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胡觀，這事說的挺簡單，可要做起來，那就難了。


    太祖爺?shù)鸟�馬，都深得永興皇帝的信任，還活著的，幾乎都是皇帝的心腹之臣。


    弄個女人過去，就想讓胡觀幫他們欺君，可能性有多大？


    而且胡觀是出了名的謹慎，睡個女人，還是欺君，孰輕孰重，他怎麼會分不清。


    他胡觀能被派來漢南辦事，就足以證明，皇帝對他有多信任。


    別說皇帝不敢殺駙馬，當(dāng)年的歐陽倫死於還是皇太孫的皇帝手中。


    “一旦讓胡觀查軍，那就完了！”


    黃中有些慌張道：“漢南的軍賬經(jīng)不起查，窟窿太大了，一眼就能看到底，要是讓陛下知道了，我一定會人頭落地，全家都要被株連！”


    哪個衛(wèi)所都有爛帳，這些事皇帝都是知道的，也沒當(dāng)真的查過，可黃中這位堂堂漢南的指揮使，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漢南的軍賬已經(jīng)爛到極致了。


    劉本問道：“可胡觀要是不妥協(xié)，又該如何？”


    黃中握著拳頭說道：“要麼賬毀，要麼人毀！”


    劉本頓時臉色一變，結(jié)巴道：“你瘋了，胡觀要是死在漢南，一定會引起朝廷的懷疑，陛下豈是好糊弄的，必然要派人來嚴(yán)查駙馬之死！”


    黃中冷聲道：“如果他死在叛賊黎利手中，朝廷又能如何！”


    劉本當(dāng)即說道：“死了一個駙馬，難道朝廷不會派人繼續(xù)查軍了，難不成你要殺了所有前來巡查的官員，你別把朝廷的人當(dāng)傻子，人死在漢南，這必然會引起朝廷的懷疑……”


    “不成，胡觀絕對不能死在漢南，不然事就徹底大了！”


    劉有年猶豫半天，說道：“人不能毀，那就隻能賬毀了！”


    黃中立馬問道：“如何去做？”


    賬本要是無緣無故的毀了，那可比查出問題還要更嚴(yán)重。


    “咱們肯定不能做，可以去找別人！”


    黃中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卻又愁苦道：“他的胃口很大，恐怕不會輕易去做！”


    劉有年說道：“那就多給點東西！”


    黃中有些無奈的說道：“他要是要錢，多少都能給他，可他要的都是糧食，還有……”


    劉有年當(dāng)即立斷道：“給，要什麼就給什麼，隻要他能幫我們辦成此事，到時候就給朝廷上報損毀，補上就是！”


    劉本卻猶豫道：“你說的容易啊，就是因為這幾年上報的太多，這才引起朝廷的懷疑，陛下才會派胡觀來查！”


    “管不了這麼多了！”


    黃中堅定說道：“明天去試探胡觀的意思，如果他不願意妥協(xié)，那就去找人毀賬！”


    劉有年歎息道：“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劉本突然說道：“黃指揮，你立馬派人去通知蔡福，移民的事不能動了，等過了這陣風(fēng)再說！”


    黃中眉頭一皺，說道：“知道了！”


    ……


    漢南北部，遍地山林，山高林密，伴有瘴氣，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讓人十分苦惱，卻又無能為力。


    從兩廣的憑祥州，過鎮(zhèn)南關(guān)，走過諒山，高平，太原等地，才能到達漢南的河內(nèi)地區(qū)。


    相反，如果想從漢南到兩廣，同樣要走這條路，這條古道叫鎮(zhèn)南關(guān)古道，也是當(dāng)年朱棣率領(lǐng)明軍南下，平定安南走過的道路。


    鎮(zhèn)南關(guān)古道之上，上萬的明軍在漢南指揮僉事蔡福的率領(lǐng)下，護送一萬戶越人百姓前往大明，這也是永興朝的首次移民。


    雖說早已立秋，可漢南天依舊是酷熱難耐，曬的人頭腦昏漲。


    “快，走快些，像你們這樣的走法，何時才能走到江淮！”


    “軍爺，我們頂著烈日已經(jīng)走了快一天了，至今米水未進，讓我們歇歇吧！”


    麵對越人百姓的哀求，蔡福置若罔聞，士兵則不斷鞭子抽著越人，驅(qū)趕他們繼續(xù)前進，綿延幾十裏的移民隊伍，不斷有人倒下。


    “蔡僉事！”


    身穿紅袍的陳丕實在看不下去了，攔住蔡福說道：“這還沒出漢南的地界，就死了五六百人了，照這樣的情況，走到地方還能剩下多少人？”


    “朝廷移民是要活人過去，而不是死人！”


    蔡福冷著臉問道：“陳大人想說什麼？”


    “天也快黑了，讓漢南的百姓停下來休息，吃點東西，喝點水，明早再繼續(xù)走！”


    蔡福冷笑兩聲：“陳大人心腸還怪好呢！”


    說罷，迴頭吩咐道：“讓這些賤民停下歇會吧，真是便宜他們了，曹！”


    一萬戶就是四五萬人，男女老幼，稀稀拉拉的停了下來，有人在地上鋪著席子，有人直接躺在了地上，拿出隨身攜帶的餅子，紅薯吃了起來。


    每戶人家都有十兩銀子的安家費，在移民之時，就由布政使黃福發(fā)到了每戶人家手中，所以，全都提前購置了食物，到了地方，官府還會分土地，農(nóng)具，糧食等！


    蔡福下馬坐在一塊石頭上，士兵開始就地紮營，生起火堆。


    到了傍晚，士兵帶著兩個越人走了過來，手中還提著一隻野兔。


    “軍爺，天越來越黑了，實在打不到太多的野味，您看……”


    越人獵戶還沒說完，蔡福突然暴怒起來，手持馬鞭猛然抽在那人的臉上。


    “賤民，弄隻死兔子夠誰吃的，分明就是偷懶耍滑，老子抽死你們這些賤民！”


    蔡福手持馬鞭，對著倒地的二人就是一頓猛抽，抽的二人連連求饒，可蔡福卻不為所動，一下又一下的抽著，還不斷大罵，看樣子不把二人抽死絕對不罷休。


    吃著涼餅子的陳丕，聽到哀嚎聲，瞬間站了起來，立馬小跑過去，大喊道：“住手！”


    蔡福眉頭一皺，質(zhì)問道：“陳大人，何事？”


    “這二人犯了何罪，要下如此狠手？”


    蔡福不屑道：“何罪……笑話，抽幾個賤民還需要罪名，越人都該死！”


    陳丕算是見識到了，蔡福等這些漢南的軍官壓根沒把越人當(dāng)人看。


    “那你可知，陛下曾經(jīng)說過，漢南收複，越人也是我大明的百姓，當(dāng)善待之！”


    蔡福頓時大笑起來：“他們也是大明的百姓，這些賤民配嗎？”


    陳丕質(zhì)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陛下也錯了？”


    “老子……”


    蔡福頓時啞住了，用力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越人，嗬斥道：“滾！”


    陳丕這才作罷，迴去後拿起半塊餅子繼續(xù)吃了起來。


    夜幕降臨，篝火旁，蔡福吃著烤兔子，吃的滿嘴流油。


    一名千戶走了過來，低聲道：“僉事大人，此地距離鎮(zhèn)南關(guān)不足百裏了，今晚若是再不動手，恐怕就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