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老三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像是被抽幹了所有血色,連瞳孔都微微渙散。
李賽博眉頭一皺,立刻察覺到不對勁:“樓大哥,怎麼了?”
樓老三張了張嘴,喉嚨裏滾出一絲沙啞的喘息,半晌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鬼醫者……迴信了。”
他顫抖著抬起手,將鬼醫者的迴複投影到空中。
“磁場潰散,元素幾滅,自裁之力蝕骨……
以我醫道之力已,無法逆轉。
我前天逆法救治一人,自身遭反噬重創,如今自身難保,已無能為力。
勸你放棄,把資源留給自己。”
空氣瞬間凝固。
樓老三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一記重錘砸中,膝蓋一軟,差點跪倒。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這樣?”
梁鴻和馬大東對視一眼,臉色凝重:“難道……真的沒辦法了?”
“鬼醫者不行,樓老三,那就找別人!百仙穀的小蝶姑娘,她也許有辦——”
“來不及了……”
樓老三的聲音像是從地府裏爬出來的,嘶啞得不成人樣,心如死灰,“以我媽的狀態……撐不過今晚了……”
墳墓裏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連李賽博機體中的機凡二腦、氫鐵靈根、骨蛇。
似乎也感受到氣氛愴然,紛紛在識海裏黯然。
“機……機體大佬,咱們要不試試?這撿漏者,好像挺慘的。”
“對。”機腦補充,“聞者悲傷……”
“你們也有情感?”
李賽博沉默片刻,識海中說道:
“你們不是隻有神識沒有情感的麼,先前我讓你們演算的時候,你們還怕我沾染因果。”
“話是這麼說沒錯……”機腦似乎有點哽咽,“機體大佬,撿漏者的人生軌跡太慘了。”
“嗯。”李賽博點點頭,“因果之力是否可以用機體瓶及篡改之力斬斷。”
“一般來說,沒有問題。”
凡腦提醒,“他母親的情況,有點特殊,我推演到她的機體內,似乎有其他神識。
或者說,她是個精神病,就怕這因果不好沾染,建議最好問清原委再出手。”
精神病?
李賽博心頭一震,“如若不出手,她母親還能撐多久。”
“撐不過今晚。”
凡腦也歎了一口氣,它們慢慢擬人化了,
情況也漸漸生出,此等情景,哪能不傷情。
“好。”李賽博在識海點點頭,“我先問清楚情況。”
李賽博定了定神,看著樓老三,慎重道:
“樓大哥,我是t0機體,機械大腦似乎殘留了一些醫道之力,是否方便讓我試試?”
當然,李賽博此醫道之力非彼醫道之力。
可以說他的醫道之力,其實不過是以篡改之力為基礎的法則,斬斷一切生老病死的法則。
隻是他不便名言,便以醫道之力稱之。
樓老三猛地抬頭,血絲密布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激動得言辭不清,“賽博老哥,你……你說什麼?”
“你若信得過,便讓我試試,但我不保證能治好”李賽博語氣平靜,“你知道,我這機關境的修為,醫道之力不一定很強。”
“我信得過你!信得過你!隻要你救好我母係,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我倒不要你做什麼,我與你母係本無因果,貿然出手,定然沾上因果之力,這對我日後修行大是不妥。
而且……
你母係的傷病是如何來的,我需要知道,否則,我不敢貿然出手,恐遭反噬。”
梁鴻和馬大東眼睛一亮,自從賽博之力植入他們二人丹田之後。
他們幾乎對李賽博的話,深信不疑。
畢竟賽博老哥是t0機體,很可能是非正常人類研究所的組織成員。
機體內殘留點醫道之力,再正常不過了。
他們倆同時點頭:“對啊賽博老哥出手,肯定行!不過樓老三,這因果之力可不好沾染。
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我們行你知根之,我們與你也不會產生這樣的關聯。
現在,你母親傷重危急,在未知根知底的情況下,若是沾染什麼揮之不去的因果,我們可就弄巧成拙了。
不但連累賽博老哥不說,反而還讓你母係遭受更加嚴重的反噬之力,所以賽博老哥說的也沒錯。”
樓老三的嘴唇哆嗦著,眼神裏混雜著希望和恐懼。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卻又怕那稻草一碰就斷。
他似乎有難言之隱,顫聲問:“一……一定要說嗎?”
樓老三的指甲摳進掌心的仿生皮,滲出血絲。
“樓老三,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有什麼瞞著我們。
看來,這裏的因果,我們還是不敢沾染。
賽博老哥,我們結清傭金了,因果已了,我們走吧。”
作勢就要走,但卻沒有邁步,顯然是等樓老三說真話。
“別……別走!我說……我說……”
他但知道治療肯定會收診金的,這是因果法則,聲音顫抖地問,
“要……要多少診金,兩個機體瓶?”
李賽博搖頭:“若不收費,會沾因果。就按之前說的,一個機體瓶,但治不好也不退,這是因果。”
樓老三怔了怔,隨即瘋狂點頭:“好!好!隻要能試,什麼都行!”
他心虛地看了梁鴻和馬大東二人一眼,欲言又止。
“怎麼,又不說了?”
“不……不是。”
樓老三像下定什麼決心似的,眼神閃爍,“三位大哥,若是小弟說出,可否為小弟保……保密。
小弟不敢讓三位大哥起誓保密,但也相信三位大哥的為人。”
保密?
梁鴻和馬大東心底閃過一絲懷疑。
但看李賽博麵色如常,並且已點頭示肯,他們二人也跟著點點頭,鄭重地應承下來。
聽到三人應允後,樓老三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看了他母親一眼。
他母親機體崩潰,說不出話,隻好眨了眨眼,示意樓老三說。
“半年前,我媽還機體康健,可不知怎麼的……突然有一天,她說話的方式,認知、常識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她總說這是做夢,這裏是地球,不是天星球。
那時候,我就懷疑我媽是不是變成精神病。
過後幾天,我漸漸確認,我媽的確是患上了精神病。
她經常口中喃喃要迴去江蘇,說一天隻有24個小時,天上隻有一個月亮。”
三人聽到這裏,心中一個咯噔!
他媽是精神病患者!
但三人既已應允,答應保密,便默不作聲,靜靜聆聽。
李賽博心中更是震驚,江蘇!
難道是浙江的那個江蘇?不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異樣,靜靜聽著。
樓老三見三人沒有過渡反應,想必是應了自己的承諾並保密。
否則,他們本就是精神病員工,隻怕當場要把他媽拉到精神病院切片了。
他感激地看了三人一眼,繼續迴憶:
“後麵的幾天裏,我發現我媽的精神病越來越嚴重了,開始不認得我……把我給她帶的吃丟了,說不要吃這些金屬、鐵塊,要吃鹽水鴨、蟹粉獅子頭……
可這些菜名我聽都沒聽過……我就知道,她精神病越來越嚴重了。
我怕他被金衣衛逮捕,又怕被精神病院捉去切片,我……我隻好用禁錮之力把她束縛在墳墓中。”
三人聽到這裏,隱隱有點知道大概原因了。
而李賽博聽鹽水鴨、蟹粉獅子頭時,更篤定她是地球的江蘇了。
“可不,後來不知怎麼的,我媽有時認得我,有時不認得。
吃東西的時候,也不吐了。但情況不穩定,我媽開始瑟瑟發抖,開始說她要迴家……
我和她說這就是家,可是她不聽,她總說這裏是夢……她要醒來,他要住房屋,不要住墳墓……”
“我不敢讓她出來,一直困著她,隨後她開始吃什麼吐什麼,也開始絕食……
後來,慢慢也變得更加癲狂起來,直到有一天,她說什麼盜夢空間之類的,說隻要死了就能醒來……”
三人聽罷一驚,似乎已經猜到她母親為何會變成這樣的傷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