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信不信。”
楚銘沒再試圖辯解,隻是把小荷護得更緊了些,“但如果真動起手來,我希望林師姐你能分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說完,他便移開視線,看向周凡他們消失的方向,幽冥劍柄上傳來的冰冷觸感,讓他更加清醒。
林清雪的話,冷得像冰碴子,戳得空氣都疼。
信任?
一個脖子上還晃蕩著縛靈鎖的囚犯,兜裏除了命,啥也沒有,憑什麼讓人信?
尤其是在這種鬼地方,誰知道身邊的人是人是鬼。
楚銘沒急著吭聲。
丹田裏,剛突破的聖蓮心法自己轉悠起來,一股子幹淨暖和的勁兒流遍全身,把剛才被人嗆聲拱起來的那點邪火、那股子血腥味,都給衝淡了。
他身上那種讓人透不過氣的壓力也收了不少,整個人看著挺平靜,就是透著一股子折騰累了的疲遝。
“信不信,林師姐你自己掂量。”楚銘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楚。
沒急吼吼地辯解,也沒委屈得不行,就跟說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兒似的。
“我楚銘,打小就沒家了,到處混日子,好不容易進了玄雲宗,就想找個窩,安安穩穩活下去。”
“可惜啊……總有人看我不順眼。”
他沒去看林清雪,就瞅著小荷手裏那塊玉佩。
“周凡那胖子為啥老跟我過不去?”
“不就是我撞見了他幹的那些上不得臺麵的破事兒?”
“要不就是我這‘囚犯’的身份,戳了他眼睛,能讓他踩著我往上爬?”
“至於勾結妖龍……”
“九霄,它要真是個禍害,剛才犯得著豁出命去護著咱們所有人?”
三言兩語,沒添油加醋,就這麼把事兒攤開了。
他沒說自己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黑手,受了多少冤枉氣,就把那點彎彎繞繞的根子給拎了出來。
林清雪沒說話。
楚銘這話聽著平平淡淡的,卻像往她心裏扔了塊石頭,一圈圈地漾開。
她腦子裏不由自主地過電影:祭壇外麵,楚銘想也不想就擋在她前麵;通道裏頭,他救了周凡那胖子,還冷靜得嚇人地找到了活路;瘴氣林裏,他三下五除二煉出解毒藥,更是在那樹妖發瘋的時候,跟李明那小子一起,找到了命門……
還有現在,他把那一看就賊好的清心玉佩,眼睛不眨地就給了最該護著的小荷。
這些事兒,跟周凡嘴裏那個“勾結妖龍、陰險狡詐”的叛徒,咋也對不上號啊。
要是楚銘真像周凡說的那樣壞到流膿,他早就有無數次機會能把他們扔下不管,甚至踹上一腳。
可他沒幹。
難道……周凡那胖子真在扯犢子?
她瞟了眼不遠處,那個剛被楚銘救了命,這會兒卻又在楚銘背後,跟許師弟嘀嘀咕咕的李明。
李明那副德性,好像也對上了楚銘說的一部分話。
“你說李明是周凡的人?”林清雪聲音緩了點,但還是透著小心。
“是不是,試試不就得了。”楚銘迴答得賊利索。
他猛地轉過身,直接看向不遠處正想偷偷摸過來的李明。
“李師兄,剛才你湊我耳朵邊上,提醒我小心周凡,這份‘人情’,我楚銘記下了。”
“不過,我挺好奇,你啥時候成了周凡師兄的‘鐵桿兒’,連他偷偷摸摸聯絡趙師兄他們,想搶寶貝再扣我腦袋上這事兒,你都門兒清?”
李明臉上的黑氣噌地一下就沒了,嚇得煞白!
他怎麼會知道?他明明說得很小聲!蚊子哼哼似的!
“你…你瞎咧咧啥!”李明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嗷地就叫起來,看著挺兇,其實虛得很,“楚銘!你少在這兒挑撥!我看你才不是好東西!”
“挑撥?”楚銘往前走了一步。
幽冥劍都沒拔出來,那股子壓力就讓李明嗓子眼發緊。
“剛才我把解毒丹塞你嘴裏的時候,你那表情可不是這麼演的。”
“你怕,怕我死了,周凡殺你滅口;又怕我活著,把你這點破事兒都給抖摟出來。”
“對不?”
“放屁!老子宰了你!”李明徹底炸了毛。
被人把底褲都扒了的恐懼和羞惱,讓他腦子裏的弦徹底崩斷。
他嗷嗷叫著,用那隻好手抽出腰裏備用的短劍,瘋了似的撲向楚銘,劍尖奔著楚銘心窩子就捅!
他現在就一個念頭,弄死這個知道他秘密的家夥!
可惜,他這點動作,在楚銘看來,慢得跟蝸牛爬似的。
楚銘連劍都懶得拔。
左手快得像道影子,一伸,準準地就抓住了李明拿劍的手腕子,五根指頭一使勁。
哢嚓!
又是一聲骨頭碎了的脆響!
“啊——!”李明叫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短劍叮當掉地上。
他整個人被楚銘擰著胳膊,死死按在地上,跟條死狗似的,一點都動不了。
這力量上的差距,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搜!”楚銘幹淨利落,冷冰冰地吐出一個字。
林清雪沒二話,立刻上前,在李明身上麻利地摸索起來。
沒一會兒,她就從李明懷裏掏出來一張被捏得皺巴巴的傳訊符,還有一封用火漆封得死死的信。
她扯開信封,抽出信紙,飛快地掃著。
越看,她臉上的溫度越低,捏著信紙的指頭使勁使得都發白了。
信上寫的,跟楚銘剛才說的,簡直一模一樣!
清清楚楚寫著周凡怎麼讓李明靠近楚銘,找機會下黑手,怎麼聯絡別的弟子準備圍攻,事成之後怎麼栽贓嫁禍,怎麼分寶貝的惡毒計劃!
字裏行間那股子貪婪和怨毒,簡直要透出紙背!
證據確鑿!
“周凡!”林清雪猛地抬頭,聲音冷得能掉冰渣子,厲聲喝道。
一直貓在樹叢後頭,伸著脖子偷看的周凡,眼瞅著信被搜出來,臉唰地一下就白得跟死人一樣!
他知道,全完了!
“跑!”
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
周凡怪叫一聲,那身肥肉爆發出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轉身就往林子深處撒丫子狂奔,連他一直巴結著的許師弟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