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具不需要太多的注意，萬星閃過一個想法。


    可是，她總是止不住的迴想，如果……她好像分不清自己了。


    萬星低頭看向手中的咖啡杯，棕褐色的液麵倒映她的麵目。


    一切都晚了。


    她的手開始發顫，腦海有片刻的空白，咖啡潑在製服上，形成深褐色的汙漬。


    萬星停了停，從口袋裏摸出塊幹淨的帕子緩慢擦拭。


    “……”


    很多人都在離她而去，不，或許他們從未接近過。


    “別緊張，”萬星想說點什麼緩和自己的情緒，最後卻隻憋出這些詞。


    不論是古神，還是正在向舊日聯合攻擊的聯邦，都不是當前最重要的事。


    萬星看向宇宙中失落帝國的輪廓，下意識舔舐嘴角，她要準備用餐了。


    與此同時，主控室。


    主控室的記錄員正在打盹，下巴差點磕到數據板。


    聽見腳步聲，他猛地坐直，椅子在地麵劃出刺耳的聲響。


    他慌忙翻動屏幕，萬星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念。


    沒用的東西。


    監測屏上的光點依舊一動不動，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最近這種鈍痛越來越頻繁。


    萬星的“大腦”是蟲群意識，雖然她不懂原理，但蟲群意識確實和她的思想密不可分。


    “去泡杯咖啡，”她對記錄員說。


    小夥子愣了一下，趕緊起身去泡咖啡。


    萬星盯著他的背影，思考是否讓他遠離主控室工作，她還迴憶起死在第七育巢的實習生。


    那個忠誠到愚蠢的家夥。


    她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出去，目光落在窗外的宇宙上。


    失落帝國的環狀星帶比昨天清晰了。


    “給您，”記錄員端著杯子迴來。


    萬星接過咖啡，指尖觸到杯身的溫度，她吹開水麵的熱氣，喝了一口。


    咖啡因的作用對萬星沒有效果，她隻是為了心理安慰。


    是安慰劑的效果。


    下午的巡視比往常更漫長。


    士兵們穿著笨重的防護服，在她麵前進進出出，萬星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


    以前蔚藍會直接調取維修記錄，列出最優解決方案，現在她得親自盯著每個環節，生怕出一點差錯。


    “總督，您要不要去休息區坐會兒？”一個士兵摘下頭盔，露出滿是汗水的臉，“這裏有點熱。”


    萬星搖搖頭，退後幾步，靠在冰涼的艙壁上。


    主艦人員總體來說，都是新人類，身體有一定機械占比，機械種族的判定是大腦機械占比百分之五十以上，其他部位不算。


    身體不過是容器，隻要有充足的營養物質，隻有大腦也能存活。


    “……”


    萬星的發絲掃過蒼白的麵頰，她抬頭看主艦的甲板在逐漸開啟。


    士兵們把甲板的日常維護完成了。


    萬星閉上眼，感受空氣流動的觸感，平靜下來，多想無益。


    就算迴到過去，她也隻能瘋狂的往上爬，萬星從不後悔自己殺掉的那些敵人。


    士兵們維修完畢，就離開了。


    隻留下萬星在這裏思考。


    深夜的甲板格外安靜。


    萬星想起黑石問她後不後悔，當時她沒有迴應，可現在站在這兒，卻忽然想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同伴？萬星的氣質變得頹廢，那些說要一起戰鬥的人，最後不都把後背留給了她？


    “又在看那兒？”黑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萬星沒迴頭，盯著那顆暗紅恆星，看著它表麵突然爆發的耀斑。


    “提交完報告了？”她問。


    黑石嗯了一聲，走到她旁邊。


    黑石的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要不要多休息會兒？”


    萬星轉頭看他，光線落在他的臉上，把他的影子投在甲板上。


    她忽然想起過去的事，當時的他毫不懷疑的把聖物交出來，眼神裏滿是忠誠。


    “我沒事，”萬星說，又轉迴目光看向宇宙，“你呢？後悔跟著我？”


    黑石沉默了一會兒，遠處的耀斑漸漸平息，恆星重新恢複成暗紅色的球體。


    “為了舊日聯合，”他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某種堅定，“這是我們的選擇。”


    蠢貨，還是個對領袖毫無敬意的蠢貨。


    萬星釋然的歎息，貿然殺一個頭腦簡單的人，隻能顯出她心胸狹隘，沒有任何好處。


    黑石絲毫不清楚自己逃過了一劫。


    萬星在甲板上站了很久，直到產生困意。


    她轉身往休息區走，靴底踩在地板上發出單調的聲響。


    說實話，她對男人不感興趣。


    這點從女王蜂開始，她就有點察覺到了。


    直到艾德華恩，她才有了確鑿的證據。


    ……


    迴到房間，萬星脫製服時動作很輕。


    萬星躺下去，習慣性地拉伸手臂。


    “……”


    淩晨，腦部的疼痛把她喚醒。


    萬星摸黑坐起來，沒開燈，借著舷窗外的星光穿好製服。


    房間裏的咖啡機發出運行的振動，萬星盯著壺裏逐漸變深的液體。


    做完咖啡後。


    她取出清潔布，在臺麵上慢慢擦拭。


    她不需要吃任何東西。


    萬星想盡量保持人類的生活習慣，不想成為像深空之喉、地母……那樣存在的形式。


    她習慣了人形，不想做出改變，她愛人類，各種各樣性狀的人類。


    這已經成為了某種執念。


    過了一會兒，萬星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要和黃昏協議聯係了。


    萬星提前到達會議室，她在主位坐下。


    陸續有人進來，腳步聲輕重不一。


    記錄員走進來時，懷裏抱著一疊紙質文件，萬星注意到他換了件新製服。


    “總督好，”小夥子點頭致意。


    萬星輕輕嗯了一聲，“放下吧，我建議你早點出去。”


    她接下來要巨型的儀式，會對普通人產生不可逆的影響。


    所以她在避免誤傷自己人。


    是黑石提議儀式舉行應該在內部人員到齊的情況下，萬星倒是沒有製止，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承受直麵萬星本相的痛苦……


    記錄員立馬點頭，然後很識相的出去了。


    黑石是最後一個進來的，推門時帶起的風掀動了萬星的衣領，讓她察覺到人已經來齊了。


    他在萬星斜對麵坐下。


    “小心，”萬星提醒在場的所有人，然後開始對自己進行儀式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