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你就留下吧。”


    “迴頭，我這匹烏雲駒的草料，就由你負責了，日常毛發的梳理，也由你來照顧。”


    “若你連它都照顧不好，那也不必繼續待下去了。”


    思慮至此，陸玄歌再度開口。


    說到底，他不是真正的聖人。


    如果眼前小女孩沒有特殊之處，沒有一定氣運在身，他也不會發善心，將之留下，頂多是吩咐李虎等人，將之捎上，尋到一處安穩地界，讓她和爺爺自己謀生。


    聽聞這突如其來的話語，名叫二丫的小女孩，顯然也是呆愣了半晌。


    周遭那些眼神帶著嘲弄的流民百姓，也都驚愕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後便是羨慕嫉妒得不行。


    這位年輕將軍，竟然發善心了？


    李虎、王豹等一眾將領，也是呆愣片刻，有些不理解地撓了撓腦袋。


    不過，他們也當這是陸玄歌發善心了。


    “多……多謝大人。”


    小女孩呆愣了半晌，然後才反應了過來。


    巨大的驚喜，讓她整個人腦袋都有些暈乎乎，麵色漲紅，隻能一個勁地磕頭感謝。


    “快起來吧。”


    陸含錦抿嘴笑笑，走過去將之拉起，既然陸玄歌都決定將其留下了，那麼她自然是讚成的。


    “大人，我也能養馬……”


    見到小女孩被陸玄歌留下，遠處的一眾流民百姓中，不知是誰突然一聲大喊，然後便衝了過去。


    “大人，我也能。”


    其餘人見狀，也急忙丟下手中的破碗，紛紛衝了過來，就要懇求陸玄歌將他們留下。


    “大人，既然能留下她，我比她身體強壯，吃得也不多，怎麼不能再留我一個。”


    “是啊，憑什麼留下她，不留下我們。”


    “大人，您就發發善心，一起把我們帶走吧……”


    “大人，您不能見我們不管啊，我們都要餓死了。”


    一時間，剛才還死寂安靜的開陽城前，一片嘈雜混亂。


    大概是看出了陸玄歌並不是表麵所見的那麼冷漠。


    很多人也大著膽子喊了起來。


    更有甚者，開始動手去撕扯小女孩，麵上盡是嫉妒和不甘心，她憑什麼能被留下。


    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憑什麼她能去吃香的喝辣的？


    自己就算不能留下，也不能看著她被帶走。


    此刻，人心裏的陰暗麵不斷放大。


    一些人甚至伸手去拉住了陸玄歌的衣袍和褲腿。


    小女孩也被嚇住了，麵色發白，有人甚至開始去揪她的頭發。


    陸玄歌垂著眼眸。


    在這個世道中，對於會有這樣的一幕，可以說絲毫不意外。


    路見不平，欺負老幼，他能拔刀相助。


    但不代表著他是爛好人。


    “滾。”


    他隻有一個字，冷冽而低沉，似寒風掃過枯葉。


    霎時間，距離他最近的那幾人，頓時被鼓蕩的內勁震飛了出去，如破抹布般遠遠跌落在地，口中噴血，昏死過去。


    其餘衝過來的流民，頓時被驚住了，紛紛震落在地，臉色煞白，眼神驚顫，帶著畏懼。


    城前再度恢複了死寂安靜。


    “真當我家將軍，是做慈善的呢？”


    “誰敢再靠近一步，試試我腰間的刀，鋒不鋒利。”


    李虎等人，咧著嘴，目光兇狠地掃過四周。


    這些流民百姓，不像是邊疆那些地方，還帶著血性。


    麵對上麵的欺壓，不敢反抗，但卻敢於對比自己弱小之輩伸出欺淩之手。


    見此景象，剛才還氣憤不平的一眾流民，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


    “開陽城城主趙旻，見過陸將軍。”


    這時，城中傳來一陣馬蹄踏過街道的聲音。


    一名麵帶儒士氣質的男子，騎坐在馬上，後麵跟隨著諸多侍衛仆從趕來。


    此外，開陽城中的一些世家大族，也派遣族人前來迎接。


    大乾以儒道立國，階級森嚴，陸玄歌作為新晉的沿襲鎮妖王，官居一品。


    這開陽城不過一距離帝都偏遠的小城。


    別說是城主了，便是一郡郡守得知消息，也得親自來迎。


    “下官，見過陸將軍。”


    很快，趙旻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來到了陸玄歌等人的身前，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陸玄歌神情淡漠，沒有理會。


    “趙家之人？”


    反倒是身邊的李虎冷笑了聲，意味不明。


    前幾天來襲殺他們的那群黑衣人，正是趙家派遣的。


    而這開陽城的城主，卻正是趙家之人。


    趙旻額頭浮現冷汗，急忙道：“下官正是天水趙家旁係族人。”


    “不知陸將軍要途經此地，沒有遠迎，還望恕罪。”


    “不過下官已經吩咐管家，在開陽城中的迎客居中，準備了接風洗塵宴，就等各位大人下榻休息了。”


    聽聞這話，李虎冷笑道：“不必了，我等途經此城，也隻是休息一夜，明天便會繼續趕路。”


    “你那些洗塵宴，不必鋪張浪費了，若有餘糧，倒不如想想，怎麼讓城外的那些百姓，活過後麵這個冬天。”


    趙家之人準備的酒宴，他們可不敢喝。


    “是是是……”


    趙旻額頭冷汗涔涔，垂手躬身，不敢多言。


    這些鎮妖軍的殘暴狠辣，他可是早有耳聞，尤其是陸玄歌的赫赫兇威。


    盡管此地相距帝都很遠，但那邊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在各大世家門閥之間傳遍了。


    他自然也聽說了。


    這可是敢在當今乾皇的眼皮底下，強闖公主府，逼死長公主，還當眾以棺扇大儒臉的絕世狠人。


    “請將軍進城。”


    趙旻急忙讓路，身後的護衛也紛紛退開。


    城中各大豪雄世家之人，也紛紛退讓到了兩旁，相比於外麵的貧苦百姓，他們皆綾羅綢緞、麵色紅潤，氣度斐然。


    不同於開陽城外所見的荒涼淒苦，城中地麵極為幹淨。


    青石街道的兩旁，有著不少吆喝叫賣聲，販夫走卒往來，和其餘的城池沒有多少區別。


    充滿煞氣的鎮妖軍，一路進城，頓時引得諸多行人留意關注。


    “北境鎮北王麾下，赤麟軍前左指揮使楚雄，見過陸將軍和諸位。”


    突然，一個豪邁的聲音，遠遠傳來，馬蹄長街，伴著煙塵，一個身形魁梧高大的身影，快速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