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陽城，王宮中。


    墨聖緩緩睜開雙眼。


    那一縷不滅薪火，將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了他。


    事實上，當他將那一縷不滅薪火融入意誌中時。


    他在當前的時空，本質就成了不滅薪火的一部分了。


    人間種種，前世今生未來，都已經落入他眼中。


    他向著朝歌的方向，施以一禮，道：“多謝人王相助。”


    壽仙宮中。


    子受淡然一笑，道：“墨聖既然降臨當世，那就來朝歌證道如何？”


    “人間正要開始走出九州，走向整個洪荒。”


    “正需要各位先賢相助。”


    “孤可以為各位先賢，開宗立學，傳播聖賢大道，為人間爭鳴。”


    墨聖本來就是極為灑脫的性子，他聽聞子受的“野心”，哈哈一笑，道：


    “那就由多謝大王了。”


    說罷，他一步踏出。


    在體內那一縷不滅薪火的幫助下，已經瞬間來到壽仙宮前。


    哪吒則是在墨聖離開之後，轉身來到前殿。


    宋襄公，依然坐在王位上。


    死死盯著，目夷化作飛灰之地。


    哪吒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道：“宋襄公，可要吾送你一程？”


    他這句話，就像是解開了某個封禁一般。


    化作機關傀儡，全身僵硬的宋襄公，一下子變得靈動起來。


    他抬起頭，看向哪吒，道：“那個仙師……那個闡教仙，名為雲中子？”


    雲中子將元神降臨到他身上過一次。


    在那極為短暫的剎那。


    他窺見了雲中子元神中的道心。


    那顆道心，冰冷，無情，傲慢。


    視人族為敵，將神民看作薪柴。


    唯玉虛至高。


    如果他再多看雲中子的道心一眼，就將徹底沉淪其中。


    但在那之前，目夷化作明燈，引來墨聖。


    而哪吒帶著不滅薪火的出現，更是喚醒了他血脈中，身而為人的部分。


    他讓清醒過來。


    哪吒看得出來，生機已經從宋襄公體內流逝。


    雲中子殞落迴玉虛宮重生。


    機關傀儡大道，被墨聖收迴。


    化作機關傀儡的宋襄公，也就隻剩下最後一時三刻的生命了。


    所以，哪吒不會再對宋襄公出手，而是點了點頭，道：“對，他叫雲中子。”


    當他還是闡教弟子的時候。


    他從來不知道，闡教在麒麟崖下，還圈養了如此多的神民。


    同樣，這些祖祖輩輩被闡教圈養的神民，隻知道仙師。


    卻沒有資格知道“仙師”真名。


    宋襄公點了點頭，道：“多謝。”


    “本王……我，會自己結束這一切。請迴吧。”


    哪吒轉身就走。


    但就在他走出大殿，正要踏上風火輪前。


    他聽到宋襄公突然開口，道：“吾等神奴死後，有可能輪迴到人間嗎？”


    窺探雲中子的元神，讓他懂得了一些，曾經不知道事。


    哪吒沒有迴頭，隻是堅定的道：“大王會讓爾等迴歸。”


    宋襄公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人間，可美？”


    哪吒依然沒有轉身，而是踏上風火輪，留下一句話，道：


    “美不勝收。”


    言罷，已經踏天而起，向人間而去。


    宋襄公垂下了頭，發出一聲咕噥，道：“謝謝。”


    他抬起手，挖開自己的胸膛，掏出了那一顆機關心髒。


    心髒上，倒映著整個睢陽城的一切。


    早在半月前。


    睢陽城中，就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宋民了。


    他們，如同柴薪，已經完全被燒盡了。


    宋襄公的臉，再一次露出一個生動的表情。


    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決然。


    “現在，本王依然是宋國國主。”


    “闡教，休想再得到半點宋國的國運。”


    啪！


    他一把捏碎了已經變得無比脆弱的機關心髒。


    下一剎。


    宋國最後的國運，開始得睢陽城瘋狂匯聚。


    這一幕。


    甚至在天地間，拉起無數條氣運長河。


    無數條小河，匯向睢陽，匯聚成最後的一片汪洋。


    一座城池大小的汪洋。


    城外。


    楚莊王臉色大變，麒麟血脈瘋狂示警。


    “退，再退，全力後退，快！”


    他顧不得其他，麒麟之力瘋狂湧起，裹挾楚軍向後瘋狂退走。


    下一刻。


    睢陽城，在大地之上，轟然爆炸。


    萬裏大地，被瞬間撕成碎片。


    巨大的震蕩，更是擴散出十萬之遙。


    大地上，蛛網一般的龜裂炸開，蔓延到十萬裏，甚至更遠的地方。


    楚軍此時已經退出萬裏，然而依然被恐怖的衝擊，掀得人仰馬翻。


    更有不少將士掉進地裂之中。


    當楚莊王在混亂過後，再一次重整大軍時。


    他震驚地發現，他因為睢陽城的大爆炸所損失的人馬，比他圍攻睢陽城九個月還多。


    楚莊王驚駭地看向睢陽的方向。


    那裏，隻剩下一個巨大無比的坑。或者，應該叫地裂盆地。


    饒是他擁有麒麟血脈，此刻也忍不住震驚和一絲茫然。


    睢陽城中，到底發生了何事？


    竟然讓宋襄公瘋狂到，把整個宋國國運炸了？


    玉虛宮。


    雲中子道軀，在無量玉清仙光中重組，卻見其頂上三花黯淡，胸中五氣紊亂。


    還不等他緩過來，卻又張口噴出一團本命精血。


    金仙血珠落在萬載玄玉鋪就的地麵，瞬間化作一片血霧。


    “大膽！”


    雲中子目眥盡裂，雙眸迸射真火。


    他看向睢陽，隻見那裏已經化作焦土。


    而整個宋國的國運，已經完全消失。


    “區區奴仆，安敢逆玉虛法旨！”


    他們每一個入世證道的金仙，都與一國國運連接在一起。


    國運衰落，他們不怕，哪怕是國亡了，國運也可再生。


    但直接引爆國運，那就是另一個結果了。


    本就重創的雲中子，再被重創。


    雲中子罵聲未落，就聽得道心深處，響起道果崩殂之音。


    “不！”


    他驚駭地內視紫府，隻見他的大羅金仙道果，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滿因果裂痕。


    每道裂痕中，之前染上的惡業，都在翻湧。


    彈指間滄海桑田，苦修千萬年的道果，竟然如琉璃盞墜地，崩成齏粉！


    噗！


    雲中子又一口血噴出，幾乎當場昏死過去。


    就在此時。


    玉清殿深處，忽然升起玉清大道的無盡道韻。


    一枚黃中李裹挾著一滴三光神水，落入雲中子體內。


    元始天尊法相顯化於大殿之上，聖威壓得諸天星辰齊齊低垂，道：


    “劫數未盡，且去麒麟崖麵壁。”


    聲音很輕，帶著巨大的不滿。


    雲中子顫抖著捧住那枚，能令大羅重生的先天靈根。


    周身竅穴中逸散的金仙本源，也在三光神水的治愈下，稍稍凝實。


    他以額觸地，道：“弟子……叩謝師尊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