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飛行所內新進了一批學員，陳少瑾照例一大早去關心一番，迴來時，就感覺院子裏安靜得過分。


    打眼一看，衛仁冼還在，院裏某人的專用椅也已經搬了出來，擺在固定的位置，


    說明小丫頭已經起床，也沒有到處竄。


    奇了怪了，人呢？


    自從天氣暖和起來，小丫頭上午雷打不動的要在外麵曬上兩個小時太陽。


    陳少瑾詢問的眼神瞟向衛仁冼。


    衛仁冼指了指裏屋，又小聲提示，


    “看著心情不太好，一個人坐著歎了半晌的氣。”


    “今天沒人惹她吧？”


    陳少瑾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那幾張總是犯賤招惹沐沐的老麵孔。


    “放心，誰敢真的惹這小祖宗？”


    使壞的法子一個接一個，也不知道腦子裏哪來那麼多新奇想法。


    衛仁冼想到手底下那些不省心的小子，冷笑一聲，


    “一個個精得很！”


    平時沐沐心情好時，一個個爭著來站崗，這幾天明眼人都能看出沐沐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個就跑得比兔子還快，把他推了出來。


    “我去看看。”


    陳少瑾點點頭，進了門。


    陳意華聽見腳步聲，從廚房鑽了出來，把手上裝著蘋果塊的碟子遞過去，又朝樓上努了努嘴，


    “把自己關在書房呢。”


    陳少瑾眉眼下壓，心裏閃過一絲擔心，接過碟子，大步跨上臺階。


    而書房內的簡沐涵從剛開始的正襟危坐，到現在已經完全癱軟的趴在桌子上，手裏把玩著彎曲的電話線，繞來繞去，纏成亂麻。


    聽到敲門聲，也懶得動彈，有氣無力的哼唧一聲，算是迴應。


    陳少瑾一進門，就看見一張愁成苦瓜狀的臉，五官皺成一團，再加上側臉與桌麵相貼，軟嘟嘟的肉被擠了出來，帶得整張臉變了形，


    明知道不合時宜，陳少瑾還是忍不住想笑。


    “不想聽、不想吃，你走。”


    簡沐涵瞥了一眼進來的人以及他手裏的蘋果，不待他說些什麼，先發製人趕他走。


    想也知道，這廝一定又是來扮演知心大哥哥，順便給她上一堂思想政治課。


    “沐……”


    “別念了別念了別念了，”簡沐涵雙手抱頭，神色痛苦，


    “師父，頭疼，別念了。”


    “好好好。”


    陳少瑾做投降狀，將蘋果放在桌上，開始找話題，


    “今天後勤要出基地采購，想出去玩嗎？”


    “之前咱們看見的老鄉家的小奶狗該滿月了，你不是想養嗎？咱們去換一隻迴來。”


    想到奶唿唿的狗崽，簡沐涵眼睛一亮，可想到接下來要麵臨的疾風暴雨，那點子光亮很快寂滅，


    默不作聲的搖了搖頭。


    這狀態太不對勁了，即便是陳少瑾，麵對如此不配合的簡沐涵，也有些手足無措，


    他蹲下來，輕聲細語的問著：


    “到底怎麼了？想家了？”


    “還是日日被困在基地，難受了？”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勸，因為一勸就壞事了。


    簡沐涵本來不想哭的，陳少瑾兩句話，讓她癟了嘴，眼眶發熱。


    算起來，簡沐涵許久沒有哭過了，眼淚一掉下來，她又覺得自己矯情，在戰士堆裏混久了，她率先學會的就是流血不流淚。


    硬生生把眼淚憋迴去，眨眨眼緩解幹澀，


    “哥，你別勸了，不是什麼大事，頂多挨一頓批。”


    挨批？


    陳少瑾非但沒有放鬆警惕，心裏反而更沉了，


    挨批這個詞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算大事，但在沐沐身上，就有些不同尋常，


    不知道沐沐身份的，根本不會莫名其妙來批評她，知道她身份的，無論是誰，都隻有捧著護著的態度，


    批評一詞，在沐沐沒有觸及國家底線之前，就不會出現在她身上。


    “沐沐，你做了什麼有害身體的事情嗎？”


    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事會讓她受到批評。


    雖然人一直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可1001畢竟不可控，萬一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哄騙沐沐做出對自己有害的交換……


    陳少瑾想著，自己先出了一身虛汗。


    “走，去找何鈞禮做個檢查。”


    這邊的基地落成後，何鈞禮就作為簡沐涵的健康醫生從京都過來了，順帶在基地內的小型醫院任職。


    “沒有沒有，不是因為這個。”


    簡沐涵被拽得一屁股離了椅子，懵了一瞬後連忙把人拉住。


    “那是因為什麼？”


    他看著簡沐涵糾結的樣子，有一點猜測，


    “不能說？”


    “不知道。”


    簡沐涵老實迴答，“不知道能不能說。”


    她還在想著怎麼解釋，陳少瑾十分幹脆的迴應：


    “好，那就不說，我換個問法。”


    他雖是簡沐涵的秘書，在假身份上也算是堂哥，但也沒有自大到要知道她的所有秘密，有許多事也輪不到他知道。


    “這件事，是否有害國家？”


    他問。


    “沒有。”


    “是否有害人民？”


    “不會。”


    “最後一個問題，確定對你自身無害？”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簡沐涵有些想笑。


    轉念一想，笑意未爬上臉頰就已經落下，


    “不對……”


    “不對？！”


    陳少瑾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對我的風評有害，華爺爺對我的印象一定不好了。”


    陳少瑾徹底鬆了一口氣，他比簡沐涵看得清楚，隻要不觸及這三條，都不是大事兒。


    印象不好？


    不存在的，看看戰場上的火箭炮，看看原子彈的資料，看看剛剛出世的計算機，看看產線化的青黴素，還有簡家自掏腰包購買的物資、供給戰士的速成雞鴨、那些科技感十足的模擬飛行艙，誰會對她的印象不好？


    也就隻有這丫頭會胡思亂想。


    另一邊，菊花廳內，


    陳先溢與安博義一前一後抵達，華誌明立刻將事情告知二人。


    安博義聽罷，露出一個苦笑，


    “咱們這小簡同誌，倒是給我們出了道難題啊。”


    需不需要同後世的政府通話，又該如何通話，這不是一道簡單的題目。


    幾人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星際科技資料上，因為他們深知，如今的花國，就算得到了這些資料，也不過是封存起來罷了，哪怕發展得再迅速，真正能夠去研究，大概也得幾十年之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