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虛妄
桑楚隻覺眼前一黑,眼前景象頓時一變。
“小子,把你手上的米餅留下。”
氣急敗壞聲音從後方傳來,撞倒不少拖家帶口手拉車,引起一陣雞飛狗跳。
“該死的狗賊,想抓小爺你還得練......”桑楚喘著粗氣,慌亂紮入擁擠流民群中。
“小崽子跑得倒快,要是讓我抓到他,老子剝了他的皮!”三個地痞罵罵咧咧停下,早已失去桑楚蹤影。
待徹底遠離那幾個地痞流氓後,桑楚才發現已經快要離開流民隊伍,三五口將乞討來,快要發黴的米餅三兩口吞入腹中,他才追著流民隊伍而去。
這是桑楚前身記憶,他未曾經曆過的劫難。
深夜破廟中,桑楚手裏緊握著一把尖銳木頭匕首,警惕著盯著外麵兩條瘦骨嶙峋的野狗。
如今這世道,不止人陷入饑荒,連野狗也饑腸轆轆,這是聞到破廟中的人氣,想要吃人來了。
桑楚埋伏在破門後,在野狗將頭探入門檻後,瞬間竄起,尖銳木頭猛然刺入野狗脖子,鮮血迸濺,噴得他滿臉腥臭。
另外一條野狗登時一驚,麵露兇殘,直接朝他撲來。
桑楚將木頭匕首抽出,臉上一狠,撲向另外那條野狗,一人一狗栽倒在泥土裏,他死死抵住咬向他脖子利齒,木頭匕首狠狠刺入野狗脖子。
一年後。
饑荒越發嚴重,桑楚成為流民已然兩年,憑借著這股兇狠機靈,他艱難活了下來。
隻是流民隊伍中,吃食越發稀少,沿途樹皮草根被盡數吃空,傳聞流民已經開始易子而食。
最近越來越多人看著他的眼神越發奇怪,不經意間還朝他吞咽口水,隻把他看得發毛。
直到一日,隊伍中支起一個大鍋,肉香飄蕩整個臨時聚集地。
傍晚,兩名流民偷摸靠近桑楚休息之地,眼裏盡是渴望,看著桑楚與外邊饑餓野狗並無二致。
不過桑楚早有準備,在他們靠近時,身形暴起,袖中磨尖的腿骨突然刺穿其中一個流民咽喉,隨後轉身衝灰蒙蒙林子裏。
從那開始,桑楚徹底離開流民隊伍,開啟他個人乞討生涯。
直到他暈死後,被馬家撿迴寨子,桑楚才從幻境中醒來。
前身能在如此境況下,還能活到被馬叔撿迴寨子,果然也非常人。
就算是他,以當時身體素質,親自體驗一番,也不見得能活得下來。
桑楚正慶幸時,眼前再次一黑,落入幻境之中。
有著第一次幻境經驗,他此刻絲毫不慌,淡定打量著周圍環境。
就在此時,桑楚周圍頃刻間出現密密麻麻身影,鬼哭狼嚎朝他撲來。
“桑楚,我終於等到你了,隨我一同下地獄吧!”
桑楚神色一凝,眼神一掃,劉乘風,薑同,東方肅等人霍然在列。
“這心魔幻境也是搞笑,這些死在我槍下的敵人如何能成為我的心魔。”桑楚麵露冷笑,提劍便殺。
幻境中。
桑楚依舊冷笑,此時已是他將這些對手斬殺第一百次,隨著這次滅殺之後,幻境終於化作黑煙消失不見。
“終於明白劍長老會將煉神法中的火焰稱為淨魂焚心焱了,隻要內心不夠堅定,便會被心魔所趁,焚盡神魂。”
火光中,心魔幻境中,隨著桑楚斬殺一個個目標,開始那種極致痛苦竟然呈減輕趨勢。
這個發現讓桑楚內心一喜,這也證明他的猜想,隻要在心魔幻境中斬去自身心魔,神魂便越發澄明純淨,直到淨魂焚心焱不再讓神魂產生痛感,便是徹底度過火災時。
不過轉念一想,幼年悲慘遭遇確實給桑楚留下陰影,哪知桑楚騰籠換鳥,輕易渡過。
“根據劍守生所言,心魔會根據修士內心深處恐懼及欲望幻化相應幻境,以上是潛藏在我內心深處的恐懼,接下來想必是針對我的欲望了。”
是人便有欲望,桑楚從來沒有刻意逃避。隻要內心堅定,欲望便是成為他成長路上點綴。
而深藏在桑楚內心深處的欲望是什麼,他本人也極為好奇。
......
“搖呀搖,搖過文曲橋,狀元郎的筆,畫眉鳥的梢,搖呀搖,搖到武神廟,將軍劍穗兒,係住小繈褓...”
晨光透過木窗灑在青磚上,妻子正抱著繈褓輕哼小調,看著桑楚身影眼波流轉,愛意綿綿。
“夫君今日還要進山采藥麼?”女子聲音柔和,將懷抱中的嬰孩輕放床上,轉而倚在男子懷抱中,柔聲開口。
男子麵露愛意,輕輕摟緊懷中女子,輕聲說道:“今日就不出門了,在家陪著娘子。”
女子麵容泛起笑容,將頭埋入男子懷中。
......
歲月流轉,二十年轉眼即逝。
男子用竹片雕了隻小蜻蜓,遞給翹首以盼的大孫,笑嗬嗬看著小孩舉著小蜻蜓瘋跑。
妻子倚著曬藥架繡帕子,針腳穿梭間,慈祥看著此幕。
這年他年僅四十,便成為爺爺。
轉眼又是十年,妻子染上頑疾,饒是他醫術精湛,也無法將其救迴,眼睜睜看著畢生摯愛,撒手人寰。
從那日起,男子仿佛換了一個人,整日沉默寡言,茶飯不思。
幻境之外。
白薇兒眉頭皺起,竭力維持靈犀引運轉。
運轉靈犀引後,她的魂力與桑楚魂力交融,而此刻桑楚神魂震蕩,隱隱欲要脫離交融狀態。
無奈之下,隻能加大朝桑楚輸入魂力,並以魂力唿喚桑楚。
但。
隻見魂力翻騰,不見桑楚有絲毫蘇醒跡象,眼見著桑楚神魂漸漸萎縮,白薇兒不由急從心來。
“情之一字,就連你這等天才也無法釋懷嗎?”白薇兒麵露悲哀,臉上變幻不定。
她有一法,名為無垢淨域,是其冰清玉潔靈體自帶神通,周身可化三丈淨化領域,消弭心魔雜念。
隻是現在靈體未成,此時施展會消耗她靈體本源,極有可能造成冰清玉潔靈體再也無法大成。
幻境內。
亡妻墳墓前。
“今日便是第四十九日!”
男子撫摸著墓碑,枯槁雙手宛如幹柴,在拂過碑文時卻無比溫柔。
他抬頭眺望即將落山的黃日,神情複雜,“沒想到情之一字竟是我的執念......”
萬象塔問心如是,此時亦如是,這究竟是前身執念,亦或者是我自身執念,他此刻不知,但他卻知如何脫離此境。
踉蹌著走迴屋舍,望著翹首以盼的兒孫們,他內心竟然產生強烈不舍。
可虛妄就是虛妄,看起來再真實也是虛妄。
桑楚心中一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