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三仙島，氣氛卻是變得有些微妙了，碧霄憋了一肚子氣，入島之後便下了花翎鳥，冷哼一聲，也不搭理二人，徑直往洞府裏去了。


    玉昆山和龍吉公主麵麵相覷了一陣，還是跟了上去，循著原先的路線，穿過那片桂花林，卻見那雲霄仙子已經設下了幾張桌案，案上有靈果仙露，卻是不見葷腥。


    雲霄仙子坐於上首，看到幾人來人，出塵絕俗的臉上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她的目光極柔，仿佛一位鄰家姐姐一般，令人見之不由漸生親近之意，忍不住卸下防備。


    “大姐。”碧霄行至雲霄身側，臉上尤有不忿之色，似乎不明白大姐怎麼就如此輕易放過那個小賊。


    “平日裏修行敷衍塞責，就仗著靈寶逞威風，現在吃了苦頭了，也怪不了別人。”雲霄見碧霄還不服氣，開口教訓道。


    “哼！那是我一時大意了……”碧霄仙子被姐姐訓得臉頰微紅，落了座後，噘著嘴兀自嘴硬道。


    雲霄仙子搖了搖頭，不再多言，轉頭看向玉昆山和龍吉公主二人，神色溫和：“兩位小友不必如此驚惶，我觀二位一身清氣，福緣深厚，並非那大奸大惡之人。”


    雲霄仙子又看向玉昆山，神色中不似有怪罪之意：“特別是這位小友，一身功德之深厚，也是雲霄生平罕見，我也願意給小友一個機會，說說你為何偷師，若有苦衷，我當親自稟明師尊，讓其網開一麵。”


    玉昆山聞言狂喜，當初在馬元的遺物之中發現那《上清大洞妙玄真經》之時，他其實也曾猶豫過是否要修習此功法，但他一個孤立無援的小妖出身，除了來自後世知道點封神隱秘之外，實在沒有任何優勢了，哪裏容得他選擇。


    原本打算成就金仙之後，在這封神世界也算是站穩了腳跟，有了一定的話語權，再去解決這個隱患，誰知道這雲霄本領實在高強，那碧霄仙子身為大羅金仙，在功德遮掩之下，也無法發現玉昆山功法根底，她卻僅用一眼就勘破了。


    真不愧是後期一打多還反殺十二個的狠角色，雲霄仙子如此天資不是通天教主親傳他都覺得費解。


    好在對方也是真的是一個心地良善的有道真修，見事情還有商量的餘地，玉昆山緊繃的心弦也略微放鬆了一些，他趕忙從龍吉公主手中接過方才收取的金蛟剪，歸還給雲霄仙子。


    “前輩恕罪，晚輩偷學仙門妙法實在是有錯在先，這點無可辯駁。但晚輩那功法，並非盜取，說來實在是有些緣法……”


    玉昆山將當初自己在有金山剛剛化形之時，遭遇了一氣仙馬元，見他跟腳先天，就想要吃了他滋補自身，而後被他反殺，撿了他的乾坤袋意外獲得功法的事情於雲霄仙子說了一遍。


    “可惡！這一氣仙馬元我也略有耳聞，根性不足修一心火法門，卻不走正途，若不是骷髏山太遠，大姐你又不讓我外出，我早就前去清理門戶了！此等邪修，也配為我截教門人，真不知道當初怎麼會收他入教的！”


    碧霄仙子聽了玉昆山的話，原本還心中不忿，暗自生著悶氣的她，頓時火冒三丈，她性子衝動，卻自有一番俠肝義膽，聽聞玉昆山已經將其誅滅，不由連連拍手叫好，心中對他的敵視也沒那麼重了。


    雲霄仙子點了點頭，心裏對於碧霄仙子的話她是認同的，複又無奈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她雖禮敬師尊，覺得對方仁義無雙，不拘根腳之說，廣收門徒，為天下有求道之心的真靈截取一線生機。


    但心下卻也覺得對方這來者不拒的收徒理念弊端也十分明顯，誠然來截教拜師的，一心求道者確實不少，但人多了，架不住良莠不齊，還是有極多人，隻是為了貪圖大教名頭庇護，時常有扯著虎皮當大衣為非作歹的門人。


    教內雖也有清理門戶之舉，但也並非能夠麵麵俱到。


    如今截教雖有萬仙來朝之勝景，在雲霄看來，卻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表麵浮華罷了。


    修為越高深，她就越能感受到，截教的氣運正在不斷地流失，一方麵是因為門下有些弟子為非作歹，造下殺孽，那孽債自然也會算在截教頭上。另一方麵則是，截教並無鎮壓氣運的靈寶，當初三位聖人立教之時，人教教主老子以開天至寶太極圖鎮壓氣運，闡教教主元始天尊以三寶玉如意鎮壓氣運，偏偏通天教主雖然手中靈寶眾多，卻沒有一樣可堪鎮壓氣運的大任，最後通天教主幹脆以誅仙四劍鎮壓氣運。


    這操作在整個聖人界中也是相當炸裂的，誅仙四劍的上一任主人，乃魔祖羅睺，為先天殺伐至寶，煞氣逼人，可破聖人道體，誅仙劍陣，更是傳言非四聖之力不可破！


    簡單一句話，就是技能點全點在攻擊上了，你讓它去鎮壓氣運，完全屬於專業不對口，氣運該流失流失，甚至因為誅仙四劍中的煞氣影響，截教門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性格衝動，喜歡逞兇鬥狠。


    雲霄本身是先天第一朵白雲化形，性格溫潤不喜爭鬥，所以並不怎麼受影響。她天生心性就比他人看得通透，所以在大劫開啟之時，師尊令截教門人閉門不出，敬頌黃庭，她也深以為然，帶著兩個妹妹在這三仙島中閉關，以求躲過災劫。


    但造化弄人，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雲霄仙子自己看得清楚，卻架不住有幾個豬隊友，上趕著往量劫裏湊，她放不下情誼被牽連了進去，最後落得被老子鎮壓在那麒麟崖下，上了封神榜，想來也是身死了。


    “原來如此……”雲霄仙子點了點頭，“小友生於紅塵，求法無門，見了真經按耐不住修行也屬正常。隻是，小友既然得了緣法，如今又有如此造化，也應當早日來東海拜見師尊，了了因果才是。”


    雲霄仙子的話讓玉昆山也忍不住耳朵一紅，麵上羞赧。對方這話說得中肯，他心想著等成就了金仙了再去了結，其實不過是鴕鳥心理犯了，想要一拖再拖，拖到功法已經無法支持他後續的修行了，再去想辦法。


    畢竟那可是聖人啊，當初在女媧宮直麵女媧娘娘的時候，那浩瀚如宇宙的聖人威壓，讓他仿佛覺得自己如同塵世間的一粒塵埃一般，隨意一股風浪就能自己灰飛煙滅，那是一種無言的大恐怖與大敬畏，讓他生出了鴕鳥心理，不願去麵對。


    “前輩言之有理，此時是晚輩之過，晚輩在此向諸位前輩賠罪，甘願與前輩前往碧遊宮領罰。”如今東窗事發，玉昆山心中反倒不再惴惴，捫心自問，他並不後悔學了功法，若不學，恐怕當初他早已死在那黃、柳二妖手下，更不會有今日光景，所以他並不虧。


    他的這份坦然和氣度，反倒讓三霄心下對他高看了幾分，心下生出一絲欣賞。


    倒還算是個有擔當的。


    “幾位前輩，將軍學了貴教仙法也是出於無奈，如今將軍已經入我天庭，為我天庭天官，這份因果，我天庭可替其償還，還望幾位前輩能網開一麵。”


    一旁的龍吉公主也出言說道，聽聞了玉昆山的事跡，她也不由得對他一路走來的魄力心生讚歎，她貴為天庭公主，自小金枝玉葉，從未為修行資源煩惱過，她想要什麼，父王和母後自然會送到她的跟前。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天下間還有這麼多人求道無門，為了一部功法、一點資源苦苦掙紮，甚至還時常會深陷險境，淪為他人食量。


    玉昆山從一毫無背景的小妖，以驚人的速度崛起有如今的修為，甚至還曾經跨越境界打敗了自己，如此良才美玉，若是真的去了那碧遊宮，被廢除一身修為，實在令人可惜。


    不考慮自己心下那點慕艾之心，龍吉公主也覺得天庭若失去這個人才，那可真是一大損失，於是便主動開口，想要替其償還了這份因果。


    她也並非那無知小兒，貴為天庭公主，她的眼界見識不低，自然知道，凡事都有個價碼，聖人雖然貴為聖人，但也並非全然無欲無求，保下一個玉昆山，這代價天庭還承受得起。


    “這……”龍吉公主的話讓雲霄陷入沉思，不是因為龍吉，而是因為她背後站著的玉帝和王母，別看天庭現在勢弱，但對於封神秘辛她也知道一些，了解這件事其實也有玉帝的手筆，為的就是壯大天庭的實力，重塑天庭威嚴。


    這位心思深沉的天宮帝王，讓雲霄也不得不慎重起來。


    “罷了，此事就先按下不提，待來日我會親自上碧遊宮，在師尊麵前為你說合。你也不必憂心，師尊為人灑脫自由，對於一心求道的真靈總是心懷悲憫，你又從未造孽，想來他會對你網開一麵。”


    玉昆山聞言不由大喜，急忙拜謝雲霄仙子大恩，有準聖大能開口為自己求情，想來聖人應該不會多為難自己吧，怎麼說他也算是替截教清理了門戶，保住了一部分氣運呢。


    根本問題解決了，一時間三仙島上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碧霄和瓊霄也對玉昆山多有改觀，不再那麼敵視了，幾人推杯換盞，飲仙露，吃靈果，賓主盡歡。


    “玉道友，你既然偷學了功法，難道不知道東海乃是我截教大本營，怎麼還敢來此？也不怕露了陷，教內像我大姐這麼好說話的人可不多。”碧霄仙子可謂不打不相識，此時也放下心中芥蒂，和玉昆山交談起來。


    “碧霄仙子，在下準備近境金仙境界，欲以先天五行之氣築下道基，所以要往東海極東之地尋找湯穀所在，以扶桑琉璃果，圓滿心中火氣。”


    “哦？”碧霄仙子聞言眼睛一亮，她放下酒樽，臉上透出一絲急切，連忙問道，“那湯穀自上古之時就隱世不出，你竟然知道此寶地所在？”


    “幸得東海龍王相助，以至寶查探到湯穀所在，所以我和公主才會前往。”玉昆山拿出龍王所贈的輿圖，遞給碧霄仙子。


    碧霄仙子拿過輿圖細細看著，臉上閃過欣喜，忙轉頭向兩位姐姐道：“二位姐姐快看，竟然是真的通往湯穀的輿圖，大兄之前修煉出了岔子，導致心氣不滿，時有不爽利之處，如今若是能尋得那扶桑琉璃果給他服下，想來就能讓大兄五氣圓滿，沉屙盡去了。”


    三霄的兄長趙公明，乃伴隨著三朵靈雲的一縷清風化形，與三霄感情甚篤，平日裏最寵碧霄，因此也與其感情最好。


    但趙公明在突破金仙之時，出了岔子導致胸中火氣不滿，雖成功近境，卻也留下了暗傷，胸中不時火氣翻湧，導致他時有衝動暴躁之時。


    所以在聽聞玉昆山是要前往湯穀尋找扶桑琉璃果之時，她才會如此欣喜，若是能夠為兄長尋得這靈果，那他那暗傷也就能夠痊愈了。


    “大姐，不若讓我與玉道友二人一同前去吧，我去為兄長取迴一顆扶桑琉璃果。”碧霄仙子興衝衝地同雲霄仙子提議道。


    “這……”雲霄仙子聞言有些猶豫，她心下自然也關心兄長趙公明的身體，但眼下大劫已啟，她又實在不放心碧霄出這三仙島。


    “大姐，別猶豫了，我是去那極東之地外的仙山秘境，又不是去那紅塵之中，不會惹事的，你要實在不放心，就將金蛟剪和混元金鬥借於我防身，有這兩件靈寶，還有誰能動我不成！？”碧霄仙子見雲霄仙子不似之前那樣竭力反對自己出島，不由得又加緊勸道，還不忘給一旁的瓊霄打眼色，讓她幫自己勸勸大姐。


    瓊霄自然也想為兄長取來靈果，於是也開口勸道：“是呀，大姐，玉道友恰好要去尋那靈果就途徑了我們三仙島，想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妹同他們前去，一則能為兄長取來靈果，二則有個相互有個照應，也是功德一件。”


    “也好，此靈物難得，於兄長有大用，也合該走一遭。”雲霄仙子點點頭，同意了兩位妹妹的提議，她又看向玉昆山和龍吉公主，“我這妹妹性子最是衝動，到時候還要請兩位小友多多看顧一下她了。”


    “怎麼是他們看顧我？再怎麼也是我看顧他們才是……”碧霄聞言暗自嘀咕著，不過大姐肯鬆口讓她出去，她就已經十分高興了。


    有大羅同行，對方還帶著兩件逆天靈寶，玉昆山自然無有不肯，欣然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