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賀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意境深遠(yuǎn)而浩蕩，蕭瑟而雄渾，這世上竟有人能作出如此佳句？”


    他望向蕭亦山，目光中滿是詫異。


    身邊的杜文遠(yuǎn)仿佛已經(jīng)失了魂魄，緩緩道：“是詞，原來是詞......好詞，好詞！”


    “驚世駭俗！驚世駭俗啊！”


    徐孟賢抖著他肥碩身軀，險些便要衝那年輕人拜倒。


    原本緊跟在楊公身後的眾人，此刻也全都來到蕭亦山周圍，他們激動不已，嘴裏一邊重複著蕭亦山方才的詞句，一邊急不可待的想要聽到下文。


    杜文遠(yuǎn)開始仔細(xì)打量起蕭亦山，心想：“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就憑這兩句，此子必定在天下儒林揚(yáng)名，有如此大才，莫非，他還是個儒修？”


    就在眾人沉溺於這頭兩句之時，蕭亦山又道：


    “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聞言，眾人當(dāng)即鴉雀無聲。


    良久，有人朝著那江水緩緩跪倒，如癡如醉般的望著那江麵：


    “無憾了，聞此佳作，此生......無憾矣！”


    楊賀眼下隻感到天地靜止，萬物虛無，他身軀仿佛已不在此地，而是置身於這浩蕩的江水，被這滾滾波濤所吞沒。


    但忽然間，江水從他身上退去，他眼中隻剩遠(yuǎn)處那雄渾巍峨的高山。


    一道淚痕從這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儒將臉上滑落。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楊賀緩緩呢喃，而眼前正是那殘陽如血之時，往事一幕幕迴蕩在他眼前，但這一切在此刻卻又仿佛不再重要。


    “江水依舊濤濤，山還是山，夕陽也隻是夕陽......”


    此刻，一旁眾人臉上更是露出各種複雜的表情，驚訝、歡喜、沉醉......他們迴念著這半闕詞時，或是狂笑，或是嚎哭，許久不能平靜。


    蕭亦山正想趁機(jī)說句裝叉的話，可一轉(zhuǎn)頭卻忽然看到，楊賀身上竟湧現(xiàn)磅礴氣機(jī)。


    四周頓時狂風(fēng)大作，岸邊的鵝卵石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以楊賀為圓心，開始畫出一道道圓弧。


    “轟！！！”


    片刻間，麵前的江水竟然放緩流速，天地間升起一股雄渾之氣，朝著楊賀與江麵洶湧而來，震起一道長達(dá)數(shù)裏，高約百丈的水幕。


    杜文遠(yuǎn)一怔，高聲道：“破境！楊公.....破境了！”


    其他人亦是狂喜，蕭亦山望著這驚人氣象，一陣汗顏。


    楊公揮動手臂，那水幕上赫然湧現(xiàn)一行行碩大的字體，卻正是蕭亦山方才所念出的半闕詞賦。


    寫完之後，楊公凝望良久，周身氣機(jī)不由變得更為浩蕩，一道明亮而溫潤的白光將他整個身軀籠罩。


    “轟！”


    又是一陣巨響，水幕墜落，四周所有氣機(jī)開始朝著楊賀凝聚，一切終於迴歸平靜。


    當(dāng)眾人再次看向楊公之時，連蕭亦山都已發(fā)現(xiàn)他的變化。


    “破境之後，連容貌氣質(zhì)看上去似乎都有了變化，好像更年輕，更帥了。”


    “恭喜楊公！”


    眾人來到楊賀麵前，紛紛俯身拱手。


    楊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看向蕭亦山，明亮目光中，此刻已盡是欣賞與感激。


    “蕭伯安，我楊賀一生遇見奇才無數(shù)，然今日能與你相識，卻是楊賀此生第二大幸事，請受楊某一拜。”


    說完，這位當(dāng)朝二品大員，一揮長袖，便要衝著蕭亦山俯身拜禮。


    蕭亦山連忙上前，扶住總督大人。


    “將軍使不得，蕭亦山怎當(dāng)?shù)闷鹉闳绱舜蠖Y？”


    “伯安莫要過謙，且不說你助我提升本就於我有恩，單是這半闕詞賦，已叫人不得不聞而俯首，楊某必當(dāng)一拜。”


    說完，楊賀仍是要拜，蕭亦山卻躬下身來，說道：


    “楊公，戴罪之身，真不敢受您這一拜啊。”


    聞言，所有人都是一陣愕然。


    “戴罪之身？到底是為何？”楊賀不解的問道。


    蕭亦山歎了口氣：“實不相瞞，在下乃是曲曜縣縣令蕭仲謀之子，也是蕭惠妃的侄兒。”


    “什麼？金陵蕭氏？”


    眾人麵麵相覷，臉上不由露出焦慮之色。


    那徐孟賢更是急的在原地跳了一下，渾身肥肉顫抖：“唉呀，你怎麼會是蕭家之人？如此文才，竟是命不久矣！可歎！可氣啊！”


    那杜文遠(yuǎn)走到蕭亦山身旁，略作猶豫後，說道：“伯安，方才那首詞可有作完？”


    你大爺?shù)模∵@就要開始在老子身上搜刮遺產(chǎn)了？


    “沒有，即興之作，也隻有這半闕。”蕭亦山直接說道。


    眾人臉上略有惋惜，不過他們心中都明白，哪怕隻是這半闕詞賦，也勢必萬古留名。


    蕭亦山再次看向楊賀，說道：“楊公，你是亦山心中仰慕之人，這半闕詞就叫做《遊帝江贈楊公》。”


    說完，蕭亦山衝他屈身一拜，“楊公，諸位，在下還要去為家族找尋一條活路，就此告辭。”


    說完，蕭亦山頭也不迴的走了。


    他心裏衝自己暗罵：為什麼不暗示還有後半闕？這樣一來，不就可以吊足他們胃口，讓他們替我想辦法嗎？


    不不不，楊公乃蓋世英雄，這種待價而沽的手段他一眼就能看穿，這樣做反而會被他看不起。


    最後臨走前，我已經(jīng)給出提示了，楊公，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此刻，帝劍司。


    在那座九層鎮(zhèn)劍塔中，帝劍司劍主身披紫金長袍，盤坐於寬闊而明亮的石室中央。


    上百柄寶劍懸浮於身外三丈之遠(yuǎn)的半空中，每柄劍都散發(fā)著各自不同的劍意與劍氣。


    隨著劍主調(diào)轉(zhuǎn)運行，這些氣息盤踞成一道恢宏氣象，不斷湧入劍主體內(nèi)。


    忽然，所有氣息開始匯聚，形成了一條黑龍，那黑龍騰在半空，衝劍主發(fā)出一聲低沉咆哮。


    狂風(fēng)卷動，將劍主身上的紫金長袍吹開，露出了一位絕豔女子的身形。


    這名三十出頭的女子，麵容如精雕細(xì)刻，皮膚細(xì)膩光滑，修長美眸中更是有著尋常女子難以企及的高貴氣質(zhì)。


    “劍生龍象，卻是一條惡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