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那可不是說笑。當年我叔叔到黃泛區插隊,正趕上泥石流。半夜睡著正香,直接讓裹在了泥裏。唉,找了兩三天也沒找到屍首。”
老吳搖了搖頭道:“這營生我真是幹不來。”
沈建軍坐在炕沿上,伸手指了指正屋內擺放的這些結婚物件。
“老吳,我知道你心裏的顧慮,自己兒子要結婚,眼看一塊大石頭就要落下,再跟我闖一迴泥石流屬實是犯不著。”
“但是,我既然邀請你們,那自然就有把握。這泥石流完全就是雷聲大雨點小,犯不著出人命,頂多有個小擦傷。”
沈建軍又望向了老張。
“可若這事兒要是成了,咱們進小安山,把那七匹馬搶出來。光是馬皮能賣多少,老張你能給算算嗎?”
老張心裏那就是一把算盤,稍作思索便開口道。
“現在馬賣的少,有錢人喜歡的緊。咱們市麵上流通的這些馬匹普遍都是來自內蒙那邊,若是完好的一張,少說能賣70塊錢!”
“一張馬皮70塊錢,那七匹馬呢!”沈建軍看了兩人一眼,道:“況且,這值錢的不止馬匹,馬肉雖然酸,可畢竟是肉,擺在攤上也會有人買的。還有馬鬃毛能拿來做毛筆,堪稱渾身上下都是寶啊……”
這簡直是天文數字!
刨去雜七雜八,三個人這趟也至少能賺500塊。
老吳想到這兒,手裏的煙鬥都有些拿不穩了。
他打獵這麼些年,即便年輕時那會身體有勁,一年到頭也攢不下幾個子兒。
若是他跟沈建軍走了這一票,賺到錢,幾乎可以歇一年了。
前些日子,自家兒媳婦還看不上自己這個老獵戶,到了家指指點點。
若是這一單做成,自己直接往她臉上甩一遝子‘大團結’。
這兒媳婦還不得乖乖地給自己端洗腳水?
老吳罵罵咧咧道:“沈建軍,你tmd就是個災星,跟你幹了幾迴事,總是那些危險的行當。”
“不管了,這一別老子幹了,我倒要去那小安山裏看看,泥石流是什麼妖魔鬼怪!”
沈建軍又扭頭望向了老張。
老張本就是個生意人,成天算計,自然看出了其中隱藏的巨大利益。
可一想到要往泥石流裏闖,還是忍不住腿肚子發顫。
“要不這一單,我也幹了?”
沈建軍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意,知道自己找對了人。
“現在就收拾,你們倆跟我到農機站拿著條子把那三輛驢車給拉出來。然後咱們到集市上去,到供銷社采購生活物資。”
老張一臉疑惑,開口道:“三個大男人,帶點黃麵饃饃,油渣子就行,要什麼生活物資?”
沈建軍意味深長地說:“不是給咱們的,而是給災民的。”
老張有些摸不著頭腦,撓了撓頭。
“我說沈建軍,你這認識了個副鎮長,咋還真成公職人物了,現在連救災這事也要管?”
老張以為這是鎮子裏麵給沈建軍出了錢,也沒有多想,到農機站取了驢車。
三人一塊趕著,來到了供銷社。
這個年代的供銷社生活物資並不豐富,大多數都是受管製的基本物資。柴米油鹽是最主要的,不過日用品也不少。
搪瓷臉盆、大白兔奶糖、擺在角落架子上的綠色軍膠鞋,雜七雜八的,涉及方方麵麵。
沈建軍把琳瑯滿目的東西,買了個齊全。
結果三人一掏兜,結果發現所有的票加起來,連一半東西都買不了。最後還是給馬鎮長打了個電話,說是要拿這些東西救濟災民,馬鎮長盛讚沈建軍心懷家鄉講大義。
給開了個綠燈。
三人搬著東西進進出出。
供銷社本來就人流密集,平時眾人除了看著供銷社進貨。
哪見過有人提這麼多東西。
眾人一打聽,這才知道沈建軍他們這些東西竟是要運往發生泥石流的小安山。
“小安山,那地方最近不是鬧水泡(泥石流)嗎?去那旮瘩幹啥。”
沈建軍態度很和善,將這件事跟大夥講了一遍,還特地說明了其中的高額利益。
泥石流也不知道將那些馬衝到了哪兒,要想加快速度,那就得再雇兩個人。
“大家夥放心,這次水泡,沒啥大事。鎮子上已經將這營生承包給我了,這次一塊兒跟我進去的,每天除了5塊錢的高工資,還管吃!”
這個年頭,人們睡不講究。尤其是在春夏,扯個枕頭便能在地上躺一宿。管吃且還有5塊的工資,算是待遇不錯了。
可是眾人嘀嘀咕咕半天,卻沒見有一個上來報名的。
沈建軍歎了口氣,他倒是也理解。畢竟不是每個人像他一樣有把握這次泥石流能安然無恙的。
“算我一個!”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喊聲。
熟悉得讓人有些厭惡。
沈建軍皺了皺眉頭,朝聲音的主人望去,正是他在賭博時的那位狐朋狗友——王麻子。
王麻子走了上來,斜著眼睛,耷拉著褲兜子,望向了沈建軍。
“我王麻子孤家寡人一個,倒是也不怕什麼水泡,就算是被灌進去了,那也算是白得一墓!這事兒得算我一個。”
沈建軍知道這王麻子心裏沒憋好屁,瞅了一眼王麻子。
“你不算。”
王麻子冷哼一聲道:“為啥不算,老子偏要去!”
王麻子依舊記得沈建軍前些日子拿柳條抽自己的事情,懷恨在心。
“我告訴你沈建軍,我去那地方我自己幹,找到了馬,那也是我自個兒的收入,你別想拿5塊錢打發我!”
“這事是我跟鎮政府裏麵的馬鎮長說的,你要是不同意你自己去尋馬鎮長,看看他把這營生許給你嗎?”
“狗屁!”王麻子朝地上啐了口痰,惡狠狠的道:“都是平頭老百姓,憑啥這營生能歸在你手裏不能歸我?老子今兒個偏要去,看你的馬鎮長能拿我怎麼樣?”
王麻子一番話,瞬間讓這些人群有些騷動。
是啊,和那死掉的馬相比起來,5塊錢簡直不叫個事。在王麻子的蠱惑下,當時便有兩三個無所事事的青壯年跟在了王麻子身後,打算一塊前去挖死馬。
“你們看我不劈死這狗娘養的。”
老張暴脾氣,當其咬牙切齒的就要迴自己的肉鋪中拿菜刀。
沈建軍擺了擺手,瞇著眼睛望著王麻子遠去的身影。
“盡管讓他去,咱們是跟馬鎮長說好的,有公信力的。他王麻子就算把那七隻馬全挖出來,那最後也隻能乖乖的交在我的手裏!”
“偷吃不會肥,做賊不會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