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州域南疆之外，乃是一片綿延群山，山勢陡峭，多山河湖泊，越往西去，穿過名為龍脊山的山脈，便是齊國的境內。


    齊國數百年前，國力能在整個玄州域的國家中，排進前十，但因為一場變革，使得朝中內亂。


    趁此機會，敵對諸國入境，派兵駐紮，攻城掠地。


    本來有成為皇朝資格的齊國，由盛極衰，自此一蹶不振。


    此刻，齊國的都城中。


    當今的齊王一身明黃色龍袍，端坐在首位上，在大殿中，擺著桌席，上麵盡是好酒好菜。


    隨著殿外，一則則捷報傳迴，齊國軍隊，已經在南疆外駐紮，隨時都有問鼎大乾富饒地界的資格。


    喝得臉龐紅潤的齊王，越發振奮，情緒激動。


    這麼多年來，齊國依附於大乾皇朝而生存，每隔數年必須朝貢一次，甚至還得派遣子嗣，送往大乾都城，作為質子，這才能保證十年之內，齊國不受大乾兵力侵擾，境內安穩。


    說是不氣憤，那是不可能的。


    齊王有心鼎革齊國局勢，但內憂外患之下，也深感無力。


    隨著大乾境內妖獸入境，各世家逃難，自顧不暇，加上大乾都城被破，自此落幕終結的消息傳來。


    齊王也不免蠢蠢欲動起來。


    正好這個時候，他之前並不器重的九子齊子俊，竟然意外從大乾境內迴到了齊國，甚至還帶迴來了幾個朋友。


    在大乾皇朝當質子的這些年，齊子俊煥然一新，脫胎換骨。


    寥寥數天，便為齊國製定了策略，趁著有妖獸肆虐過來，許多王朝自顧不暇之際，火速派兵出擊，取得了巨大成效。


    “多虧了九兒啊，不然我齊國也不可能趁此機會，一舉攻破越國、寧國、遲國這幾國的都城。”


    “亂世降臨，也正是我齊國複辟的大好時機啊。”


    齊王哈哈大笑，野心勃勃。


    齊國兵力不到十萬，但這些天來四處征兵抽丁，加上攻破了其餘各大王國的都城，俘獲戰虜，派遣至前線效命，足足湊齊了二十萬大軍。


    在這亂世之中，擁有著可以隨時上戰場的二十萬大軍，足以爭奪許多利益了。


    要知道大乾全盛之時，除去鎮妖軍等地方軍外，拱衛於皇都的京營、衛所製的大軍，也不過是這個數量。


    “秩序混亂，大乾滅亡，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可惜了……”


    齊子俊坐在下方，如今的他儀容幹淨，一身繡著蟒紋的皇子長袍，氣度透著幾分貴氣。


    他斷了一隻手臂的地方，已經被包紮住了，這段時間正有絲絲的肉芽在生長，按照他那位文聖老師的話說，頂多半年，他斷了的手臂，就能恢複如初了。


    想到當夜在禦妖關處，妖獸大軍趁著雪夜殺來，他和一眾同伴朋友，不得竄逃向南疆西處。


    好在他的文聖老師沒有讓他失望，一路借助他的身體，斬殺襲來的諸多妖獸，最終有驚無險地逃迴到了齊國境內。


    事後，齊子俊足足休息了半個月，才緩緩恢複過來。


    麵對諸多好友的詢問，他也不好再隱瞞，便告知他擁有著一位神秘老師相助的事情。


    他們本來打算在齊國境內，先休息半月，等到大雪消停，來年開春之際，再返迴大乾。


    誰知道，這一休息，便是整個冬天。


    等到冬雪消融……得知的卻是禦妖關決堤失守，百萬妖獸大軍入境的消息。


    大乾滅亡了，各世家倉皇逃竄，境內一片混亂動蕩。


    得知消息的幾名勳貴世家弟子，隻感覺眼前一黑，天要塌了。


    恭親王世子龔鳴、周家的二公子周逸、陳家四公子陳贇幾人，險些昏死過去。


    尤其是恭親王世子，他可謂是皇親國戚，父親更是當朝親王。


    結果他已經得到消息，大乾都城被破後，恭親王府破滅，當天被鎮妖軍屠盡，連府上養的幾條大黑狗，也被殺了吃肉。


    其餘幾人稍好一點，他們身後的家族，已經連夜撤迴族地。


    “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


    宴席場上，龔鳴麵色陰鬱，眼裏盡是恨意，不斷借酒澆愁。


    齊子俊也不知如何安慰好友，直到如今，他也沒有得到長公主姬清萱的傳訊，不知她那邊情況如何，是否已經提前撤離走了大乾都城。


    陸玄歌那個武夫，戰力實在是恐怖，短短一個冬天，便擁有了能鎮殺妖王的實力。


    就連他那位文聖老師，也都感覺很是吃驚震動，甚至忍不住出言勸導他，要不放下仇恨，不要再招惹陸玄歌了。


    雖說當今之世，武道勢微，但那陸玄歌明顯是個異數，文聖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武道妖孽，在二十多歲就成為武王的。


    這資質簡直聞所未聞。


    不過齊子俊不甘心，他認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的是機會。


    何況，他迴到齊國境內之後，已經在文聖老師的指引下，悄悄去往了他當初隕落之地。


    在那個地方，他費了一番功夫，終於得到了文聖老師的遺澤。


    其中有一件名為“弘道書”的至寶，借助“弘道書”修行，他突破可謂有如神助，加之那份遺澤中有不少文聖老師所留的文丹墨寶。


    一個冬天的時間，他便擁有了第五境的修為，並且修出了青色文氣，這是翰林功名。


    放在之前，這樣的速度，齊子俊根本就不敢想象。


    “父王，我齊國二十萬大軍如今已經駐紮在龍脊山外，等到大乾境內妖獸之禍稍緩一段時間，便可以驅逐妖獸為由，隨其餘各國那樣，舉兵攻入。”


    “哪怕是大元皇朝，目前也隻是在周家的族地那邊，駐紮了十萬大軍。”


    “二十萬大軍，足以讓我齊國在這場亂世中，坐上餐桌。”


    “那陸玄歌，殺心太重，已經激起了民憤，到時候必然會引起反噬。”齊子俊開口。


    “父王都聽你的。”


    齊王點頭，心中感慨不已，曾經不受器重的九兒子，已經脫胎換骨，成為人中龍鳳了。


    這讓他開始考慮，將下一任齊王之位，傳給齊子俊。


    齊子俊眼眸裏閃爍著文氣輝光，想到了過往諸多恩怨，道：“龍脊山脈距離寒天郡可不遠，五十萬鎮妖軍，足有二十萬被陸玄歌帶走，又在禦妖關處留下了十萬，寒天郡內鎮守的大軍數量，也頂多二十萬左右。”


    “隻要殺了陸玄歌這個叛國弒君的賊子，到時候我齊國定然能俘獲人心，高舉正義大旗，名正言順入主白玉京。”


    亂世降臨，秩序混亂，所有人都在爭取更多的利益。


    之前齊子俊也曾想過為大乾效命，可而今大乾已經覆滅，他自然不可能愚蠢到複辟大乾。


    齊國，為何不能成為下一個大乾皇朝？


    “齊兄，我已經和家族那邊取得了聯絡。”


    “王家的覆滅，給各大世家都敲響了警鍾，與其被動防禦，等候那陸玄歌挨個清算殺過去，被他這樣逐個擊破，倒不如集結各大世家的力量，先滅了他，到時候再瓜分一切。”宴桌上，放下了青銅酒杯的青色儒衫青年忽然開口。


    “周逸兄？”齊子俊驚愕。


    周逸乃是周家的二公子，隨同他自禦妖關一路逃亡到了齊國境內。


    周逸目光幽幽道：“我從家族那邊已經得到了消息，陸玄歌所為，徹底觸怒了夫子廟和稷下學宮的底線。”


    “或許要不了幾天，夫子廟和稷下學宮的誅殺令，便會下達到各大皇朝。”


    “什麼？”


    聽完此話，齊子俊先是一怔，然後麵露驚喜，整個人差點站起來。


    他可忘不了陸玄歌給予他的那些屈辱，恨不得將陸玄歌碎屍萬段。


    這個消息，對他而言，可是驚喜不已。


    “我也從家族那邊得到了傳訊，大乾都城的文院被焚，文祭之書更是被陸玄歌給親手毀掉。”


    “他做到了數千年來，沒有人敢做的事情。”另一名錦袍男子開口，他是陳家的四公子陳贇。


    他臉上盡是幸災樂禍的嘲弄的笑容。


    “他……他的膽子這麼大的嗎？”齊子俊再度被驚住了，若非親耳聽到，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數千年來，這片大地上，皇朝如何更迭，作為儒家根基的文院都一直延續下來。


    不僅僅是因為玄州域獨尊儒道，更是因為文院的背後，乃是夫子廟和稷下學宮。


    毀掉文院，其實都還能再修建，但是文祭之書，那可是得到儒道認可的標誌。


    偌大的玄州域，也隻有七個皇朝，才有資格獲得文祭之書。


    將之毀去，這意味著什麼？


    “陸玄歌，他這是咎由自取啊。”


    齊子俊深吸口氣，平複了震動心緒。


    同一時間，大元皇朝的帝都，皇宮之中，大元皇主皺著眉，在他麵前的案桌上，一封以特殊筆墨所書寫的聖諭，正平攤而開。


    身為一國之君，平日裏都是他書寫聖諭，傳遞下去，可現如今一封從儒道聖地夫子廟中傳來的諭令，卻落在了他的身前。


    “聖墨、聖韻，這是一位亞聖親自書寫啊……”


    在大元皇主的身邊，一名老太監帶著驚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