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魏武將流民全都聚集過來。
加上之後來的，以及篩掉混入摸魚的草寇、逃犯，一共四百多人。
葉無名大致掃一眼名冊，拿出厚厚的地契對流民們道：“我已收購大量土地，準備給你們安家落戶。”
一聽有落腳的地方，流民們都很高興，但是也有些人歎息。
他們在成為流民前，大多也是有土地的。
隻是遭遇饑荒變故，這才流亡在外。
給土地，不就是要讓他們成為佃農。
談不上多好，最起碼有口飯吃。
所以他們心裏依舊是很感激的。
隻是一想到這個年景，後續又是源源不斷的‘人頭稅’壓著，好日子恐怕還遠著呢。
“白天統計的名冊，還有人沒有記錄在裏麵嗎？”葉無名拿著花名冊問：“一定要積極備案，不然以後分地分少了，可別怨我。”
分地？
流民們一愣。
楊兵也是匪夷所思看著葉無名。
難不成這小子……
“怎麼，我沒說嗎？”
看著一張張迷茫的臉，葉無名笑道：“我準備將這些土地，以人口為標準，分配給你們每個人。”
一名婦女弱弱問：“您是說責任田嗎？”
“當然不是，這些田地有優劣之分，若是每個人攤上責任，我豈不是就成了老地主啦？”
流民們更懵了。
兼並這麼多土地，又雇傭他們，不是要成為地主是要成為什麼？
“分配，懂嗎？”
葉無名簡短的話，猶如在人群裏拋下一枚炸彈，流民們瞬間沸騰！
他們都是流民了，居然能分到土地？
“不過，不白送。”
葉無名笑道：“我是以‘貸款’的形式分配你們。你們種的糧食產出後，留下口糧，剩餘的給我，以抵償‘貸款’。等‘貸款’還清，就不用再給我任何報酬，而土地也是你們的了。”
“我幫你們算了下，收成好的話，三年左右就能還清，最次的也隻要五年。倘若遇到天災之類的，可以往後延期。”
“但唯一一點，土地不能自由買賣，哪怕還清貸款，必須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後麵的話，流民們已經聽不清了。
因為葉無名給的東西，太炸裂了！
“青天大老爺！”
“活菩薩！”
“真是活菩薩啊！”
流民們烏泱泱地跪下，激動得泣不成聲！
不僅給飯吃，甚至給土地。
收成好了，能還‘貸款’。
收成不好，也不用繳銀子。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可就被他們遇上了！
“你這是搞哪一出？”
楊兵頭皮發麻：“你這不僅是賠本買賣，還把自己以後都搭進去了。這麼多的良田，得多少人頭稅啊！你不收上來，後續你出得起嗎？”
“哦對。”
葉無名被提醒了，對流民們道：“你們的收成不需要按照人頭交稅，而是按照土地份額交稅。誰家人少，地少，最後繳的也會少。”
所有人都愣了。
還能這麼搞？
他們窮人地少的，豈不是就隻要繳一點？
“你這是什麼策略？”
楊兵呆問。
“攤丁入畝。”
“沒聽過，人頭稅怎麼辦？”
“我補唄。”葉無名低聲道：“老百姓不會再被人頭稅逼得活不下去，他們也會更加積極地農作、生活，長久下來不是好事兒嗎？”
楊兵蠕動嘴唇：“這對窮人家確實是好消息，可這也會侵犯地主和上層階級的利益，他們能讓你活？”
“我又沒說推廣出去，你可以理解為這隻是村規。”
葉無名笑了笑。
他當然明白這其中的利害。
前期肯定是小範圍搞。
後麵成了‘模範村’，甚至都不用他宣傳，都會有大批人爭相投靠。
等翅膀一硬，那就另當別論了。
“嘶——”
楊兵倒吸涼氣，瞪著眼道：“啥意思，你是要京城搞他們的，而你圈個地兒搞自己的？你是要給自己封疆，你是要當小皇帝？”
“使不得，都說隻是村規。”
葉無名連連擺手。
“我信你個鬼！”
楊兵大吼，旋即察覺自己聲音太大，趕忙壓低聲音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嗎？這裏距離京城不足五十裏路，你要搞事不去滄州，不去嶺南，而是在皇城根下搞事？你膽子也忒大了啊！”
“這就叫燈下黑。”葉無名嘿嘿一笑，旋即板著臉道：“不過，雖然咱們是過了命的兄弟，但我說了隻是村規。你要是再造謠，我告你誹謗啊！”
楊兵眼前一黑！
他仿佛看見九族的腦袋，就跟秋熟落地的果子一樣壯觀！
葉無名立了些規章製度，剩下的就讓楊玉紅操辦。
曦兒也跟著一起幫忙。
而且她很激動！
經過一問才知道，當初類似的改革方案，她親生父親也提過，雖然導致全家被流放，但‘攤丁入畝’，也一直是他父親的心願。
葉無名內心暗暗感歎。
難怪曦兒會這麼知書達理。
原來是有個好父親。
也難怪京城那幫人，一直想法子搞曦兒。
不過與之不同的是，曦兒父親是要改革。
而葉無名隻是搞個‘村規’。
這樣即便走漏了消息，上頭查下來，也無非是地主的個人‘慈悲’，短時間內不會生出異端。
“楊大哥，怎麼還不睡啊？”
入夜，葉無名烤著火爐，聽到動靜見楊兵走來。
“你白天搞那麼大動靜，以為我能睡得著？”
楊兵一臉黑線，坐下來問：“外麵冰天雪地的，你坐這兒不冷嗎？”
“冷啊，不過我心裏卻是火熱。”
葉無名指著一個方向道：“知道那是什麼方向嗎？”
“京城啊。”
“我這叫坐於農園，遙望京城。”
“……哥！你才是我哥！你可少說兩句吧，我九族的腦袋可經不起你這麼鬧騰。”楊兵歎道：“明天一早我迴縣城了，沒事兒你別找我。”
“有事兒呢？”
“更別找。”
楊兵白了一眼。
忽然！
楊兵臉色一變，眼睛瞥向四周：“有人！”
唰——
一道飛箭射來！
楊兵一把拽住葉無名暴退數步！
飛箭直直插入椅子上。
葉無名暗吞著口水。
剛剛要不是楊兵反應夠快，這飛箭準得射在自己的心髒上！
“反應夠快啊，不愧是楊佰長。”
一位身材高瘦的蒙麵人拍著手，從黑暗中走出來，眼中流露戲謔：“不對，應該是千總大人。”
楊兵臉色一變！
他剛晉升千總，這人便知曉。
要麼是身邊人，要麼……來自京城！
楊兵緩緩伸手摸向腰間的長刀。
這時，一道鐵鏈從房梁上激射而來，纏住他的佩刀，沒等楊兵反應過來便被抽走！
一名較矮的蒙麵人從房梁上躍下！
這身法令楊兵頭皮發麻！
高手！
“楊千總，買家隻要你身邊這位小兄弟的人頭，你還不速速離去？”
矮蒙麵人淡淡道。
楊兵額頭冒汗，對葉無名嘶啞道：“叫你低調行事，招人恨了吧？”
“別慌！二對二，有搞頭。”
葉無名眼神閃爍！
他倒是沒這麼一根筋兒。
這兩人是要殺了自己，但目的一定衝著曦兒來的！
“搞個屁！連刀都沒了！”
楊兵剛罵完，葉無名跟變戲法似的，遞來螺紋鋼。
“用得順手嘛？”
“你是百戲師？從哪搞出來的？”
楊兵瞪大雙眼！
“什麼百戲師？”
葉無名一愣。
之前他一直為溫飽拚命，對楊兵口言的‘百戲師’完全不了解。
“這以後再說。”
楊兵接過螺紋鋼，還是上次的那柄！
想到其威力，他不禁血脈噴張：“有了這家夥，就算是大內高手，老子也照宰不誤！”
頓了頓，見葉無名空空的雙手，感動道：“你真仗義，可把這神鐵給我，你用什麼？”
“我隨便就行。”
葉無名說著，往身後一摸！
從空間取出剛開的螺紋鋼！
“……”
看了看自己的二尺螺紋鋼，再看看葉無名手裏堪比長槍的鋼棍，楊兵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