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城牆下方一片死寂，眾多年輕勳貴咽了咽口水，頭皮發麻。


    不遠處的妖獸大軍，同樣停在那裏，不敢靠近，幾名妖將更是毛發倒豎，眼裏滿是懼意。


    身為妖將，它們早有了神智，已經得到吩咐命令，不可靠近寒天郡的地盤。


    如果是遇到陸玄歌，更是要第一時間逃走，不可接近。


    它們怎麼能想到，不過是追幾個人族而已，竟然會遇到陸玄歌？


    “陸將軍，身為朝中大臣，你應當以身作則，以表忠誠。”


    “我等都知道你遭受不公，心有怨念，隻要你能率兵守住禦妖關，將之從妖獸手中奪迴。”


    “等大捷迴到朝中，我等定稟明家族，在陛下麵前，為你洗刷諸多不公……”


    “如此時候，我等理應摒棄前嫌，共同抵禦外敵啊。”


    周順深吸口氣，盡量緩和著語氣，勸說陸玄歌。


    “是啊，陸將軍，在如今危難之際，正是你挺身而出，表露忠誠的時刻啊。”


    “我等發誓，等迴到朝中，定然為你開口求情，讓陛下寬容大量……”


    有周順開頭，其餘年輕勳貴也紛紛開口起來，試圖以同為朝中臣子的身份，勸說陸玄歌開城出兵，迎擊妖獸大軍。


    周順更是發誓道：“陸將軍，你放心，我說到做到，肯定讓大伯……”


    噗……


    不過，他的話語未曾說完，一道箭矢已經從城牆上方射下，直接將他的腦袋射爆。


    漫天的血霧炸開，混合著白色的不知名物質，濺了一旁的同伴一臉。


    霎時間，下方一片死寂。


    一眾試圖勸說陸玄歌的年輕勳貴，眼裏都浮現了恐懼，渾身顫抖。


    “陸玄歌，你該死啊……”


    有人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直接怒罵了起來。


    不過，迎接他的依舊是一道箭矢。


    陸玄歌屹立在城牆上方，麵容淡漠，隻是不緊不慢地彎弓搭箭。


    隨著他一道箭矢射出，又是一名年輕勳貴倒下，在雪地中炸開。


    一時間，下方盡是恐懼和怒罵的聲音，眾多年輕勳貴，開始沿著城牆方向，朝著另一邊逃去，眼中盡是絕望。


    停駐在不遠處的妖獸大軍中，有妖族大將見狀，猶豫了片刻，見陸玄歌沒有朝著它們射箭的意思，頓時就朝著不遠處的那一群年輕勳貴撲殺而去。


    陸玄歌看著很快便被滾滾妖獸大軍所淹沒的年輕勳貴，眼中平淡無波。


    他放下了弓箭，遠望更深處的南疆那邊，漫天妖氣衝天，有各種廝殺、唿喊、混亂聲音傳來。


    “雪更大了呢……”


    “來年開春，春暖花開之際，想必景色會更美。”


    陸玄歌靜立在城牆之上，鵝毛大雪落下，天地一片素白。


    ……


    一連幾日的大雪，讓整個寒天郡都成為了一片冰天雪地，南疆那邊地方，更是被茫茫大雪所覆蓋。


    所有人都沒想到，在如此酷寒的季節中，妖族大軍攻勢更為可怕。


    甚至於，之前未曾現身過的妖族大將，接連出動，連各部落的大妖都在集結。


    如此可怕攻勢下，大乾各大世家所派遣而來的私兵，損失慘重，短短數天時間不到，便隻剩下數千人。


    京營所派遣而來的五萬大軍，同樣折戟沉沙，隻剩下來不足五千人，不得已朝著碧水郡那邊退去，和衛所製的殘留萬人大軍匯合。


    至於鎮妖小隊，可以說全軍覆沒，幾乎沒有聽到有任何人生還的消息。


    隨著一則則噩耗，不斷傳遞迴大乾帝都，整個朝堂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各臣子家中，更是一片哭嚎痛苦的聲音，滿是縞素白綾。


    誰也沒想到，如此寒冬集結，妖族選擇反攻。


    整個大乾會損失如此多的大軍。


    此番死去的鎮妖小隊，可以說是各大世家當中的嫡係精銳。


    若不出現意外，未來將是大乾朝堂中的中流砥柱。


    帝都的京營和衛所製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多萬大軍，可以說這短短數天，損失了近乎三分之一。


    朝堂之上，幼帝姬明軒已經不敢上朝了，生怕再聽到不好的消息。


    因為他是代明德帝所頒布的政令，他已經成為了朝堂上的眾矢之的，若是不有所作為，怕是難以平息各臣子上的怨念不滿。


    一連數日，都是由國師司空風華主持朝政，無上皇明德帝，麵沉似水，沒有上朝。


    他萬萬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妖族竟然也學會了人族的計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難對付。


    他隻能將希望，寄托於趕去支援的鎮北軍。


    隨著南疆妖族大軍入境的消息，不斷傳來，大乾其餘地界，也相繼引發了大地震。


    以往時候，根本沒接觸過妖獸的百姓，紛紛陷入不安動蕩之中。


    南疆那邊大軍折損過重，意味著禦妖關很可能決堤，這樣的後果，那是不敢想象的。


    毗鄰碧水郡的廣澤郡、豐寧郡，開始出現大麵積的妖獸，各大世家，岌岌可危，開始求援。


    更甚者，拉上所有家當，帶著私兵，往境內深處逃難，尋求親戚的庇護。


    之前還在怒罵唾棄鎮妖軍的諸多百姓，也陷入了恐慌當中。


    各大家族圈養私兵，至少能抵禦一些妖獸，保護著他們撤離途中的安全。


    而對於尋常百姓而言，逃難便意味著很大可能，會葬送在妖獸口中。


    很多人之前都未曾遇到過妖獸，甚至將之當做比野獸厲害一點的存在，並沒將之當一迴事。


    但隨著大批妖獸入境，開始肆虐各地，他們頓時絕望恐懼了，發現妖獸之強，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即便是普通的妖獸，也能輕易地毀去一個家庭。


    一時間，廣澤郡、豐寧郡到處都是哀嚎的聲音，妖獸肆虐，之前還在怒斥鎮妖王不作為的百姓，無不後悔，開始祈求唿喚，試圖讓鎮妖軍前去鎮守南疆失守的禦妖關門戶。


    當然，也有人在怒罵，認為正是因為鎮妖軍不好好鎮守南疆門戶，這才使得妖獸入境，他們才是罪魁禍首，理應出擊，清剿妖獸，護衛一方平安。


    各種流言爭執以及怒罵、哀嚎、後悔的聲音，交織在這片大地上。


    而很顯然，這些也都和陸玄歌無關了。


    天寒地凍，寒天郡內的雲天城內，卻一片熱鬧喜慶的景象，長街上百姓自發清掃積雪，為一年的最後時節準備著。


    鎮妖王府內也掛著燈籠，各條廊道上點著香爐，堆著炭火。


    在別院的亭子裏，陸玄歌和陸含錦、陸含雪以及幽兒、祥伯等人，圍爐烤肉，一旁放著諸多蜜餞瓜果，還有溫著的熱酒。


    肉是新鮮的鹿肉。


    經由炭火一烤，切成薄片的肉質，泛著誘人的顏色，有著前世記憶在，陸玄歌烹烤時隨手撒上一些在山林間尋到的香料，頓時散發出了令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亭子裏暖意融融。


    外麵飄著鵝毛大雪，幽兒、陸含雪兩個小姑娘，吃得滿嘴流油。


    陸含錦起初吃得慢條斯理，但漸漸也放開了，詫異於烤肉的味道和以往不同，肉質鮮嫩，有著異樣的香味，一塊塊下肚，也忍不住打起了飽嗝，臉蛋微紅。


    伴隨著溫好的熱酒，幾杯下肚，身上也盡是暖意。


    在眾人圍爐烤肉之際，有將領來報，同時自城外的酷寒冰雪中，救迴來了一個老者。


    陸含錦一眼認出，老者便是曾經在翰林院擔任撰書一職的孟伸道孟老，這是一位滿腹經綸的學者，在儒道文壇上有著泰山北鬥級的地位。


    她驚詫於對方怎麼會在外麵的冰天雪地中被發現，身上氣息微弱，手腳處明顯有著鐐銬勒過的痕跡，身上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文氣，像是被人刻意打散了一樣。


    之前在文院讀書的時候，她還曾多次向這位老者虛心求教，對方耐心解答，好為人師，學識淵博，令她很欽佩。


    陸含錦趕緊吩咐人，找來雲天城內的醫師，幫其醫治。


    陸玄歌則是聽著將領對於南疆前線諸多事情的匯報。


    大雪酷寒，大乾前來支援的大軍抵達了，但麵對來勢更為洶湧的妖族大軍，同樣顯得束手無策，隻能且戰且退。


    另外，各大家族的私兵盡數折戟後，顯然已經不想再派遣兵力前來支援。


    如今也就鎮守北境的鎮北王，派遣的鎮北軍，還在支援的路上。


    這段時間，妖獸在廣澤郡各處肆虐，並不斷朝著內陸地區禍亂而去，根本阻攔不住，沿途的城池中，各大家族人去樓空，早已得到訊息，帶著家當搬離。


    大乾各地，百姓陷入恐慌不安之中，紛紛請求朝堂那邊派遣大軍清剿妖獸。


    但很顯然，隨著前後數次支援的折損，大乾朝堂也表現出了有心無力。


    一時間，許多地界，開始出現了動亂的情況。


    有百姓趁機搶砸，在城中縱火，劫掠資糧，打算朝著更安全的州郡趕去。


    各州郡的地方軍，一邊聽令調集準備隨時支援南疆，一邊分出人手，平定動亂，但這種突發情況，明顯也讓各方郡守始料不及，手忙腳亂。


    誰也沒想到，一場大雪，便讓大乾提前陷入到了動蕩之中。


    朝堂之上，趙、周、陳、王等各大千年世家，也感覺到了真正的慌亂。


    若是放任妖獸繼續入境，怕是很快就會侵襲到他們家族所在的地界。


    明德帝迫於無奈，也隻能開始下令，讓各大世家必須增援人手。


    同時要求儒道六境以上，有著大學士以上功名的臣子前往南疆，配合支援大軍，抵禦妖獸大軍。


    此外，各地文院學府，也必須組建抵禦力量，讓各大有著功名的老師長老，帶領學子，組建軍隊。


    這樣的舉措，顯然也發揮了一些效果，各地學府文院中的老師長老，有著不淺的儒家修為，聯合起來，抵禦一小波的妖獸，倒是沒問題。


    慢慢的，肆虐的妖獸得以延緩，在廣澤郡、豐寧郡周圍，形成了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