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留著山羊胡的成年男子從祠堂中出來,目光環顧一圈,走向楊業。
“你就是楊業?”
“是。”
山羊須男子和楊業身後的來名家丁對視一眼,得到後麵兩個家夥的肯定答複之後。
“跟我來!”
楊業點了點頭,邁步跟上。
……
“好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楊業剛一進門就聽見這麼一句話。
隨後他繼續向前走,逐漸看清了祠堂的全貌。
眼前這祠堂並沒有許多供奉的牌位,顯然這祠堂的該是分成了內外兩部分,這個外廳便是崔家人商議族中大事,決定家族權利之類的地方。
族長也就是崔盛景坐在最上首位置,胖乎乎的一團壓在暗紅油亮的高大交椅上,周圍是三名頭發花白的老人,大抵是祖老之流,高堂往下,列作兩側的分別是是木訥男子一家兩口,同一側還坐著最後進來的二夫人,也就是崔元昊口中的母親。
另一側坐著大夫人等人,有男有女。
看來這裏並沒有所謂女子不能進祠堂的規矩。
而大廳的正中央一個黃色舊蒲團上,正跪著一個孤孤單單的身影。
正是崔蓉蓉。
楊業逐漸走到她的身邊。
坐在最上首胖乎乎的崔盛景開始問話。
“你就是楊業?”
楊業再次迴答:“是我!”
崔盛景點了點頭,身色看不出喜怒。
“聽蓉蓉說,你是她找來給我……我大哥看病的?”在提道崔盛源的時候崔盛景明顯頓了頓,目光中有些不以為然。
楊業點頭:“是的。”
偌大的廳堂內忽然傳出幾聲壓抑不住的低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
楊業有些疑惑地轉頭望望周圍人,連大夫人都冷著臉轉過頭去。
“嘿,小子,我來問你,你今年有三十了嗎?”崔盛源向前探了探身子,頗感興趣道。
“聞道有先後,崔族長著相了。”
楊業冷淡道。
“嗬,口氣不小!”
頭發花白的大長老開口譏諷,“這就是不懂敬畏的年輕人,不敬木輪,目無餘子,本事學了點皮毛就敢出來賣弄,族長,這種人還是亂棍打出去的好!”
崔盛景伸手拿起了一片西瓜,咬了一口,邊吃邊道:
“那個楊業,你怎麼說!”
楊業偏了偏頭,看著眼前的紅白臉,這兩人倒是配合的默契,話沒說開就先上手段了。
“病人我看過了,我有把握!”
大夫人聞言瞬間將驚疑的目光投過來。
跪在楊業身邊,麵對香柱的崔蓉蓉抬頭忘了楊業一眼。
兩側列作的崔家人無不左右相覷,暗暗猜測。
“後生可畏啊,楊業,我就當你的話是真的,但可惜的是,你來的晚了些,昨日我收到消息,那煉丹師周鼎感我崔家心誠,特意遣了他的大弟子跨境而來,為我那大哥看上一看,最遲,明日也就到了,嗬嗬!小子,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此話一出,廳堂內的眾人無不心神震動。
坐在崔盛景不遠處的大長老冷哼一聲,斜眼對楊業道:“這才是名師高徒,敢問那小子你又是師承何人?”
麵對上首處兩人的詰問,楊業卻沒有搭理,他將目光轉向身邊的崔蓉蓉。
崔蓉蓉的目光就同時轉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碰觸到一起。
片刻後,楊業將兩手一扣,微微行禮道:“是小子冒失了!這便離去。”
他看懂了崔蓉蓉的眼神。
對崔蓉蓉來說,父親始終才是最重要的。
她帶著楊業出來的原因是建立在一個未知的猜測上,建立在她不願意將自己一生之上,就像楊業之前所說的,如果她嫁過去了,崔盛源卻沒有被救治成功,那時候的她已為人婦,也是無力迴天,她的一生就是一個大寫的悲劇。
但現在這位名叫周鼎的煉丹師竟然十分有誠意的先來治病救人,那麼不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是對崔蓉蓉負責的一種做法。
同時,那周鼎在經過這麼長時間的互相交流,對崔父的情況多少算是了解。
這樣的情況下,他派出了繼承人身份的大徒弟作為代表,即是對治病的一種自信,同時也多有一種代師求親的意思。
又不是取什麼正妻,派了衣缽傳人前來已經是一種十分給麵子的行為了。
這種情況下,崔蓉蓉能做的隻是看著對方將父親的痼疾治好,然後作為作為交易的一部分,跟對反離去。
依照對方跨境級別的煉丹大師的能量,崔家是不存在違約的力量的。
一個眼神當然看不出這麼多的東西,但楊業目光和崔蓉蓉對上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懂了,這是崔蓉蓉的選擇,他無從幹涉;這是一個獨立人格做出的選擇,他隻有尊重。
楊業的轉身還算從容,空氣是安靜的,沒什麼秋風蕭瑟。
他一步一步向祠堂門口走去,數著步伐。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浮光掠影般出現了些曾在電視上出現過的鏡頭。
騎著烈馬的年輕俠客搶在穿大紅袍服的新娘拜堂之前出現在她的麵前,跟她說:“我隻想跟你說,我喜歡你,我害怕沒機會了!”
鏡頭隻到這裏,一遍一遍的閃迴,沒有後續,仿佛在等待一個人將剩下的劇情延續下去。
但另一個聲音在他腦子裏嗤笑著說:“別傻了,你是個成年人,早該明白夢可以做,早該明白什麼叫做事實,你還在被一個崔家惹不起的勢力追殺,我先不問你做這一切的初衷,我隻問你,你能給她什麼?兩個強大的敵人?真是個不錯的禮物呢!”
楊業停在門口,他覺得自己猶豫了很久,但也隻是一瞬。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步邁出門檻。
好像跨過了一層無形的隔膜,迴到真實的世界。
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得光怪陸離,哄笑、嘲諷、冷眼。
楊業卻並無多少感覺,他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情,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在他的身後,少女盈盈拜倒。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