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禁沒數那城牆上的窗口裏用了多長時間發出的這五波箭雨，隻知道他負責的這麵城牆，攻城的上千將士死傷了上百人。
這城裏當真隻有六百人？
若讓一人射一箭，剛才那五輪，至少也得有125個弓箭手交替進行。
但於禁猜測這應該不是人射的，而是用了某種能連發的弩。
人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連射五次！
即便是交替進行也做不到。
袁軍這麼射，他進攻的人又太密集了，即便是不去瞄準，也不怕。
覆蓋就是了！
而且這些中型號的連弩射程還要比人手拉弓的距離更遠。
粗略估計的話，一百五十步是有了。
要知道掄步來算的話，這可不是150米！
距離至少要到兩百米往上。
沒等攻城的曹軍貼近牆麵，隻是抵達了人家的射程裏，就已經死傷了上百人。
這對麼！
為今之計，要麼全軍散開行進，要麼集合在一起舉著盾牌往前衝。
散開是不可能散開的，因為攻城戰需要的攻城器械實在是太多了，雲梯、衝車等等，都是需要士兵帶著行進的，注定不可能太分散。
敵人要是朝著推器械的人射，直接無解。
所以於禁直接下令，讓將士們集合在一起，舉著盾前進。
那連弩再厲害，也不會對舉盾的士兵造成太大傷害。
命令傳達後，攻城的將士們頓時組成龜殼陣。
都湊在一起，躲在舉盾士兵的盾下。
這種陣的確對連弩有了極高的抗性，但卻多了一個行進緩慢的debuff。
畢竟這些士兵都是在蹲著行走，也因此，攻城的曹軍士兵忽然發現地上的一些東西。
一個曹軍士兵好奇的拔出地上一麵小彩旗
“這是什麼？”
另一個曹軍士兵也很快發現了地上似乎畫著線，這些線還都是用水泥混合砂石、鐵條一體澆築的，組成了一個個網格。
曹軍士兵不由得納悶，袁軍的士兵為什麼要在地上做這些東西，錢多了燒的麼？
他們哪知道，在城頭上，一個手拿望遠鏡的什長看了眼他們所在位置，又看了看網格後，朝身後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大喊
“敵在綠旗第七格！緩慢前進！
快點算！”
那少年顯然也是第一次上戰場，額頭上的汗珠證明了他此刻的緊張。
但還是拿著一根炭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計算著什麼，嘴裏也是在念念有詞，在這個時代，活像是個算命的神棍。
但你要說他真是個算命的，其實也沒毛病。
他算的，的確是曹軍那幫人的命。
“好了！好了！”
少年連忙將一張紙給撕了下來，遞給剛才的什長。
什長接過來以後拿了個喇叭對著城內的投石車大喊
“一車整體向左轉三刻，仰角抬三刻，絞盤轉五圈！
二車整體……”
城中操作投石車的士兵立刻忙碌了起來，十個人負責一架投石車。
可以看見每個投石車下都有一個圓形轉盤，上麵還有刻度。
兩個士兵把沉重的投石車轉到位後，立刻去幫其他人轉絞盤，裝石頭。
這，就是袁耀的現代化作戰。
那少年是從數學班裏出來的，任職邊境縣城的顧問軍師，平時沒啥事，還可以自己打點工，做點小買賣。
但一到戰時，就要化身投石車的計算顧問。
通過什長報的敵軍位置、行進速度，來計算投石車應該用什麼角度和力量去精確打擊。
畢竟不能指望這幫軍隊的大老粗，連個字都不識，就讓他們去計算角度製造精確打擊。
沒看什長在報位置的時候，都隻能說綠旗、幾格麼。
他們也就能記住這些了。
通過城外畫的網格線，來講述敵軍有威脅的單位的位置。
但不得不說這幫軍隊中人對於顧問軍師平日裏也不參加訓練，也不和他們混在一起，但工資卻比他們拿的高，是很不爽的。
不在戰時，他們根本派不上用場，讓他們去挑大糞都嫌他們舀的慢。
但這次，少年讓所有人刮目相看了。
什長眼見著十塊巨石劃過他們頭頂，精準的落在了曹軍士兵的頭上！
要知道這幫曹軍士兵可不在之前的位置了，但這少年愣是算出了巨石落下時，他們所在的位置。
雖然也不太精確，但還是將衝車、雲梯等很多受人保護的工程器械給摧毀了大半！
什長舉著望遠鏡愣愣的看了好半天，隨後轉身看向少年。
那少年手裏舉著炭筆，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問道
“打中了嗎？”
什長忽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然後哈哈大笑
“你小子真行啊！
敵軍的工程器械被毀了大半，人至少也得死上個幾十個，傷上百個。
你這錢，不白拿！
哈哈哈哈！”
少年被拍了個踉蹌，但聽到自己算的數據幫助友軍作出如此大的功績，也笑了起來。
甚至迫不及待的往城頭跑去，跑到一半又迴去把甲拿上。
但能看得出來這甲對於少年而言略沉，拿的很費勁。
什長見狀，一把薅過甲胄，從甲裏抽出一麵鋼片，然後舉在少年的頭頂，護著他走向城牆垛口。
“快點看，看完就迴去接著算，你小子可不能死了。
咱這城裏可就你一個人才。”
少年看到被巨石砸出的恐怖景象，非但沒有惡心嘔吐，反而開心的差點蹦起來，被什長一把薅住
“小兔崽子不要命了，看兩眼行了，趕緊迴去，仗還沒打完呢。”
少年連連點頭，攥著炭筆一路小跑，迴到了自己在城牆上的小窩棚。
這次他額頭上沒有汗珠，但眼中卻閃爍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