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當初不逼迫鎮妖王，若是收斂貪念，若是早一點做出應對之策……”
濃濃的恨意和不甘，還有諸多悔恨情緒，湧現在他們心頭。
“完了……”
“這個時候，已經看不到希望了……”
諸多臣子心如死灰，心中悔恨交加。
“怎麼辦、怎麼辦，這個時候該怎麼辦為好……”
幼帝姬明軒早就亂了陣腳，麵色發白，這段時間夜不能寐，每天都是各地的噩耗消息。
大乾各地組建的私兵，根本就擋不住肆虐的妖族大軍。
哪怕是擁有著兵權的幾位藩王，如今也隻能自保，無暇分出兵力支援。
他才繼任沒多久，怎麼就遇到這些困境，即便是皇爺爺明德帝也解決不了。
難不成大乾要毀在他的手中？
“報，北境鎮北王傳來急報，開春之後，蠻族各大部落蠢蠢欲動，也在集結兵力，準備趁機來犯，請求撤兵，迴防北境。”
這時，又是一則消息傳來，驚得整個朝堂再度死寂。
原本心中就一片灰敗的諸多大臣，更是渾身顫抖來說不出話來。
很多人更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雙眼一翻，直接昏死在了地上。
原本就指望著鎮北王繼續支援，結果現在他還要撤兵。
這個時候，明眼人已經看不出了，鎮北王迴防北境，恐怕也是想學陸玄歌那樣，守護他自身所在領土。
畢竟大乾實在是太大了，若是隻防守一兩個州郡，那還有機會。
如今力量分散在各處，根本抵禦不了浩蕩的妖族大軍。
“難不成最終隻能走到那一步了嗎……”
明德帝同樣感覺眼前陣陣發黑，無法抉擇。
若是集結大乾的所有力量，護住一半疆域，那應該還是能做得到的，可眼下就必須要有所取舍了，是將被妖族所占領的地界，割讓給它們？
可如此行徑，何等屈辱。
這可是相當於屈服於妖族，向妖族割讓領土啊。
“這一切都是那個不孝子的愚蠢所為，到頭來，朕卻是要為他擦屁股……”
“還有你們，也都是你們……”
“一個個貪生怕死，早一點的時候，讓你們各大家族，派遣私兵，準備甲胄兵器，堵住南疆禦妖關失守的缺口，可那個時候，你們推三阻四，一個個覺得戰火燒不到你們身上。”
“可現在呢？”
“現在怎麼樣了？你們滿足了吧，滿意了吧？大乾就是被你們這些蛀蟲給侵蝕毀掉的，你們才是大乾的罪人。”
“送往南疆禦妖關的資糧後勤，還有諸多元石材料，包括諸多甲胄兵器，乃至軍餉撫恤金，你們如何貪汙，當本帝看不出來嗎，還不是因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結果你們這些蛀蟲，就都是這麼迴報朝堂，迴報大乾的？”
“你們這是自掘墳墓。”
明德帝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案桌上，整個金鑾殿內，都發出了可怕似雷鳴般的聲音。
這段時間所積壓的怒火，他已經忍受不住了，直接對著朝堂上的諸多大臣，一陣臭罵。
趙家、周家、王家等各大家族的人，臉色都一陣青白，可事到如今，也隻能蒙頭被罵，根本不敢反駁。
並且，這也的確是事實。
起初誰又想得到，妖族那邊竟然有如此多的大軍，早知道這樣，他們說什麼都不可能讓鎮妖王冤死，更不可能說克扣剝削鎮妖軍的諸多資糧。
悔恨的情緒，在所有人心頭交織著，如今還在朝中的臣子，無不是勳貴門閥出身。
隨著孟伸道當日告老還鄉，遭到國師司空風華迫害後，接連幾天，朝中離任了許多老臣。
如今的朝堂之上，很多臣子也都以身體有恙，無法上朝為由待在家中。
甚至於帝都之中，都有一些臣子，準備收拾財產，想趁亂離京，結果被抓入大牢的。
整個大乾皇朝的秩序，已經在混亂了。
“你們說，本帝該怎麼做，才能為你們的愚蠢買單？”明德帝的怒吼聲音，響徹在整個金鑾殿內。
幼帝姬明軒都被嚇得渾身顫抖，在龍椅上坐立難安。
姬清萱眼眶發紅，淚滴自臉頰上滾落，她緊抿著唇，短短數天之間，她親眼看到了大乾的劇變，看著百萬妖獸入境，看著各地淪陷，大地血流成河，各座城池被妖獸所占領，諸多門閥世家被妖獸肆虐，葬送於曆史之中。
她的心中如今也已經被悔恨自責所充斥。
“皇爺爺，請息怒，請給我一個機會。”
“鎮妖王之死，雖非我本意，但也有我部分的原因，我想親自前往寒天郡，前去道歉，獲得鎮妖王府上下的諒解。”
“我覺得，隻要能讓陸玄歌放棄過往恩怨，那麼他肯定會願意迴來，再度鎮守禦妖關的。”
“畢竟當天在禦妖關前，他並未選擇投靠妖族，從這一點來看，我相信他還是忠於大乾的。”
這時，姬清萱開口，她紅腫著眼，心中也是掙紮猶豫了許久，才來到前麵，主動請纓。
這幾日大乾各郡不斷淪陷，她才明白了之前的自己有多麼天真。
若無五十萬鎮妖軍鎮守在南疆，即便禦妖關修築得再固若金湯，也不可能擋得住這麼多的妖獸大軍。
可笑她竟然還讚同齊子俊的說法，認為裁軍節流有用，這不是相當於是自斬一臂嗎……
此刻，聽到長公主姬清萱主動請纓，朝中一眾大臣都呆愣了一下，隨後很多人臉上都湧現了喜色。
“是啊，長公主和陸將軍可是名正言順成了親的。”
“雖然長公主當時不懂事，假死逃走，但兩人名義上可還是夫妻。”
“若是讓長公主親自前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陸將軍很可能就迴心轉意了，再結合剛才的諸多建議，此事能成……”
明德帝目光深沉，不怒自威。
他對於讓姬清萱去勸陸玄歌迴心轉意一事，並無多大把握。
陸玄歌的養父養母之死，豈是那麼容易放下的。
姬清萱還是太天真了，隻能說這樣有一絲微弱希望，賭那個武夫對姬清萱有好感，願意為了她妥協。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正是這個道理。
但若是失敗……
“也罷。”
“這個苦果，也是你應得的，當初若非你假死逃婚，也不會有後續的諸多麻煩事情。”
明德帝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時，眼眸裏頓時一片冷酷。
當天，姬清萱整理心緒，帶著悔恨自責，帶上自己的兩名侍女，以及在護龍衛和宗人府幾位皇室宗親的陪同下，乘坐雲舟，避開入境的妖獸大軍，從另一方向，快速趕往寒天郡。
……
於此同時，在南疆之外，一處冒著清幽寒氣的峽穀深處，妖獸殘骸遍地，甚至還有幾頭大妖的屍身倒下，龐大似小山一樣。
這個地方的天地靈氣很充沛濃鬱，乃是南疆深處赫赫有名的險地，由多名大妖所占據。
此刻，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赤裸著上半身，正在寒潭瀑布下盤坐著。
他麵容俊美，長發披散著，任由酷寒的冰水，衝刷著雄健有力的軀體，每一塊肌肉線條都完美好似小刀雕刻而成。
在他四周，有許多被吃過的果核，果核晶瑩，宛如玉石般剔透，散發著馥鬱清香，哪怕是殘留的一縷氣息，也令人毛孔要舒展開來。
一桿沉重不知多沉的重戟，被斜插在一旁的峭壁上，幽冷氣息擴散，震懾得整片峽穀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生靈敢於發出動靜。
“最後一截參須……”
“成與不成，就看著最後一次了。”
年輕男子閉著眼睛，手中拿著一根拇指粗細的淡金色參須，隨之慢慢將之吞服咽下。
伴隨著逸散的金光，充斥滿他的全身。
這天地界的天地靈氣，似乎發生了某種暴動，年輕男子的體內，更是響起了潮汐般湧動的澎湃聲音。
山搖地晃，連大地都在微微地顫栗，衝刷而下的寒水，更是在他頭頂上方，氤氳成了一片霧氣。
隨著時間的緩慢流逝，一天時間過去了。
夜色降臨。
年輕男子身上慢慢湧動出一層厚厚的金色光芒，宛如一個金色大繭一般，將他緊緊地包裹住，不斷在血肉經脈裏穿梭。
在他身邊，有一層無形的域場擴散，其中傳來了兵戈鐵馬的聲音，恍若有千軍萬馬正在廝殺。
嗡鳴！！！
突然，一道衝霄的精氣神狼煙，自年輕男子的頭頂貫穿而起，哪怕是深夜，也能看到粗壯的光芒，自這裏探入山嶽上方，宛如有異寶神兵出世。
天地之間，有絲絲縷縷的星輝落下，在這裏不斷被他的口鼻所吸入，就連每一個毛孔中都在吞納這些精華。
血肉之身，宛如無暇琉璃寶體，不僅散發出濃鬱的清香，更有令人心顫的澎湃恐怖氣血之力在逸散。
最終，他渾身經脈中響起了宛如劇震般的轟鳴，所有真氣內勁衝破桎梏穴竅，匯聚到了丹田之處。
在那裏，內勁真氣不斷液化，散發著金光點點，宛如一滴滴純粹的不朽黃金。
轟！！！
年輕男子睜眼，精氣神收斂合一，氣血湧動如長江大河，他朝著前方的山嶽輕喝一聲。
霎時間，地動山搖，一道道可怕的裂縫，遍布其上，不斷蔓延，險些要將之震裂。
整個峽穀，萬靈絕滅，所有誕生了靈智的生靈，無不顫栗朝著那邊伏跪，宛如遇到了一尊絕世大兇出世一般。
“終於突破武王了。”
陸玄歌取出了外袍披上，一個輕鬆騰躍，便出現在了百丈之外的山嶽之巔，他遙望南疆禦妖關處，目光暗含幾分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