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利想到了慶遠會丟失，可沒想到一天就丟了。


    黃中麾下的兩衛城中淪陷，使得黎利繳獲了大量的武器，即便如此，也沒能抵擋住藍太平的“佯攻”。


    因為他麾下司馬院的軍官都被憋瘋了，直接把佯攻打成了強攻。


    現在放在黎利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是全力防守最後的淵縣，把戰事拖到盛夏，二是保存實力，逃進深山叢林之中，和明軍打遊擊。


    阮廌的建議是，趁著明軍大部隊還沒完全壓上來，帶著糧草物資向西而退，到深山之中，保存實力，等到湘王走了，再圖漢南。


    也有一些人提議死守淵縣，和湘王打消耗戰，明軍人多，一旦耗到盛夏，湘王一定耗不住，自然不戰而退。


    對於這些提議，黎利權衡利弊後，最終選擇死守淵縣。


    他也有自己的考慮，現在正值寒冬臘月，退到山裏，沒吃沒喝，也活不了多久，就算帶著糧食走，也要生火做飯，一旦煙火升起，明軍就會察覺，必然會來追殺。


    黎利仔細研究過湘王這個人，這就是塊狗皮膏藥，一旦粘上，就不會鬆開，那是窮追猛打，不消滅敵人絕不罷休，藩王中少有的一根筋。


    退到山林，局麵隻會更為被動，死守淵縣成了唯一的選擇。


    當然，黎利的作戰風格靈活多變，漢南軍官稱其狡詐如狐，他不會把所有籌碼壓在一處。


    ……


    淵縣！


    一個縣城，卻被黎利經營的如同大城一樣，城樓高達兩丈有餘，而且全是堅石，青磚壘建而成。


    城頭之上，叛軍青壯林立，手持各種武器，雖沒有製式軍服，卻精氣神十足。


    城外，藍太平騎在戰馬上，威風凜凜，身後是漢南排山倒海的兵馬。


    “大司馬請看，那個站在城樓上，穿盔甲的就是漢南的叛逆，偽朝平定王黎利！”


    藍太平用遠目鏡看了一眼，當即感慨道：“這個黎利，滿臉英雄氣，果然不是凡人！”


    能被藍太平這樣評價，可見黎利的厲害！


    “可這樣的英雄好漢今日就要命喪我之手中了！”


    藍太平言語之中帶著一絲孤傲，也有惋惜。


    黎利這樣的人生錯了地方，他要生在大明，絕對不在一代名將之下。


    楊洪策馬來到城下，大喊道：“黎利，你若投降，湘王千歲可饒你不死，保你全縣安危，若是執迷不悟，對抗天兵，定叫你玉石俱焚！”


    黎利仰天大笑兩聲，說道：“有本事就來攻城，逞口舌之快有什麼意思，對麵是藍太平是吧，漢南盡是土雞瓦狗，今日能和大明的名將大戰一場倒也是痛快……”


    “我今日就見見藍玉的義子，大明的大司馬到底有何本事！”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就沒有再繼續勸的必要了。


    鋒利的寶劍透著寒光，被緩緩拔出，藍太平大吼道：“剿滅黎利，淵縣慶功！”


    “攻城！”


    “殺！”


    早已備戰多時的明軍扛著雲梯嗷嗷叫的向前衝，一時殺聲震天，先登之功，就在眼前。


    “開炮！”


    黎利和藍太平同時下達軍令，雙方的洪武大炮幾乎同時開火，轟向對方。


    城樓上的黎利叛軍不斷有人被炸到城下，而明軍幾乎是成片成片的倒下，黎利居高臨下，更有優勢。


    藍太平看的怒目圓睜，拳頭緊握，破口大罵道：“漢南的這些狗東西，迴頭老子一定要親手宰了他們！”


    洪武大炮作為大明的神兵利器，管控的極為嚴格，黎利怎麼會有，這恐怕就要問漢南的軍官了。


    攻城方要數倍兵力於守城方，方能破城。


    而攻城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就是不斷的拿命填，打消耗，耗兵馬糧草，誰耗不住誰輸。


    黎利防守的極為嚴密，明軍攻到日落，沒攻下來，剛到城下就被擊退，損失兩千多人。


    次日，再攻，爬到城上，卻被黎利擊敗，未破，損兵三千多！


    又是五天，藍太平又攻了兩次，繼續沒有拿下淵縣，雙方的炮彈皆消耗殆盡。


    湘王來到前線親自坐鎮，並從各地衛所運送洪武大炮的炮彈。


    要說打攻防消耗戰，黎利肯定是耗不過湘王的，困守淵縣，死一個兵就少一個兵，而明軍可以源源不斷的補充。


    七天都沒攻下一個小小的淵縣，說明黎利在軍事指揮上確實有一套。


    但藍太平卻受不了了，要說大城，打七天不下，情有可原，可小小的縣城還拿不下，那就丟人了。


    第八日，第九日，連續攻城，依舊被黎利打退，直到第十日，藍太平再也受不了了，不是受不了沒破城，而且受不了漢南軍官的無能。


    “楊洪！”


    “到！”


    藍太平騎在馬上，指著淵縣，怒吼道：“你帶著司馬院的人給老子帶頭攻城，今天破不了淵縣，誰都別迴來了！”


    司馬院的軍官都是精心培養出來能指揮打仗的人，可不是用來當炮灰攻城的，折在這裏實在太可惜了，可漢南的軍官不使勁，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們可不想黎利被消滅，畢竟還指著這活叛逆撈朝廷的銀子呢，一切隻能等到破城滅了黎利再和他們算賬。


    楊洪手持盾牌，腰掛短刀，指著淵縣怒吼道：“司馬院的都聽著，咱們是天子門生，是陛下的兵，教教漢南的酒囊飯袋什麼叫打仗，什麼叫攻城！”


    “湘王千歲說了，取黎賊首籍者，賜官封爵，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此時，殺……”


    楊洪一馬當先衝了上去，身上帶著一股子狠勁。


    “平定王，司馬院的攻城了！”


    黎利不得不嚴肅起來，冷聲道：“聽說司馬院的軍官都是天之驕子，我倒要看看有幾斤幾兩！”


    “滾木擂石準備！”


    黎利早就預料到，司馬院的人會上，所以早就留下了滾木擂石用來對付這些軍官，要是都死在這了，藍太平能活活的心疼死。


    很快，司馬院的軍官頂著盾牌來到城下，雲梯架了上去，楊洪大喊一聲道：“石亨，給老子砸上去！”


    提著大斧的石亨當即停了下來，伸手攔住一排膀大腰圓，雙臂有力的軍官，從隨身的小袋子裏掏出洪武雷。


    “扔！”


    石亨一聲令下，冒著白煙的雷飛向了城樓之上。


    “黎賊，去死吧！”


    石亨對準城上的黎利砸了過去！


    “平定王小心，是洪武雷！”


    城頭上突然傳來喊聲，對於這玩意，黎利在熟悉不過了，黃中可送給他們不少，不過都消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