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神刃的光芒刺破雲層時，新世的蒼穹裂開一道傷口。


    楊凡的手仍握在劍柄上，翡翠色的血順著劍紋爬上他的手腕，灼燒感深入骨髓。冰棺中的女子在強光中消散，隻餘一縷發絲纏在他指尖——是小漁的氣息，卻夾雜著陌生的神性。


    “她不是小漁……”烏鴉撞開被氣浪掀翻的礁石，嗓音嘶啞，“是高位存在的‘投影’！”


    虛空裂縫中傳來雷鳴般的笑聲，九道青銅巨門在天際顯現。門扉緩緩開啟的剎那，東海沸騰如熔爐，海水蒸發後露出森森白骨——那些是被舊神吞噬的曆代逆命者殘骸。楊凡的瞳孔中倒映出門後的景象：無數星辰被鎖鏈串聯，每個星球核心都插著一柄弒神刃的複製品。


    “歡迎來到獵場，第十萬七千六百五十號試驗品。”


    門內走出的身影身披星辰鬥篷，麵容隱於兜帽之下。他抬手輕點，楊凡胸前的世界樹根驟然暴長，根係刺入地脈瘋狂抽取新世的能量。海岸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孩童的哭喊聲被罡風絞碎。


    “用我的樹根……吞噬新世？”楊凡的混沌之氣逆衝經脈，強行截斷根係鏈接。鮮血從七竅湧出，他卻咧嘴笑了，“這招冰璃用過，不夠新鮮。”


    弒神刃突然調轉劍鋒，刺入自己心口！


    劍刃貫穿心髒的瞬間，虛空凝固。


    高位存在的笑聲戛然而止。弒神刃的翡翠血紋逆流，順著因果線刺入青銅巨門後的本體。楊凡在劇痛中“看”到真相——所謂高位存在，不過是更古老的天尊文明製造的收割機器，他們以弒神刃為媒介，將每個位麵煉成“果園”。


    “原來你們也怕疼。”他轉動劍柄，攪碎心髒內新生的世界樹根。


    虛空裂縫迸發刺目血光，九道青銅門同時崩裂。門後傳來憤怒的嘶吼，星辰鎖鏈如巨蟒撲來。楊凡抽出弒神刃，劍尖挑著一團跳動的翡翠火焰——那是小漁留在他心口的最後火種。


    “阿漣！”他低喝。


    海麵突然升起萬千光蝶，凝聚成少女虛影。阿漣的指尖拂過劍鋒，光蝶群化作鎖鏈纏住星辰鎖鏈：“大哥，這次要斬徹底些！”


    弒神刃的光芒暴漲，劍身浮現三百道刻痕——每一道都是小漁輪迴中的死狀。楊凡踏著光蝶躍入虛空，劍光如銀河傾瀉。第一道青銅門破碎時，門內溢出的不是毀滅，而是被囚禁的文明之光。


    “住手！”高位存在的投影終於顯露真容，竟是放大萬倍的冰璃麵容，“你會釋放所有被鎮壓的弒神者！”


    “正合我意。”楊凡的劍鋒抵住她眉心，“你們吃了十萬個紀元的盛宴，該換桌了。”


    冰璃形態的高位存在尖嘯著解體，化作九頭巨蛇。每個蛇首都銜著一顆星球，蛇瞳中映出不同時空的楊凡——牧童、將軍、修士……十萬次輪迴的剪影被煉成攻擊手段，記憶洪流幾乎衝垮他的神誌。


    阿漣的光蝶鎖鏈一根根崩斷，烏鴉拚死叼住楊凡的衣角：“主人，用那個！”


    它吐出一枚染血的銀鈴，正是東海漁村阿漣戴過的法器。鈴音蕩開的漣漪中，新世眾生影像浮現：漁民修補漁網，農人彎腰插秧，孩童追逐光蝶……最平凡的煙火氣凝成絲線，纏住弒神刃的裂痕。


    “你們視眾生為螻蟻。”楊凡握緊銀鈴，劍光染上炊煙的顏色，“卻不知螻蟻撼樹時，樹也會痛。”


    第九顆蛇首被斬落時，弒神刃不堪重負地碎裂。劍刃碎片化作流星雨墜向新世，每一片都開出翡翠色的花。高位存在的哀嚎震動萬界，青銅巨門後的本體開始坍塌。


    “瘋子！你根本不知道釋放了什麼！”巨蛇殘軀墜入虛空，“那些弒神文明會撕碎你的新世……”


    楊凡跌落在枯萎的海灘上，胸口血洞被翡翠火焰填補。阿漣的虛影逐漸透明，光蝶停在他顫抖的指尖：“大哥，這次我好像真的要走了。”


    烏鴉啄開沙粒，露出半塊殘碑。碑文在月光下顯現：【新世元年，弒神者楊凡於此隕落，萬界之火重燃。】


    七日後，東海漁村。


    幸存的漁民為楊凡立了衣冠塚，碑前堆滿光蝶棲息的翡翠花。孩童們傳說，每當月圓之夜，能看見白發劍客坐在墓碑上擦拭斷劍。


    “第十七個青銅門碎片。”楊凡將新的殘片按入弒神刃劍柄。烏鴉蹲在墓碑頂端，羽毛幾乎掉光：“東勝神州的地脈又開始波動，那些逃逸的弒神文明……”


    海風突然送來鈴音。


    礁石上站著戴鬥笠的漁家女，赤足係銀鈴，頸後新芽翠綠欲滴。她拋來一尾活蹦亂跳的青魚：“外鄉人，買魚嗎？”


    楊凡接住魚的剎那，翡翠花海無風自動。女子轉身時，鬥笠下閃過小漁的眉眼，說出的話卻陌生：“前日有顆流星墜入北冥，看著像把劍。”


    弒神刃在鞘中震顫，劍柄浮現新的裂痕。楊凡望著女子遠去的背影，忽然輕笑：“看來這場黃昏，要比想象中漫長。”


    海浪吞沒了夕陽，最後的餘暉中，九重天外亮起新的星辰——那是掙脫枷鎖的弒神文明，正向新世投來貪婪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