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賈琮身著朝服,腰佩禦賜玉帶,踏入宮門。
青石板鋪就的禦道筆直延伸,兩側侍衛肅立,刀戟森然。
賈琮步履沉穩,靴底踏在石麵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他的目光始終平視前方,神色平靜,唯有袖中微攥的手指泄露了一絲凝重。
今日麵聖,北靜王一事,必有一番博弈。
禦乾殿內。
弘元帝端坐龍案之後,明黃龍袍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他手中正翻閱著一份奏折,眉頭微蹙,神情莫測。
戴權輕步上前,低聲道:“陛下,綏遠伯賈琮求見。”
弘元帝抬眸,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宣。”
片刻後,賈琮入殿,行至禦前,躬身行禮。
“臣賈琮,叩見陛下。”
弘元帝並未立刻讓他起身,而是緩緩合上奏折,目光如刀,審視著他。
“賈琮,北靜王一事,你辦得不錯。”
賈琮垂首,聲音沉穩:“臣不敢居功,全賴陛下聖明。”
弘元帝冷笑一聲:“聖明?朕若真聖明,怎會讓一個郡王在朕眼皮底下行巫蠱之事?”
殿內氣氛驟然一凝。
賈琮脊背微僵,卻未慌亂。
他深知,此刻任何細微的慌亂都會引起帝王猜疑。
少頃,弘元帝抬手示意他起身。
“起來吧,此事不怪你,如今證據確鑿,你做得不錯。”
賈琮低頭恭聲道:“臣不過奉命行事。”
他語氣平穩,心中卻暗自警惕。
弘元帝的人偶乃自己所為,絕不能露出半點破綻。
弘元帝哼了一聲,似笑非笑。
“奉命行事?你連夜突襲紫雲觀,擒馬道婆,伏擊水溶,可曾請示過朕?這膽子,可不小。”
賈琮抬起頭,直視弘元帝,語氣沉穩:“臣鬥膽,實因事態緊急。巫蠱之術若不速斷,恐禍及陛下龍體。臣寧可事後領罪,也不願坐視奸人得逞。”
弘元帝瞇起眼,指尖輕輕敲擊龍案,發出低沉的“篤篤“聲。殿內靜得幾乎能聽見他的唿吸。
他沉默片刻,忽道:“人偶上既有朕的名字,你說,這北靜王究竟圖什麼?”
賈琮心頭一凜,知道這是試探。
他略一沉吟,答道:“迴陛下,臣搜出人偶與香火錄時,亦覺匪夷所思。北靜王或因權欲熏心,或受人蠱惑,欲借巫蠱亂我朝綱。”
他頓了頓,語氣更顯謹慎。
“此外,前些時日,臣在江南時,就懷疑江南鹽商與倭寇均與北靜王似乎有所勾連。而臣在江南遇到白蓮教的刺殺,背後似有北靜王指使。然臣並無確鑿證據,恐是妄測,故不敢擅斷。”
弘元帝目光微凝,似是早有所知。
他冷哼一聲:“鹽商與倭寇?白蓮教?”
他起身踱至殿中,背對賈琮,語氣玩味:“你倒是耳目靈通,可惜沒證據,不可妄言。”
賈琮低頭,恭聲道:“臣知罪,隻求陛下聖裁。”
弘元帝轉過身,目光如刀:“既如此,你說,這水溶該當何罪?“
賈琮聞言,語氣惶恐:“陛下,北靜王罪行滔天,臣不敢擅議處置,唯請陛下聖心裁奪!”
弘元帝看他這副模樣,忽而一笑:“不敢擅議?朕還以為你連這也敢定了。”
他走迴龍椅坐下,語氣緩和幾分:“起來吧,朕不過是問問你的意思。”
賈琮起身,低頭謝恩,背上已是一片冷汗。
弘元帝拿起桌上一卷奏折,隨手翻開,漫不經心道。
“北靜王謀逆,罪證確鑿,朕意削其爵位,圈禁府中,永不得出。你可有異議?”
賈琮忙道:“陛下聖裁英明,臣無異議。”
弘元帝點頭,目光卻陡然一厲:“賈琮,你如今掌火器工坊,又領神機營操練,朕給你三月之期,務必量產火器,練出一支精兵。旁的閑事,莫要多管,明白嗎?至於你說的北靜王勾連一事,朕會命二皇子詳查,你不必插手。”
賈琮心頭一震,知這是弘元帝的警告。
他立刻叩首:“臣謹遵陛下旨意,必全力以赴,不敢分心他顧。“
弘元帝揮手:“退下吧。”
賈琮行禮退出殿外,殿門關閉那一刻,他長出一口氣,緊繃的肩背才稍稍放鬆。
弘元帝望著賈琮離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戴權略一遲疑,上前小聲道:“陛下,前些時日,宮外有人給奴才遞了銀子,想在大選時推一推賈元春。”
弘元帝目光一凜,語氣冷了幾分:“誰?”
戴權俯身,聲音壓得極低:“是王夫人。”
弘元帝聞言,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果然是蠢貨。”
他頓了頓,忽又問道:“賈元春如今在皇後那當差?”
戴權忙道:“迴陛下,賈元春現今在皇後身邊當女官。”
戴權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似乎頗得皇後器重。”
弘元帝沉思片刻,指尖敲擊龍案,目光漸深。
他輕聲道:“器重......”
他抬頭看向戴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去,和賈琮知會一聲,讓他管好自家事。”
戴權低頭應道:“奴才遵命。”
弘元帝揮手示意他退下,獨自倚在龍椅上,閉目養神,殿內重歸寂靜。
賈琮剛走出宮門,便見戴權匆匆追來。
戴權近前,低聲道:“伯爺留步。”
賈琮駐足,拱手道:“戴公公有何指教?”
戴權左右看了看,確認無人,才壓低聲音道:“陛下讓奴才轉告伯爺,管好自家事,莫要讓那些醃臢心思壞了大局。”
賈琮聞言,眉峰微動,心中已隱約猜到幾分。
他不動聲色,試探道:“戴公公此話何意?琮愚鈍,還請明示。”
戴權瞇起眼,打量了他片刻,低聲道:“前些日子,有人給咱家遞了銀子,想在大選時推一推賈元春。”
賈琮瞳孔微縮,他沉默片刻,語氣平穩道:“琮明白了,多謝公公傳話。陛下那邊,可還有旁的交代?”
戴權搖了搖頭:“陛下隻說讓伯爺好自為之,旁的沒提。”
戴權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伯爺如今聖眷正隆,可莫要因小失大啊。“
說完,他拱手一禮,轉身離去。
賈琮望著戴權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