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蒼茫，塵沙漫天。


    越靠近邊境，人煙就越少，路也越難走。


    不過在快馬加鞭全速趕路以後，也就是兩天多點的時間，江玄三人便抵達了北方邊境線上。


    此時，三人都作普通遊俠打扮，配刀騎馬，途徑邊塞雲(yún)城。


    守城的官兵原本還想上前索要過路費，但在暗中表明身份以後，三人順利通過邊塞，甚至連守城的千戶都親自相送。


    京官離京大三級，雖說江玄隻是個總旗，按理來說不值得一個千戶將領(lǐng)如此低聲下氣，但莫忘了他所在的機構(gòu)可是有著‘天子親軍’之稱的錦衣衛(wèi)。


    哪怕如今錦衣衛(wèi)被東廠壓製，地位大不如前，但與這些地方衛(wèi)所的官兵相比，那也是霄壤之別。


    萬一得罪了錦衣衛(wèi)，迴京後隨便找點理由向上麵打個小報告，後果絕不是他們這些地方官承受得起的。


    所以在對待京城來的官員時，不管官大官小，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這些地方官員都很是謹慎客氣。


    出城以後。


    徐龍青道：“大人，按照此城千戶所言，繼續(xù)往西北方向或者向北都能抵達靖虜屯堡，路程相差不大�！�


    “不過往西北方向出了燕陽關(guān)，得途徑一段荒漠；往北的話，多是山道丘陵，路比較難走，咱們往哪個方向？”


    此處已靠近西域，隻要出了西北燕陽關(guān)，跨越一段長達近百裏的沙漠，即是西域地帶。


    而北方一帶，便是當年被異族劫掠過的區(qū)域，地勢複雜，人煙稀少，多是土匪和馬賊，還有江湖勢力混雜其中，朝廷政令難達，甚至連鎮(zhèn)守的官兵都是極少。


    原本是需要繼續(xù)北上七十裏左右，抵達靖虜屯堡，才算是邊境線的。


    但以北邊的混亂情況，如今通過雲(yún)城，他們其實就算是跨越邊境了。


    離開此城，生死難料。


    江玄沉吟片刻，道：“往北吧。”


    沙漠雖然人少，但目標太大，萬一被馬賊圍住，想跑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跑，迷了路更危險。


    往北雖然環(huán)境複雜些，但要是真遇上危險，還能借助地勢周旋一二，然後前往就近的官府求助。


    “是�！�


    徐楚二人並無異議。


    隨即，三人繼續(xù)往前，朝著正北方向而去。


    此時臨近黃昏，殘陽如血掛在天邊，三人騎馬穿梭在一條年久失修的小道上，趕路愈發(fā)艱難。


    以往都隻是道聽途說，直到此時真來到邊境，三人才更直觀地感受到這個地方的荒僻和混亂。


    自離開雲(yún)城後，他們走了近一個時辰，竟沒有看到半點人煙，哪怕途經(jīng)某個村落，也是早就荒廢，路邊不時就能看到森森白骨，令人心悸。


    三人心中都有些沉重，一言不發(fā)，默默趕路。


    終於，在太陽落山的最後一刻，他們翻越了腳下這座山丘，視線內(nèi)出現(xiàn)了一座小鎮(zhèn)，看起來房屋不少，隱約還能看見火光閃爍。


    徐龍青鬆了口氣，道：“看來今晚不用露宿郊外了，大人，咱們?nèi)ツ莻�鎮(zhèn)子裏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吧�！�


    “走吧。”江玄點頭。


    他又沒有受虐傾向，能住的舒服些，自然也不會反對。


    很快，三人翻下山丘，朝小鎮(zhèn)方向趕去。


    此時天色也徹底暗了下來，為防馬失前蹄，三人放緩速度，點燃火把照明前進，但剛走出一片樹林，還未抵達小鎮(zhèn)，前方就有動靜傳來。


    山道盡頭出現(xiàn)了一片火光，隱約還有陣陣吆喝吶喊聲自火光處遙遙響起。


    這個時候，在這荒郊野外還能有這般動靜，顯然是代表著麻煩。


    三人早有預感此行或許不會平靜，卻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


    徐龍青皺了皺眉，看向江玄：“大人？”


    江玄迴頭看了眼，隻見來時的路漆黑一片，而前方又隻有這麼一條北上進鎮(zhèn)的路。


    沉默片刻，江玄道：“繼續(xù)前進，別多管閑事。”


    “是！”


    徐龍青二人點頭，繼續(xù)策馬前行，不過神色卻謹慎了幾分，還把佩刀挪了挪位置，方便能第一時間摸到。


    沒一會兒，三人靠近冒火的位置，看到著火的竟是一間建在路側(cè)的小木屋。


    借著火光，隻見路上站著一群騎馬的人影，個個攜帶兵器，手持火把，正在戲耍一個男人。


    這男人站在泥濘中，渾身髒兮兮的如同乞丐，而且隻有一條手臂，被周圍騎馬的人撞來撞去，嘴裏發(fā)出憤怒的吶喊，但這幫人卻未放過他，反而個個興奮地吆喝，如同戲弄一頭畜生來逗樂一般。


    看清情況以後，三人臉色皆變。


    “大人，是馬賊！”


    徐龍青說著，下意識地握住了刀柄。


    江玄眉頭緊蹙，瞥了眼那個被馬賊戲耍的男人，又看向一旁著火的小木屋，大概也弄清了場中的情況。


    江玄心中一歎，搖頭道：“走吧，就當無事發(fā)生。”


    而這時，那群馬賊也發(fā)現(xiàn)了江玄三人。


    “老大，有人來了！”一個嘍囉來到馬賊首領(lǐng)旁邊低聲匯報。


    馬賊首領(lǐng)是一個滿臉發(fā)白，眼眶發(fā)青如同厲鬼般的男人，聞言眉頭一皺，轉(zhuǎn)頭看向江玄三人，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便帶人圍了上來。


    “三位，這是要去哪兒啊？”白麵男人當先開口。


    江玄瞥了眼徐龍青，後者會意，上前抱拳道：“各位道上的兄弟，我們是南邊來的，要北上找個朋友，路過此地，打算在前麵鎮(zhèn)上歇一晚，還請各位行個方便，給條路讓我們過去�！�


    原來是走江湖的。


    看清江玄三人的裝束，白麵男子眼眸微瞇，隨即便擺了擺手，示意周圍的馬賊讓出路來，道：“走吧。”


    “老大？”周圍的馬賊不解地看向男人。


    “閉嘴！”白麵男人揮手道：“讓路！”


    江玄三人對此也不意外。


    以他們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些馬賊都隻是些普通人，連三流層次都達不到。


    領(lǐng)頭的這家夥一臉發(fā)虛，不過虎口卻有握刀的繭子，而且關(guān)節(jié)寬大，太陽穴飽滿，應該是有點武功底子在身，但多半也厲害不到哪兒去。


    真要有本事也就不會做馬賊了。


    “走吧�！�


    見前麵馬賊讓出了道，江玄心頭微鬆，揮了揮手，策馬往前走去。


    以他們?nèi)齻�的身手，雖說也能解決這群馬賊，但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一群馬賊就這樣眼睜睜望著江玄三人大搖大擺地從中間過去，氣氛有些緊張。


    直到三人走遠一些，一名馬賊才忍不住看向白麵男子，問道：“老大，這三個家夥是從南邊來的，家底肯定不錯，弄死他們，能抵咱們做幾單生意了，為什麼不動手？”


    “閉嘴！你在教我做事？”


    白麵男子緊盯著江玄三人的背影，低聲道：“人家既然敢三個人就從南邊來這兒，還敢向我們借道，你覺得人家會怕我們嗎？”


    混他們這行的，有兩種人不能惹。


    一種是官差，另一種就是走江湖的。


    弄了官差，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遭到朝廷大軍圍剿，屍骨無存。


    至於走江湖的，萬一點背遇到個高手，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白麵男子自然不是白癡，眼看江玄三人敢在黑夜趕路，而且皆持刀兵，看到他們還敢上來借道，那顯然不是一般人，沒必要為了點銀錢冒險。


    眼看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可在這時，剛才被山賊戲耍的斷臂男人卻突然衝上前去，攔在江玄三人麵前便跪了下來。


    “三位大俠，這群馬賊為非作歹，荼毒百姓，還請三位發(fā)發(fā)慈悲，為民除害！”斷臂男人悲憤大喊。


    一群馬賊臉色頓變，連忙驅(qū)馬追了上來，將三人和獨臂男人團團圍住。


    “死廢物，你找死！”


    白麵馬賊朝獨臂男人罵了一聲，隨即看向江玄三人，臉色陰沉地道：“三位，此事與你們無關(guān)，最好還是不要多管閑事�！�


    看到獨臂男人那淒慘的模樣，楚墨不由動了惻隱之心，轉(zhuǎn)頭看向江玄，欲言又止：“大……公子？”


    有外人在場，自是不能直唿‘大人’。


    江玄皺了皺眉，正要開口，這時旁邊卻突然傳來馬蹄聲。


    “老大，跟他們廢什麼話，就這三個小白臉，我就不信他們能厲害到哪兒去，幹死他們，東西全是我們的……”


    隻見剛剛向白麵男子提議的馬賊大喊一聲，直接持刀就朝江玄三人衝了過來。


    “住手，山豬……”白麵男子臉色微變，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


    嗤——


    一道刺眼的刀光閃過，那馬賊身子一僵，一分兩半，瞪大眼睛從馬背上倒了下去。


    “找死！”徐龍青手持長刀，冷冷瞥了眼馬賊的屍首，隨即看向江玄，殺氣騰騰地詢問：“公子？”


    江玄搖頭一歎，知道已無法善了，眼底便也露出一抹殺機，拔出腰間佩刀，道：“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