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還沒有從這樣的悲愴、隆重而又動人心弦的氛圍中走出,點名已經(jīng)完畢,再看向城門,隻見賢王扶蘇帶領(lǐng)百官前來相迎。
看見嬴軒,扶蘇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也不顧什麼賢王不賢王的了,快步迎了上去,恭聲道:“臣扶蘇,聽聞公子大破匈奴,特率百官前來祝賀公子凱旋!”
“大哥不必……”
嬴軒剛想說些客套話,卻被扶蘇堵了迴去:“公子,私下是私下,大局是大局,莫要折煞我了!”
嬴軒不由得扶眉歎氣,擺擺手:“罷了罷了。”
扶蘇微微一笑,心中一直以來的禮節(jié)他是不會放下的,這一切也得益於李斯的教誨,而嬴政在一旁也看得真實,心中倒是覺得這樣也不錯,卻沒有注意到扶蘇緩緩貼近了嬴軒的耳朵說了幾句。
嬴軒麵色微微動了一下,不過也沒有展現(xiàn)出什麼異樣,而扶蘇也是退開兩步,讓開了位置,對著身後的百官朗聲道:“慶賀公子凱旋!”
“公子世無雙!大破匈奴凱旋而歸,乃我大秦濃重一筆,臣等特跟隨賢王,恭迎公子凱旋!”
身後的百官也一同跪下,朝著嬴軒跪拜而下,而嬴軒一眼望過去,將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
雖然眾臣大多是為嬴軒凱旋而歸歡喜,但是也有這邊不少人的臉色並不好看——
要知道,當(dāng)時嬴軒決意禦駕親征的那一段時間,也有著不少的人進行勸諫,雖然說這也都是為了嬴軒著想,但是也從側(cè)麵反映出一些人過於迂腐了……
換句話說,這些人已經(jīng)不適合在嬴軒的麾下繼續(xù)辦事了,雖然之前肅清朝政過一次,但是這些保守以至於到了迂腐的大臣仍然在朝中,對於嬴軒日後想要進行的“科舉製”還會增加一定的難度。
當(dāng)時是因為實在無人可用,隻能留下,不過現(xiàn)在,可就不一樣了!
“丞相何在!”
嬴軒銳利的目光掃過了那些神色極其不自然的人身上,把那些人逼得低下了頭,而後嬴軒也懶得在這個大喜的時候管他們,隨後朗聲問道。
很快,李斯、馮去疾從前列站了出來,向前幾步,朝著嬴軒恭恭敬敬地跪下:“臣李斯(馮去疾)拜見公子!”
“本公子征戰(zhàn)數(shù)月,鹹陽諸事,有勞兩位丞相!”
嬴軒親自向前,扶起了兩人,溫和一笑:“等本公子迴到宮中,必然重重有賞!”
“對了,本公子帶迴了不少人,這位是項羽,這兩位是軍師韓信、秦正……請兩位丞相為這些與本公子征戰(zhàn)之士悉心安排,這件事,便交付與你二人了!”
嬴軒和兩人一一介紹一番那些新麵孔,兩人連聲應(yīng)下,而這個時候,馮去疾和李斯的目光都有默契地落在了嬴軒口中的“秦正”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這個人本身就帶著那種逼人的魅力一般,在諸多人中,一眼就能夠以被這兩位千古之相認出來,兩人壓下心中的震撼,哪怕是沒有對視沒有言說,但是兩人聯(lián)手朝政多年,也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什麼。
這個人,好強大的氣勢!甚至比九公子還要強大!而且,還很熟悉……
然而,這樣的人也一樣在嬴軒的帳下,一下子,嬴軒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嗯,不對,右相。”
就在兩人平身,正準(zhǔn)備去準(zhǔn)備嬴軒所說的事宜的時候,嬴軒忽然叫住了馮去疾:“你,給本公子抬頭。”
馮去疾深吸一口氣,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嗎?
那麼多天的療養(yǎng),還是做不到啊。
“怎麼?莫非是宮中有人不服於你?還是說宮中有小人作梗?去征戰(zhàn)數(shù)月有餘,右相怎麼如此消瘦?”
嬴軒看著馮去疾臉上依舊高高突起的顴骨,而其他地方肉眼可見的消瘦,隻有少數(shù)地方是這幾日聽說了嬴軒歸來之後才開始狠狠大補而起的一些細碎的肉感,嬴軒的心中微微一凜,語氣也沉重了許多:“莫非是這鹹陽宮中,有人不服於本公子臨行前所說的令右相操勞宮中事務(wù)!”
“公子,這……”
馮去疾一時之間也不好意思開口,但是一旁的李斯卻立刻看出了嬴軒想要說什麼,向前朗聲道:“公子無需憂慮,自公子禦駕親征,宮中事務(wù)均由臣與右相攜手,就算是有人心懷不滿,也亂不了宮中諸事!無論是朝中大臣、亦或者是那些留在宮中的公子,臣與右相都安頓而下,至於悠悠之事,臣也記錄在冊,全聽公子安排!”
一瞬間,那些百官的臉色頓時大變——
哪怕是嬴政也不由得多看了李斯幾眼——
這李斯,現(xiàn)在還真成了嬴軒的心腹,嬴軒隻要這般一說,李斯就立刻給了嬴軒一個臺階,言外之意,就是讓那些迂腐的官員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要是跟不上公子的腳步,下場會是什麼樣的!
“今日是我秦軍歸來之時,這些事情,先留到之後吧!”
嬴軒心中一笑,和李斯對視一眼,一副君子同思之態(tài),而馮去疾也反應(yīng)了過來,連忙道:“對,公子,今日是大喜之日,臣之辛勞,與公子相比遠遠不及,臣已經(jīng)為公子準(zhǔn)備了接風(fēng)宴——當(dāng)然了,這個接風(fēng)宴,乃是鹹陽百姓、官員一起主動給公子擺出的,公子一路奔波,還是莫要等到菜涼了!”
“好!”
嬴軒哈哈大笑:“全軍,走,去吃一頓接風(fēng)宴!”
而這個時候,李斯咳嗽一聲,正色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自公子離去之後,右相日夜操勞,而前幾日聽聞公子大勝而歸……”
“你!”
馮去疾頓時急了,然而在嬴軒的麵前還是不敢造次,隻能看著李斯把當(dāng)時馮去疾險些瘋癲的糗事說給了嬴軒聽完。
李斯說完,哪怕是衛(wèi)穎都不由得笑了一聲,一時之間,氣氛歡快了許多,而李斯也笑著看著馮去疾,仿佛在說——你讓我在先帝麵前丟臉,那我如今便讓你在公子前丟丟臉吧。
“左相,那麼多人呢,怎麼能當(dāng)眾揭短右相呢?”
嬴軒也笑了,隨後揚了揚下巴:“你這般,讓右相顏麵何在,這樣吧,本公子罰你十大板,這事便由右相監(jiān)督!”
“臣附議!”
馮去疾早就氣的牙癢癢,沒等李斯說什麼,立刻道。
“哈哈哈!”
嬴軒擺擺手,讓這好哥倆自己去鬧去了,隨後對著眾軍道:“進宮!接風(fēng)!”
…………
次日,章臺殿。
“臣,叩見九公子!”
百官進諫,文官領(lǐng)頭的自然是李斯馮去疾兩人,而武官那邊的則是王翦。
時隔幾個月的早朝,多了不少新麵孔,嬴軒的身邊站著衛(wèi)穎及樊噲,下方兩側(cè)則是韓信和嬴政。
看著百官來朝的樣子,嬴政很是熟悉——這些都是自己當(dāng)年看膩的,怎麼當(dāng)時就沒有感覺到如此隆重呢?
或許是當(dāng)時的水深火熱宦官黑暗,讓嬴政沒有感覺到如此的灼熱,而如今嬴軒大勝而歸,百官的聲音也賣力了許多。
嬴軒今日要做的事情,很明顯,就是要把那些迂腐之官員徹底鏟除!
當(dāng)然了,下麵的個別官員也知道,所以喊得極其賣力。
不過可惜了,既然是做了錯事,那就要立正挨打!嬴軒心意已決,這一個早朝,無非是一個緩刑而已。
“鮑白令之!”
嬴軒令眾人平身之後,開始了大點名:
鮑白令之恭恭敬敬地站了出來,低頭道:“臣在!”
他也知道,他當(dāng)時也是不想讓嬴軒去禦駕親征的那一行人,不僅如此,在嬴軒集結(jié)兵力的時候,還屢次進諫嬴軒,如今看來,嬴軒是要秋後問斬了,他也知道,嬴軒想拿他第一個開刀……
“當(dāng)年公子禦駕親征,是老臣有眼不識泰山,不知公子之本領(lǐng),還請公子恕罪!公子如何處罰臣,臣絕無怨言!”
鮑白令之也不想當(dāng)那一個待宰的魚肉,搶著嬴軒的話道。
嬴軒心中微微一笑,本公子等的就是你的這一句話,隨後立即從龍椅上站起,親自向前扶起了鮑白令之,道:“鮑博士何出此言,您乃是我大秦儒家博士,德高望重,本公子怎麼能處罰於你?而且,當(dāng)初你也是擔(dān)心本公子,本公子也並不怪你!還請起來吧!”
然而,他的手也沒有用力,而鮑白令之也知道,這個時候膽敢站起來,後麵可就不好說了,連忙重重跪下:“公子,當(dāng)初是老臣有眼無珠,耽誤了大秦大事!還請公子責(zé)罰!否則老臣將會夜夜無眠!”
“公子!
這個時候,嬴政卻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是在做什麼?淩遲嗎?而且,雖然鮑白令之是儒家博士與大秦法家格格不入,但是於大秦來說,他所付出的心血其實不比其他官員少,隻是平時迂腐了一些而已,還不至於走到罷官這個地步:“鮑博士當(dāng)年確實是擔(dān)心於公子,不足以定罪,還請公子……”
“怎麼?本公子如今在殿中處理事務(wù),輪得到你來多嘴了?”
然而,嬴軒卻沒有給嬴政留下一點情麵,冷聲喝道,一瞬間,甚至讓周圍的溫度一度降到了冰點!
“你……”
嬴政這輩子沒有受到這麼大的委屈,指著嬴軒,剛想說什麼,而嬴軒也皺起了眉頭,冷冷看著嬴政:“秦軍師,本公子的話還不夠明顯嗎?本公子決定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了!還不退下!”
蒙毅眼看不太對,趕忙擋在了嬴政身前,道:“殿中之事,公子料理即可!”
堵住了嬴政的嘴,而他也努力地給嬴政眨了眨眼睛,示意現(xiàn)在還是不要找茬!
畢竟這裏可是章臺殿,百官都在,更是有著嬴軒暗中潛藏的巡天衛(wèi),誰都不能夠保證嬴政的安危!
鮑白令之一看情況不對,趕忙磕頭道:“還請公子恕罪!軍師也無需再勸,臣險些耽誤國家大事,受點懲罰,有何不可?”
趁著他磕頭的時候,蒙毅趕忙帶著嬴政站向一邊,一句話不敢多說。
但是……嬴政的臉色,非常難看,非常難看!
嬴軒看了一眼嬴政,深吸一口氣,目光落迴了鮑白令之的身上,一道笑容又變了出來:“好,既然你主動提出,那本公子便從了你心意!賞賜你鹹陽城外豪宅一處,百畝良田,送黃金百兩!你從今日起,便在其中好好修養(yǎng)一下身體吧!”
此言一出,大殿上更加冷了!
所有人都如同觸電了一般,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了還跪在地上的鮑白令之。
嬴軒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啊,就是要鮑白令之離開鹹陽宮,去鹹陽城內(nèi)養(yǎng)老,不再參加朝堂事務(w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