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玄霜宗廣場浮動著詭異的光暈。


    楊凡望著腳下凝結成冰晶的銀杏葉，靴底碾碎第三十七片霜花時，恰好聽見趙元瑾的冷笑穿透人群：&#34；若不敢應戰，不如跪著爬出山門。&#34；


    羅雪發間的冰魄珠突然泛起漣漪，那是她昨夜用本命精血煉製的護身法器在示警。


    楊凡抬手按住她顫抖的指尖，目光掠過廣場西側那株千年玄冰木——枝椏間垂落的冰棱正以詭異角度折射著趙元瑾腰間晃動的玄鐵令，暗紫色紋路宛如毒蛇吐信。


    &#34；生死臺上見。&#34；楊凡的聲音裹著永凍川特有的寒意，驚得圍觀的林師姐手中藥簍墜地，冰魄花籽滾落在霜紋磚縫裏，轉眼被某種無形力量催生成妖冶的藍紫色藤蔓。


    戌時三刻的鍾聲裹挾著風雪降臨生死臺。


    玄鐵澆築的擂臺表麵浮動著曆代戰死者凝結的冰晶，趙元瑾猩紅披風掃過之處，竟有細碎星火從冰層裂隙中迸出。


    楊凡瞇起眼睛，前世在北極秘境見過的九幽離火咒，此刻正在對手靴底暗紋中流轉。


    &#34；雪兒，記住我教你的霜月步。&#34；楊凡將羅雪耳畔散落的發絲別到冰魄珠後，指尖觸到她頸側冰鱗紋時，兩日前藥田裏二十七朵冰魄花同時盛開的畫麵突然在識海中閃迴——那些花蕊深處凝結的卦象，此刻正在擂臺四角的鎮魂柱上若隱若現。


    趙元瑾的玄冰劍出鞘時帶起百鬼哭嚎般的風聲。


    楊凡錯身避開直取咽喉的殺招，足尖點在某個戰死者冰雕的肩頭，借力騰空的剎那，瞥見羅雪發梢凝結的霜花正順著林師姐的裙角蔓延成防禦陣紋。


    &#34；你就隻會逃嗎？&#34；趙元瑾的譏諷混著某種腥甜氣息撲麵而來。


    楊凡嗅到七步迷魂散的味道，嘴角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前世羅雪替他擋下這毒時，耳後浮現的正是此刻趙元瑾眉心隱約顯現的龍形暗紋。


    第十七個迴合，楊凡假意踩中冰隙踉蹌跌倒。


    趙元瑾狂笑著揮劍劈下，劍鋒卻在觸及楊凡衣襟時被突然凝結的冰甲阻滯。


    觀戰弟子們的驚唿聲中，楊凡袖中滑落的清心符正巧落在昨日張師兄暗中粘在對方袍角的符咒上，兩道符紋碰撞迸發的青光瞬間照亮趙元瑾頸間逐漸顯現的追魂咒印記。


    &#34；該結束了。&#34；楊凡咳出帶冰碴的血沫，指尖輕叩腰間玉牌。


    百裏外市集上正在燃燒的靈米袋突然騰起幽藍火焰，生死臺邊緣的鎮魂柱應聲浮現出與米袋暗紋如出一轍的龍形圖騰。


    當趙元瑾的劍鋒第三次擦過楊凡心口時，觀戰的掌門突然捏碎了手中茶盞。


    冰霧彌漫的擂臺上，誰也沒注意到羅雪耳後的冰裂紋已悄然蔓延至整座護山大陣，而那些記載今日事件的玉簡表麵，永凍川特有的霜花正在月光下融化成血色露珠。


    &#34；跪下求饒，本公子賞你全屍！&#34；趙元瑾的狂笑震落簷角冰淩，卻沒發現楊凡掌心悄然凝結的冰晶，正與他腰間出現裂痕的玄鐵令產生微妙共鳴。


    林師姐突然捂住嘴——藥田裏所有冰魄花在此刻齊齊轉向西方，花瓣上浮現出與羅雪頸側相同的卦象。


    風雪驟然大作，吞沒了趙元瑾誌在必得的獰笑。


    楊凡在冰霧中仰起頭，任由對方劍鋒劃破肩頭，鮮血滴落處，擂臺表麵的古老戰紋突然亮起妖異的紫光——就像三日前他在藏書閣暗格裏翻到的某頁殘卷預言的那樣。


    趙元瑾的劍鋒在離楊凡咽喉三寸處陡然凝滯，七步迷魂散的甜膩氣息突然化作刺骨寒意。


    楊凡咳出的血沫在半空結成冰棱，折射出他眼底流轉的星河——那是前世在九重天闕參悟的北鬥碎星訣。


    &#34；你以為...&#34；楊凡染血的衣襟突然迸發七道星芒，生死臺上空的風雪瞬間被撕開缺口，&#34；中毒的真是我麼？&#34；


    趙元瑾瞳孔裏映出漫天星鬥墜落之象，玄冰劍發出瀕死的悲鳴。


    他踉蹌後退時，靴底暗藏的九幽離火咒竟順著冰隙反噬己身，紫紅火舌舔舐著錦袍上繡的玄霜宗圖騰。


    觀戰席傳來茶盞碎裂的脆響，掌門指尖殘留的茶湯正凝成冰珠，沿著鎮魂柱上暗藏的卦象紋路滾落。


    &#34；不可能！&#34；趙元瑾嘶吼著扯碎腰間玉玨，迸射的靈光中浮現出鎮山至寶玄冥鏡的虛影。


    鏡麵翻湧的混沌之氣吞噬了半數星光，卻在觸及楊凡眉心時驟然凝固——三日前藏書閣暗格裏的殘卷正浮現在他識海，那些被抹去的古老符文此刻在鏡麵上清晰可辨。


    楊凡踏著霜月步的第九重變式，靴底碾碎的冰晶竟在半空重組為殘缺的星圖。


    玄冥鏡虛影發出令人牙酸的裂響，鏡中照出的不再是玄霜宗弟子，而是裹挾著前世威壓的渡劫天尊虛影。


    趙元瑾握鏡的右手瞬間爬滿霜紋，指節在眾人驚唿中碎成冰渣。


    &#34；星隕！&#34；楊凡低喝聲引動天象異變，百裏外市集的幽藍火焰突然衝天而起，與生死臺上殘存的星芒交織成囚籠。


    趙元瑾最後的保命符籙還未激活，就被羅雪耳後飄落的冰鱗紋截斷靈脈——那些悄然蔓延至護山大陣的裂紋，此刻正將玄冥鏡的反噬之力百倍奉還。


    當星芒散盡時，趙元瑾癱坐在自己佩劍融化的鐵水中，發間凝結著藥田冰魄花同款的霜紋。


    楊凡拭去嘴角冰碴，目光掃過西側觀戰臺——三個披著外門弟子服的陌生人正在後退，他們靴底沾著的不是永凍川霜雪，而是中州特有的赤焰砂。


    掌門起身時，整座生死臺的戰紋突然活了過來。


    那些啃噬過曆代戰敗者的冰晶匯聚成河，卻在流經楊凡足下時溫順如綢。


    羅雪頸側的冰鱗紋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與護山大陣核心相同的月牙印記，林師姐藥簍裏滾落的種子在她裙邊開出血色優曇。


    &#34；此戰...&#34；掌門的聲音裹著千年寒潭的深沉，震落簷角懸掛的冰淩，&#34；楊凡勝。&#34；


    歡唿聲未及響起，東側膳堂突然傳來靈米焦糊的氣息。


    楊凡瞇眼望向那縷反常的青煙，前世記憶裏天道盟密探慣用的傳訊方式與此刻的焦煙軌跡完美重合。


    他扶起羅雪時，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勾勒出三日前殘卷上的警示符文。


    夜色中的慶功宴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間無人注意，宴席冰雕裝飾的瞳孔裏，倒映著三個悄然離席的身影。


    他們遺落在雪地上的赤焰砂，正被某股無形之力牽引著，凝成中州某個古老世家的家紋。


    而膳房梁柱上新結的霜花裏，隱約浮動著與玄冥鏡背麵相同的詛咒圖騰。


    當第一縷晨曦刺破永凍川的寒霧時，楊凡站在藏書閣頂層的陰影裏。


    他手中融化的冰晶正顯現出昨夜陌生人們腰間懸掛的玉牌——那上麵扭曲的雲紋，與羅雪夢中反複出現的滅門慘案現場殘留的符咒，有著相同的筆鋒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