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終迴來了?”
嬴政也得到了韓終迴來的消息,他便下意識地激動地站了起來,但是又很快地坐了下去。
站起來,是因為之前派遣韓終前去尋找仙丹,如今可算迴歸,但是在之前,他也已經知道那些所謂的仙丹全部都是毒藥,所以便又坐下了。
至於他找上了嬴軒,嬴政倒是沒有那麼奇怪,畢竟迴來見見當朝的掌權人是沒有問題的,有問題的,是他帶迴來的那些寶物。
韓終出海那麼多年,金銀珠寶倒是帶迴來不少,而那些琳瑯滿目的水果,用嬴政的目光,一眼就看出來嬴軒是有意想要培養。
至於那幾船火山灰……
雖然嬴政並沒有見過火山爆發的情景,但是也沒有想到韓終居然能帶迴來這種東西,而且,嬴軒還如獲珍寶,怎麼,這臭小子又要重操舊業去玩泥巴嗎?
想到這裏,嬴政又坐不住了,如今正是科舉之時,如果說讓那些考生看見堂堂一國公子居然在玩泥巴?成何體統?
“這臭小子,那個什麼……高爐都已經做出來了,還要這些灰土做什麼?”
不過,黑冰衛帶迴來的消息,是嬴軒並沒有馬上就去“玩泥巴”,而是帶著韓終去到了帝王陵,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讓嬴政原諒韓終,然後把那些帶迴來的仙丹,呃不對,是毒丹全部在帝王陵前燒了,然後嬴軒再稟告自己要讓韓終將功抵過等的話,就把韓終保了下來。
韓終和徐福差不多,雖然擺弄的都是一些騙人的東西,但是在煉製藥物這方麵,兩人加起來,還未必比不上一個夏無且,留下來對大秦也是有好處的。
特別是嬴政出山之後,經常去看徐福百盈司擺弄的東西,一樣比一樣精妙,如今再加上一個韓終,嬴軒的隊伍也是慢慢壯大了起來。
兩人不過是方士,而帶迴那些毒丹,查下去大多和趙高那廝脫不開幹係,這些真相大白之後,嬴政也沒有說真的要將兩人處死,在嬴軒的身邊留下來,也是極好的。
而且,兩人還有豐富的航海經驗,等到大秦強盛到一定的時間,便可以踏上海上的征程,真正意義上的為大秦開疆拓土!
嬴政畢竟是千古一帝,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不得不說,老九任人唯賢這一點,還是深得嬴政之心的!
“老九啊老九,你果然沒有讓朕失望……”
嬴政坐在了桌案前,緩緩道……
科考三日一晃而過,又過了一段時間,成績也展示出來,而嬴軒也親自宣召狀元、榜眼、探花來到章臺殿。
自然,這三人的名單也送到了嬴政的手中,但是讓嬴政意外的是,其中隻有一個人是自己眼熟的,另外兩人,更是聽都沒有聽說過。
而且還有一位,更是一位老狐貍,居然也甘心來到科考考場以求取功名!
還有一位則是一位少年,名不經傳,看樣子倒是寒門學子,但是居然能夠名列前三,倒是讓嬴政訝然。
嬴政也不含糊,帶著人趕在這三人到達之前來到了章臺殿,而嬴軒及那些百官已經在裏麵等候許久,看見了嬴政前來,百官看見嬴政的影子,剛才的竊竊私語頓時停止了——
不得不說,這位軍師次次前來,總是要帶來一些事情,所以大家夥都想看看他今日前來還想做什麼。
不過嬴軒倒是沒有說什麼,道:“軍師,落位吧!
讓百官驚訝的是,嬴政隻是點點頭,便帶著蒙毅站在了一側,看樣子,也是想來看看這三人究竟是什麼人。
很快,章臺殿外,兩個青年男子、一位近六十歲臉上已經滿是皺紋的老者快步趕上了章臺殿,三人之中,隻有那位青年男子衣著富貴,其他兩人皆是衣著普通,明顯是出自寒門。
那六十歲的老者,給嬴政的第一感覺就有些不好,他的目光看向了嬴軒,似乎有責問之意——
你真的要收這個老東西為官不成?
嬴軒也是注意到了嬴政的目光,目光微微閃爍,居然是輕輕低了低下巴——
沒錯!
得到了這個並不滿意的迴複,嬴政的臉色微微沉了許多,但是並沒有馬上發作,站在一旁,他倒是要看看,三人能有什麼本事,居然能夠力壓那麼多人!
“臣,範增!”
“臣,李由!”
“臣,婁敬!”
“叩見九公子!”
三人一同走到殿中,對著嬴軒叩拜道,以那位豪門學子為首,老者偏後,另外一位寒門學子再靠後一些,三人恭恭敬敬,乃是以狀元、榜首、探花排下。
這三人,身為穿越者,嬴軒肯定很熟悉!
範增,乃是項羽的重要謀士,說起他,就不得不提起巨鹿之戰、攻破大秦關中之戰,其中都有著範增的身影,而最最著名的鴻門宴,也是範增獻計想讓項羽斬殺劉邦。
李由,這位更是不用多說,就是那一日嬴軒見到的那一位學子,他乃是此次科考的狀元,而且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當朝左相李斯的兒子,難怪那一日嬴軒覺得熟悉,且李斯這一次還要迴避出卷、監考的職責,原來是如此。
嬴軒不由得打趣道:“李丞相,原來這便是你偷懶的目的啊!”
李斯笑而不語。
而另外一位,婁敬,為之後劉邦定都關中、防範匈奴進攻時提出了不少關鍵建議,更是讓劉邦避免了多次危機!
範增,項羽謀臣,婁敬,劉邦謀臣,而如今項羽已經待在了自己的麾下,範增到時候跟著項羽,也算是如虎添翼,而婁敬,就直接被嬴軒從劉邦那裏截胡。
削弱敵人等於增強自己,嬴軒還是很明白這一點的。
李由此次科考,位列狀元,他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也聽見了嬴軒和李斯的對話,上前,朗聲道:“公子,那一夜與公子相見,隻道是要繼續努力,爭取能夠與家父一般站在公子身邊,如今,便是與公子再見之時!”
嬴軒哈哈大笑:“好,好!李由,你的科考成績不錯,而李相又是本公子心腹之臣,卻沒有與你透露題目,甚至是連出題都不願意,乃是我大秦反作弊之楷模!”
嬴軒自然是開心的,李斯,在大秦讀書人的地位何其之高,要是李斯想要讓李由考上功名,有一萬種方法作弊,但是李斯沒有,也算是做了一個表率,更是留下了一段佳話,於此,嬴軒怎麼可能會多說什麼呢?
而那一日,李斯之所以看中了那一條小黃狗,還是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和李由當年一同牽著黃狗,到東門追逐野兔的日子……
李由有著這樣的父親,其實是很幸福,很幸福的。
而這父慈子孝的一幕,也落入了一旁嬴政的眼中,他很明顯地看見了嬴軒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留下了羨慕,而後又有些異樣地看向了帝王陵的方向……
嬴政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現在能做的,隻能是輕輕歎氣。
但是說歸說,鬧歸鬧,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嬴政這個時候則是站了出來,對著嬴軒朗聲道:“公子,這科考前三,不是還經曆殿試才可以上任我大秦官員嗎?”
好吧,軍師果然還是有些看不起除了李由之外的人。
嬴軒嘴角微微一撇,但是這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便順著嬴政的話,道:“不錯,本公子確實說過,通過了科考,僅僅隻是邁入了我大秦朝中第一步,要是想要徹底為官,三位,還請各自迴答本公子一題,若是百官皆無異議,便可準許為官!”
嬴軒這一番話說完,三人便再度跪下,道:“願聽公子出題!”
嬴軒看著三人,知道嬴政最看不起的,大概就是年邁的範增,當即道:“榜首範增,聽題!”
範增立刻從三人中間站起,邁出一步,道:“喏!
嬴軒思索片刻,便道:“你且以先帝之焚書坑儒之事,論己之見!”
此言一出,百官乃至嬴政的心髒都不由得顫動了一下,這一件事,可不是那麼好說的!要是說錯話,可是要掉腦袋的!
而嬴政聽到了這個問題,麵色也微微一變,但是最後也沒有說什麼。
嬴軒能夠問出來這個問題,完全就是想讓自己閉嘴,而且看嬴軒的樣子,他還很有自信,相信範增能夠迴答出來!
這一個問題,不僅要讓嬴政、百官閉嘴,更是在測試範增的對大秦的忠心!
不過範增的臉色卻絲毫沒有改變,稍加思索,便道:“臣以為,先帝焚書坑儒之事,並非錯事,相反,更應當是我大秦之佳話!”
“先前略有耳聞,先帝之所謂焚書坑儒,乃是坑殺那些騙人方士,焚燒那些於大秦不利之書,乃是為了保護大秦子民之思想不受其腐蝕!先帝頂著千古罵名,為大秦立心立命,如此之事,何錯之有?那些騙人方士不除,我大秦難有如此安定之日,那些反書不毀,我大秦何來‘車同軌,書同文’一說?這所謂焚書坑儒,恐怕也是那些方士遊說四方散播的謠言,惹得天下人不滿,可以說,若非先帝之手段,恐怕如今大秦將會淪為一片腐朽之地!”
“先帝橫掃六國,其功宏偉,北築長城南征百越,戰功赫赫,乃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些方士看不見先帝之功,隻能拿出此等事情大做文章,實則可恨!進一步說明先帝之舉乃佳話也!就算現在來看,先帝之方法或許過於暴烈,於大秦而言,難免會產生社會動蕩!”
“然,那時先帝方才一統六國,根基尚未牢固,若非不以此雷霆手段,那些方士指不定又將大秦攪渾成什麼樣子!先帝如此,正是要威懾那些方士,且令天下看見先帝之決心!何錯之有?”
“時至今日,再看此事,確實是一件妙事,不僅令那些遊走四方之方士不敢胡言亂語攪混水,更是令大秦在以法治國之路蒸蒸日上,而公子更是在先帝之基礎之上,開創如今天下為公之道,既不改變先帝以法治國之根基,又增添為民為公之意,實在是民心所向!反之,若是先帝不做此事,大秦又怎能走到如今?法家之道,或許便會被愚昧之儒道侵蝕!”
“故而,先帝焚書坑儒,不僅將那些害人之儒術坑殺,更是在為公子天下為公之道奠定了基礎,既保證了當時大秦經久不衰,又可令如今大秦繼續強盛而去!雖略有不妥之處,最終也是功大於過,正如公子所言之——‘千古一帝’!於此,便是全部見解!”
範增一口氣說完,隨後便立刻朝著嬴軒跪了下來:“範增鬥膽評論先帝,還請公子恕罪!”
一時之間,百官都沉默了。
因為,範增說的話,一點問題沒有!而且還一邊捧著嬴政當時焚書坑儒雖有差錯但是功更甚,一邊讚美嬴軒如今天下為公之道,說得那叫一個麵麵俱到,就連嬴政也挑不出一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