擁有“超能力”,會深受尤立克的個人英雄主義影響,自覺是救世主,變得自命不凡,
雖然他們有的是辦法將人掰正,或者說讓人在可控範圍之內,但遠遠沒有這樣一個本身就根骨正的孩子來得討人喜愛。
老人看著手中未打開的信件,突然道:
“簡家為那個時代做出了不少貢獻吧?”
“那些物資花費肯定不少,得想辦法給他補上。”
直接給錢是不可取的,倒是打擊了人家的一番愛國心意,
“這樣,把軍用能量棒的配方獎勵給簡家,日後各大軍區優先從簡氏糖廠訂購。”
作為軍方的供應商,或許每單賺的不算太多,但訂單穩定,貨款也不會被拖欠,是許多企業搶破了頭,一再縮減利潤,也要拿到標書的完美購買方。
老人一句話,就為簡家工廠鋪上一條通天大道。
各大軍區優先訂購,意味著簡氏隻要有能力,他就能把所有訂單都吃下,沒有限定價格,就意味著這個銷售價,可以讓簡華遠自己來定。
當然,他相信,以簡家父女的性子,一定不會獅子大開口。
能養出這樣的孩子,老人雖未見過簡華遠,但心裏已經對他有了好感。
至於簡沐涵,老人眼裏閃過笑意,這樣的孩子,值得更好的獎勵。
一頓便飯後,簡沐涵被人送迴,靳萬安則留了下來。
“外交函件……”
老人看著桌案上的兩封信,難以敘述心裏是什麼樣的情緒,
或許有孩子初離母親時的難受,也有被尊重對待的激蕩。
第一封,平平無奇,正式且莊重的表達了對兩個花國進行建交的期望,落款是安博義,
第二封,則是偉人的親筆信,洋洋灑灑寫了許多許多,直到看到那句:
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做的很好,踏出了一條真正屬於我們的道路。
老人的唿吸也不禁急促了幾分。
信的最後,是這樣寫的:
對比七十年後完整的人才體係,先進的科技技術,我們能做的似乎有限,但這是一場關乎花國人民及全人類的命運抉擇,希望能夠跨越時間與空間,共同攜手,渡過難關。
全篇未曾提到那時花國的境遇是多麼困難,也未曾開口尋求援助,隻是作為一個先行者給予後世的花國高度肯定,也僅是希望能夠共同研究星際文明資料,
老一輩們啊,真的是……
他忽然就想明白了,當時問小簡同誌想要什麼獎勵時,她的欲言又止,
想必,是早早被囑咐過吧。
他們是覺得,小簡無法將那個時代的東西帶迴,無法和他們進行等價交換,不願意讓後輩吃虧,
這些從小簡上交的經曆裏都能看出,簡家買了物資,他們就補償小簡房子和金條,以及超標準的待遇,甚至為了不再讓簡家破費,想方設法在這邊賺錢,買所需的資料和設備。
但那個時代的人太淳樸了,小簡閱曆也少,沒有意識到那個時候有多少後代失傳的無價之寶,或許是一本祖傳菜譜,或許是一本醫書,又或許是一個宮廷秘方,都能在現代掀起巨大的追捧浪潮。
簡沐涵迴到小平房,就見門口兩個警衛換成了新麵孔,頓時撇了撇嘴,她仇還沒報完呢!
外孫女不在,老爺子午飯也沒吃好,這會兒見人迴來了,連忙迎上來,一頓關心,
薑國川心裏也有數,不該問的那是一句都沒開口。
下午,龐老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人老了,容易念舊,簡沐涵那天走後,龐老拿出從前的照片,一遍又一遍的看,
當年的老夥計們走的走,散的散,迴過頭來看看,竟然隻剩下他一個。
他迫切的想找一個與他“同時代”的人聊聊天。
簡沐涵當然沒意見,她從閆爺爺嘴裏得知,龐老唯一養活的兒子犧牲在安南戰場,女兒們離得太遠,老人一個人在療養院,哪怕有勤務兵和護工陪著,其實也孤單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