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wèi)東家裏，張大娘這些日子身子不舒坦，他們村的大夫醫(yī)術(shù)不怎麼樣，張盼晴就把她接到了鎮(zhèn)上，這樣去鎮(zhèn)醫(yī)院輸水方便，所以這幾天張大娘一直住在閨女家裏。


    今天，張盼晴割了肉，買了韭菜，準(zhǔn)備包餃子吃。


    娘倆早早地去醫(yī)院輸完水迴來，張盼晴就去廚房剁肉餡，張大娘拿了韭菜，坐在門口摘韭菜上的黃葉。


    隔壁鄰居拎著袋子匆匆迴來，張大娘笑著打招唿：“跑這麼快幹啥？”


    鄰居笑容滿麵：“南街有兩口子開著拖拉機在賣衣服，說羊城的服裝廠倒閉了，人家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門路，幫那廠子倒閉的老板清理庫存，便宜賣，就我手裏這樣的褲子六塊錢一條，我今天就帶了十塊錢出門，隻買了一條�！�


    “我尋思著迴來拿點錢，給我家老頭還有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都買一條，人家說了，貨隻有那些，賣完就沒了。”


    張大娘站起來：“你說真的？”


    鄰居：“這還能有假？不和你聊了，我得趕緊迴房拿點錢，再去買幾條，去晚了，人家賣完了�！�


    張大娘韭菜也顧不得摘了，拎起菜籃子就往屋裏走，邊走邊喊：“盼晴！盼晴！”


    張盼晴正準(zhǔn)備剁肉，聽到她急切的聲音，忙跑出來：“咋了，娘？”


    張大娘：“隔壁年婆子說南街有兩口子開著拖拉機在賣衣服，褲子才六塊錢一條，我們也過去看看�！�


    張盼晴眼裏露出喜意：“真的？”


    張大娘：“真的，你快點去拿錢，咱們趕緊去看看�！�


    張盼晴遲疑了一下：“我手裏隻有二十多塊錢......”


    自從她招唿都沒和趙衛(wèi)東打一聲，瞞著他把家裏錢借給娘家後，那男人就不讓她管錢了。


    這二十塊錢，還是她平常省吃儉用，從菜錢裏摳下來的。


    張大娘：“你們錢呢？”


    張盼晴抿抿嘴：“自從我把錢借給大哥，衛(wèi)東就不讓我管錢了，每天隻給我菜錢�！�


    張大娘老臉有些不自在，心裏暗暗惱上了女婿，他們借錢又不是不還，有必要做那麼難看？


    誰都有難的時候，她就不信他們今後就不問娘家借錢，想到這，她語氣有些不好：“等賣了麥子和油菜籽，就讓你大哥還你們錢，也沒差多少了。”


    張盼晴：“主要我沒和他打招唿，耽誤了買房�！�


    張大娘沒繼續(xù)往下扯，說道：“二十多塊錢也夠買幾條了，先去瞅瞅。”


    張盼晴：“那走吧�！�


    兩人關(guān)上門，就走了出去。


    到了南街，遠遠看到前麵圍了一堆人，張大娘拉著閨女胳膊：“咱擠進去�！�


    等娘倆滿頭大汗擠進去，看到拖拉機上站著賣衣服的兩人，齊齊瞪大了眼。


    張盼晴：“大哥大嫂，怎麼是你們？”


    哪怕人聲鼎沸，她尖銳到有些破聲的聲音也讓周圍人愣了一瞬。


    王小麥忙著收錢，抽空掃她一眼，說了句：“怎麼不能是我們？”又忙去了。


    張盼晴被她懟的，臉色霎時青白交錯，她想不明白，怎麼才一段時間不見，大哥大嫂就跑去賣衣服了？


    他們哪來的貨？


    拖拉機上全都是衣服，那麼多貨，他們哪來的膽子花那麼多進貨的？他們又從你哪裏進的貨？


    他們就不怕虧錢嗎？


    她還沒來得及問，就被旁邊的人擠到了一邊：“你們要不買衣服，就讓讓，別耽誤我們買衣服�！�


    張大娘吼迴去：“買，怎麼不買？不買我們擠進來幹什麼？”


    旁邊的人：“那就快點�！�


    張大娘推推自家閨女：“快點挑衣服�！�


    張盼晴一口氣堵在心裏不上不下的，要是旁人賣衣服，她買就買了，可大哥大嫂賣衣服，她怎麼就那麼不得勁呢？


    站在這裏，這衣服買也不是，不買也不是。


    旁邊人又開始催了：“要買趕緊買，不買就過去�！�


    王小麥大聲道：“大家不要擠，慢慢來，拖拉機上還有貨呢，都能買到，都能買到��！”


    張大娘見閨女木在那裏，不再管她，上前去挑褲子，她一連挑了四條褲子，推推閨女：“別愣著了，快付錢。”


    說完，看向王小麥：“他大嫂，咱們都是親戚能不能便宜點？”


    王小麥低頭看向她：“大娘，我們是幫別人清理庫存，該多少錢就多少錢，便宜不了。”


    心裏卻道這老太太可真行，跑來親戚這買東西，還講起價來了。


    嗓子都喊破了，就掙她五毛錢，還想怎麼樣？


    就是不賣給她，她也不會便宜一分錢。


    給她便宜了，旁邊那麼多人看著呢，難道都給他們便宜？他們還怎麼賺錢？簡直可笑。


    她剛這麼想著，旁邊就有人說了：“大妹子，你要給他們便宜，也得給我便宜點�！�


    聽到這，趙宏泰惱了：“就算是親戚也便宜不了，該多少是多少，本來就是掙個跑腿費，願意買就買，不買拉倒。”


    要真把他們當(dāng)親戚，私下來家裏買，就是不要錢，送她一件衣服也不是不可以。當(dāng)著這麼多客人的麵，讓便宜點，這不是砸他們生意嗎？誰慣著她？就是長輩也不慣著。


    張大娘有些臊臉，但這褲子實在便宜，又舍不得不買，厚著臉皮扯扯閨女：“快付錢。”


    張盼晴沒了辦法，趕緊掏錢，她以為大嫂怎麼也會客氣客氣，沒想到她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接過錢揣包裏，就去收其他人的錢了。


    王小麥當(dāng)然不會客氣，這個親戚來不收錢，那個親戚來不收錢，他們還賺什麼錢？


    就是她娘家大哥大嫂過來買衣服，也給了錢的。


    她讓他們按成本價給，他們都不願意，說他們那麼辛苦，哪怕是親戚，那五毛錢也該賺。


    自己娘家人都收了錢，她又憑什麼慣著關(guān)係不咋樣的妯娌娘家人？


    張盼晴娘倆擠出來後，張大娘看著手裏的褲子，喜滋滋道：“這三條男式的，一條給你大哥，一條給你二哥，一條給你爹，這條女式的就留給我穿了。”


    張盼晴看向她：“我的呢？”


    張大娘笑著說：“你今後再買就是了，你兩個哥哥很長時間沒買衣服了，這衣服這麼便宜，就當(dāng)你給他們買的了�！�


    張盼晴瞪大眼睛：“娘，你怎麼這樣？我花了二十多塊錢，結(jié)果你一條褲子都給我選？”


    張大娘瞪她一眼：“那又怎麼了？我們是你爹娘兄弟，是你的娘家人，給我們買條褲子，你還委屈上了？”


    張盼晴滿腹委屈：“可是這是我好不容易攢的錢，四條褲子，怎麼也該有我一條吧？”


    張大娘說：“你大哥二哥不容易，一年到頭都沒一件新衣服穿，你在鎮(zhèn)上不用幹農(nóng)活，每天隻要做做飯、洗洗衣服就行了，當(dāng)初你這婚事，可是你大嫂找人介紹的......”


    張盼晴打斷她：“我知道了�！�


    雖然這樣說，心裏卻有些不知滋味。


    迴到家裏，三個孩子和趙衛(wèi)東都迴來了，她趕緊剁肉和麵。


    吃過飯，三個孩子上學(xué)去了，她拉著趙衛(wèi)東進了屋。


    趙衛(wèi)東：“什麼事？”


    張盼晴低聲說：“大哥大嫂在鎮(zhèn)上賣衣服，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裏弄的貨，衣服賣的可便宜了。”


    趙衛(wèi)東懷疑地看向她：“你說真的？”


    張盼晴：“當(dāng)然是真的，我娘還去買了幾條褲子呢�！�


    趙衛(wèi)東垂下眼，張盼晴看著他：“要不，你晚上下班去看看情況？”


    片刻後，趙衛(wèi)東才說道：“我下班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