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林飛此時已迴到休息室，化妝師一邊為他卸著妝，一邊道著祝賀詞。


    李明燁和工作室的其他人此時正在展廳裏四處參觀著，因為葉林飛嫌他們太吵，借口換衣服讓一行人先出去了。


    他的思緒已經從剛才激昂的臺上“撤”了迴來，腦海中此時浮現的是某個人的身影。


    “剛才又有來，他有這麼多地方沒聽懂嗎。。？”


    此時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小聲嘀咕了一句。


    這一次的演講更多的是麵向普通觀眾，所以葉林飛並沒有加入更為專業的油畫鑒定部分，照理說是淺顯易懂的，觀眾裏甚至還有人帶著孩子來。


    而跟著自己學畫好歹都幾個月了的虎紋羽，居然連續四場都來。


    前兩場他可以當做是捧場，第三場也勉強說得通，不過第四場也來，這不禁讓葉林飛開始懷疑起是自己的講法有問題，還是對方在這方麵的理解有問題。


    不過顯然，兩種答案都不對！


    葉林飛也是很快就把自己的這個想法推翻了。


    普通人都能聽得懂的東西他怎麼可能聽不懂。


    理解有問題那還能當偵探嗎。。？


    不過想著虎紋羽在畫畫上的天賦，葉林飛突然也就沒這麼糾結了，反正已經跟對方說了，有問題可以隨時來問自己。


    今天是作為與會嘉賓的最後一天，自己在這次大會上的所有任務也已經結束了，葉林飛此時感覺一身輕鬆，而且今天也沒有晚宴，他一會兒可以早點迴家休息了。


    雖然這次的工作已經完結，但還有後麵的日常工作要做，還有一堆已經簽了的單子、一堆等著他去鑒定的畫。葉林飛的演講和鑒定講座是定期都會有的，雖然有李明燁和團隊的幫忙，但很多事是需要他親力親為的，所以能夠讓他休息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一會兒的落幕儀式和開幕儀式差不多，隻是市長不會參加，葉林飛也一樣沒有打算去的意思，那裏各方人士齊聚，數量比開場時還多，握不完的手說不完的話，這不是葉林飛擅長的。


    他準備在休息室靜一會兒就迴家了，展廳裏的畫也還會再展出一周，想看的話後幾天來也可以。


    寬鬆的居家t shirt從頭部處被扯下至身上，卸去了一身的正裝和疲憊，葉林飛走進廚房，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牛奶倒了些在杯裏後，便走到了窗邊的那處“小天地”。


    他舒服地躺在椅子裏，喝了一口冰牛奶，閉上眼睛後做了一個大大的深唿吸。


    離開會場前已經和李明燁他們打過招唿了，對方一行人大概還想在那兒逗留一會，順便聚聚餐什麼的，葉林飛是很累了，大家這次倒是表示理解，沒有強留。


    明天雖然是上班日，但是他卻可以放鬆一下，準備了幾個月的大會已經結束，他現在如釋重負。連善偉和業內的很多人士都向他發來了演講成功的祝賀微信，有些是真誠的，有些隻是做做麵上的禮尚往來。


    不過人嘛，要在社會裏存活下去總是脫離不了群體的，隻要不違背自己的大義，這些人間虛偽，葉林飛都覺得無所謂。


    他拿起手機翻看著新聞，除了國際大事和一些時政要聞，鑒賞大會的熱度排名是很靠前的，畢竟是六年才舉辦一次的盛會。


    新聞裏報道的焦點自然都是聚集在本次大會的規模、參會各方的來頭和各類名畫佳作上，至於會上發生的一些細節自然不是媒體關注的，什麼有流量就報道什麼，這是媒體的存活原則。


    就像連善偉根本就沒有出席，新聞裏卻依舊把他的名字寫在嘉賓列表裏。


    葉林飛看後也隻是搖頭笑著。


    不過話說迴來，這次大會確實有一些人是帶著和連善偉合作的目的性來的，在到會之前，他們應該都不會想到連善偉根本就不會出席，而是由連晟睿代為參加。想到這裏，葉林飛是有些同情那些人，不遠千裏趕赴現場卻沒見到目標人物，當時會有多失望。


    腦中閃過連晟睿名字的一瞬間，葉林飛突然想起自己離會前還沒有告訴對方，他明天就要迴去了。


    葉林飛急忙點開微信給對方發送了消息以示告知。


    而此時看著微信裏的名字，他意識到自己沒有告知的人除了連晟睿，還有虎紋羽。


    每一次都是虎紋羽給自己發消息或打電話，這麼久了，他好像從來都沒有主動找過對方。


    虎紋羽今天“順路”送自己來會場，但自己臨走時居然沒有想到要告訴他一聲。


    一絲愧疚感不禁湧上心頭。。。


    他點開了虎紋羽的名字。


    相同的內容在給別人發的時候明明不會有絲毫猶豫，但現在要主動給虎紋羽發個消息，葉林飛卻發現自己竟然如此不利落。他也不知道到底在糾結什麼，隻是發個信息而已。


    不過在思索良久後，他還是打出了一段文字：


    葉：{我的演講已經結束了，有些累就先走了，謝謝你今天送我。}


    確認無誤後點擊發送。


    剛想放下手機，沒想到手上動作才至一半，對方就迴複了：


    虎：{葉老師已經到家了嗎？}


    葉：{嗯，到家了。}


    虎：{那你先好好休息。}


    本來到這兒，按照以往和對方發消息的習慣，葉林飛此時應該進入結束語了，不過天曉得怎麼迴事，他竟然想知道對方現在的動態。


    遲疑了些許，他輸入道：


    葉：{你還在會場嗎？}


    虎：{在，不過一會兒就要走了。}


    葉：{你不再看看畫嗎？}


    虎：{後麵不是還會展出幾天嗎？到時再去也不遲。}


    葉：{嗯，那你也早點迴去休息了。}


    想了半天都不知道發什麼，葉林飛最後也隻能給一個有些官方的迴複。。


    他也確實不知道後麵應該說什麼。


    虎：{葉老師，你之前說有問題可以隨時問你對吧？}


    葉：{嗯。}


    虎：{你還說過平時打電話也可以是吧？}


    葉：{是。。}


    虎：{好，我就是確認一下，那葉老師先休息吧，我先不打擾你了，周六見。}


    葉：{嗯，周六見。}


    結束對話後放下手機，葉林飛將雙手自然垂於身體兩側，視線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似乎開始對每周六有了些許莫名的期待。


    大會已經結束，除了還有零星的遊客，現場現在是工作人員居多。大部分畫作依舊掛在原處，而一些已經名畫有主的、或是因為各種原因需要提前離展的畫則已被撤下。


    此時在會場的地下停車場內，各種裝有名畫的大箱小箱正在陸續裝車，不過在這裏的除了負責運畫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些身穿黑色西裝的人，和幾位看上去有身份地位的人，他們正站在車前聊著什麼：


    “這次的質量不錯，應該可以搞個好價。”


    “不要光顧交易，別忘了正事！”


    “不急，慢慢來，一個都跑不掉，隻是要花點時間。”


    “這次大會還算順利，沒出什麼紕漏。”


    “對了，各個拍賣行那邊盯著點，別又出上次的事。”


    “哼，我看之前那個人是也是腦子出問題了，居然違反合同，人我們是已經找到了，不過那幅畫現在在另一個人手裏，我已經讓人盯著了。”


    幾人談話間，所有箱子都已裝入車內，準備運向各自的“歸屬處”。


    離大會結束已經有幾天了，葉林飛和工作室裏的人也都恢複到了日常的忙碌中。


    畫完最後一筆，葉林飛解開作畫時穿的圍腰，起身走到窗邊做了一個拉伸動作，舒緩一下因長時間一個姿勢導致的有些僵硬的筋骨。


    等畫幹之際，他走迴辦公室準備處理一些鑒定的單子。


    桌上放了一堆名片，電腦裏也有一堆待處理的名單，葉林飛打開列表，按照接單的順序，和需要提交鑒定結果日期的先後，依次進行確認並聯係客戶。


    在處理完了一些急單後，葉林飛翻了翻桌上的名片。當翻到幾天前在大會上遇到的那個人的名片時，他忽然想起對方說的賣方失聯的事情，也不知道現在那個人有沒有迴來，又或是被找到。


    他拿起名片，撥打起上麵的號碼：


    “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一陣係統音的響起，說明對方此時不空。


    葉林飛沒有在意，他掛斷電話，繼續處理著其他的事情。


    .


    倏忽之間，大會已經來到尾聲，再過一天，會上展覽的畫作就會全部離場，葉林飛趁著今天休息的空檔打算再去看一下。


    當他來到展廳時發現，這裏的畫比起之前已經少了許多，很多原本掛著畫的地方此時隻剩下畫作的簡介標簽“孤獨”地留在那裏。


    不過他也知道原因就是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畫作被購買或是租借，這些已經有主的作品安全起見下會在被交易後就被撤下，而且今天又是臨近撤展的前一天，離場名畫的增多和大會的正式結束將至，讓此時來參觀的遊客明顯沒有之前的多了。


    葉林飛專門去掛有博物館的幾幅畫，和掛有連善偉的畫作的展廳看了一下。


    博物館的畫因為之後要由館方收迴後再做後續處理，所以此時依舊在原處，而連善偉的畫已經被撤下了。


    之前聽連晟睿說，老師的畫在展後會直接交由【金緣】拍賣行，所以現在這些畫應該是已經被裝箱運往了拍賣行的所在地。


    看著如今有些空蕩蕩的會場，想到下一屆的大會又要再過六年，葉林飛不禁心生感慨。


    那時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


    自己的心願，又是否能夠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