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園門口,景旻止步,
此時烈日當空,他卻渾身涼意,雕塑一樣的麵容附上明顯的陰鬱之氣,
陽瑾初......陽瑾初 ,隻是聽到她嘴裏吐出這個名字就足以讓他繃緊神經,怒火叢生,
有一種慘留的傷痛陰霾,隻是不經意提到也會籠罩心頭,經久不散,
他突然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總是被她的三言兩語輕易牽動神經,
果然剛才餐廳的親近是假象,他不敢再多停留,怕聽到更多的言語,自己會控製不住發瘋。快速離開。
聽到腳步聲走遠,初舞陽露出一個看好戲的姿態,眼中帶著能夠滲透人心的詭異感,嫌棄道:
“你現在都是初家對外承認的初家五小姐了,是正正經經的名門閨秀了,怎麼還是一副上不了臺麵的小家子氣,”
你喜歡他就大大方方的到他麵前說,不要老想著耍些陰暗的手段搞離間.....”
林玥白臉色一白,身體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差點摔倒還沒緩過神來,
竟有些顫抖,麵容上有被拆穿的難堪
“我沒有”
初舞陽也不想跟她無畏爭辯,但凡她坦蕩一點她都能高看她一眼,
“陪你都把戲演完了,怎麼樣?不考慮我剛剛的提議嗎?”
林玥白知道她說的是股份的事情,剛才她側身已經看到景旻的身影了,
她就是故意引導初舞陽對前未婚夫舊情難忘,
答應結婚也是因為她要報複景旻的包庇和得到股份,
而她的外婆害死她外婆,初舞陽就是想報複她和她的外婆,
主園茶室,景旻拿著白色棋子的手遲遲未落下,初老爺端起手邊的茶,
“有心事?是公司的事,還是跟陽陽鬧矛盾了?”
在聽到初老爺子說到“陽陽”兩個字的時候,
景旻把手上的子放下了,沒有講話。
這會初老爺子心裏有數了,撩了他一眼,
“陽陽這次迴來還走嗎?”
景旻麵無表情,淡淡說道:“不知道”
初老爺一直覺得景旻是所有小輩中最有出息的,事業上年紀輕輕殺伐決斷,
但是感情上卻是是一竅不通,
初老爺子接著又問道:
“你打算以後你們就這樣隔著太平洋過嗎?”
景旻隨意放下一顆棋子,吐出幾個字,“再等等吧!”
“等等?等到什麼時候,等到陽陽跟你提離婚?”
景旻聽到初老爺反問,手上剛端起的茶一下子有些灑了,
他垂眼,滴落在他黑色的褲子上水滴,很快暈染開隻剩下一點深色印記格外明顯,他抽了紙巾擦拭著,
那痕跡不明顯卻也叫人也忽視不了,
他低著頭看,沉默了,
初老爺子等了片刻,他都沒有開口,看來是猜對了,
剛才景旻說去梨園拿棋,
說是及不易得了一副象牙棋早上就差人從景家送過來的,老爺子別的愛好沒有,就鑽研下棋就花了大半輩子,
用他的話來說小小的棋盤,方寸之間,卻蘊含無窮智慧,棋盤廝殺不亞於他的商業王國的競爭,
隻不過前者的輸贏隻在於下棋人如何下注,
有因,後者卻是直接關係結果,
見景旻兩手空空迴來,滿臉陰鬱,他差不多心裏有底了,歎了口氣,
“雖說爺爺相信你的品行是做不出這種左顧右盼,一腳踏兩船的行徑,但外人....”
景旻罕見得打斷認真迴道:
“爺爺,我與初玥白並無其他關係,此次接觸也是正常工作,”
“兒童樂園娛樂項目,由她的舞團負責教了孩子們舞蹈課,後續我會再安排其他人跟進!
初老爺點點頭,不再繼續多言問下去,他也知道問題關鍵還是在他們之間,
隻有他們自己捋順了,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
沉默,長久的沉默。景旻手上的棋子還是遲遲不落下,
“不知道怎麼走,就停下來,多思考下,看看全局。當局者迷,看得太近也太緊,離棋盤遠一點,鬆鬆手,也許有不一樣的收獲!
初老爺意味深長的說完,
景旻卻有些頹廢,放下棋子,“我輸了。”
他棋藝是很精通的,十幾歲的時候跟初老爺對弈時就讓初老爺子甘拜下風過,
但今天這盤棋實在下得極其糟糕,
九月的海城天氣還是很悶熱的,但是由於初家宅子本就是庭院式建設,院內植被茂盛,鬱鬱蔥蔥,
茶室也是半露天式設計,
假山流水加上植物交相輝映頗有一副曲水流觴意境,空氣清涼,茶煙嫋嫋,
初老爺瞅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吹著手裏熱氣騰騰的茶慢悠悠開口,
“下棋,那是耐心加動心,你這會心勁不行,就得認輸。”
“陽陽那孩子外表看似乖巧,實則內心叛逆,她啊八歲就和她外婆習繪畫且天分極高。”
“但是她卻說很討厭畫畫,還發脾氣砸了畫室,跑迴家和她奶奶哭訴說畫畫太辛苦了,”
“冬天顏料粘在身上又髒又不舒服,說是不喜歡畫畫喜歡跳舞。她奶奶心疼小孫女啊,依著她既然苦那就不學了,喜歡跳舞那就去跳舞,”
“後來還真就堅持了幾年跳舞,摔傷了也沒有放棄,那個時候大家都以為她真的是喜歡舞蹈,”
“直到後來她母親問她是否把舞蹈作為以後的職業,出人意料的是她選了藝術繪畫,此後也很少再跳舞了,專心畫畫了!
景旻很意外中間這樣一段小插曲,
他是一直知道她會跳舞且跳的很好,那年校慶晚會,知道她代表藝術學院上臺獻舞,
他特地到場觀看,臺上的她身穿一襲華麗的舞裙,優美的舞姿讓全場觀眾為之傾倒。
輕盈而又優美,翩翩起舞如風中的花瓣,純潔,美麗,
讓人不禁為之心醉。
他就站在臺下看著她在閃閃發光,看著她像一隻美麗蝴蝶飛奔出禮堂,
跟著她,
就在學校那條路燈照耀下昏暗的林陰小路上,她迫不及待的撲進了抱著鮮花來來遲的陽瑾初懷裏,
站在陰暗處的他,明明隔著他們一段距離卻還是聽到了清脆的笑聲,
那麼清晰,迴蕩在寂靜的夜裏,也是那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思緒飄遠,
景旻到現在迴想起來,還是有一種無力挫敗感席卷全身,
她從前在麵對那個人的時候是嬌俏的,古靈精怪的,
永遠像一個發光發熱的小太陽,
一點也不似如今在他身邊,冷漠,淡然,疏離...
“爺爺想說外婆當年過於嚴格逼陽陽習繪畫,造成了她的逆反心理,”
“即使她喜歡也因為別人的逼迫而選擇舞蹈,但是又因為不想認輸即使不喜歡也要堅持,”
“所以爺爺想說陽陽選擇結婚即使不喜歡也是會堅持的?”
初老爺子頗為無語,
“你這看問題的角度還挺新奇的,我是想說看事情不能隻看眼前,看久遠一點,陽陽開始說自己喜歡舞蹈”
“可是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最適合擅長的繪畫並且為之努力堅持,可見她弄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才堅定不移選擇的,”
“所以她選擇跟你結婚肯定也是自己思量過的,即使你有逼迫成分在?”
景旻還是第一次聽初老爺子這麼剖析的談這件事,
因為當時初家五小姐在有未婚夫和婚期已經確定的情況下卻被拍到與景家繼承人酒店過夜。
這種醜聞是直接影響了初家的利益,導致股票下跌,
他看向初老爺子有些愧疚,
“爺爺為什麼......明知道,還會答應婚事?”
初老爺歎息一聲,
“瑾初那孩子也是好孩子,她對陽陽的愛不比你少,但是他在乎的東西太多,在你做了那樣的事情下,”
“他還是舍不得逼陽陽,還要顧及家族,所以瞻前顧後,早就錯失了最好的機會”
“一子慢且滿盤皆落索,但是這盤棋還沒有下完,瑾初也是個不認輸的,你如果現在認輸....”
不等初老爺子說完,
景旻重新撚起一枚白色棋子果斷落下
“沒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