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黛玉與太上皇的棋局已過半。
太上皇落下一子,忽然道:“林丫頭,你可知賈琮的身世?”
黛玉執棋的手微微一顫,黑子險些掉落。
她穩住心神,輕聲道:“迴太上皇,臣婦...略知一二。”
“哦?”
太上皇挑眉,“說來聽聽。”
黛玉深吸一口氣,聲音輕柔卻堅定。
“琮哥哥乃人中龍鳳,無論身世如何,都是臣婦的夫君,此生不渝。”
太上皇盯著她看了片刻,忽然大笑:“好一個''無論身世如何''!林如海教得好女兒!”
他落下一子,“你輸了。”
黛玉低頭一看,果然自己的大龍已被圍困,無路可逃。
她心悅誠服:“太上皇棋藝高超,臣婦甘拜下風。”
太上皇擺擺手:“你心思不專,能下到這般已是不錯。”
他轉向太妃,“太妃,你帶林丫頭去園子裏逛逛,我與琮兒說幾句話。”
太妃會意,起身拉著黛玉的手:“走,陪我去賞賞花。寧壽宮後園的芍藥開得正好。”
黛玉看向賈琮,後者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她向太上皇行禮告退,隨太妃往後園去了。
殿內一時隻剩下太上皇與賈琮二人。
香爐中的沉香漸漸燃盡,宮女們悄無聲息地換上新香,又無聲退下。
太上皇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忽然道:“弘元昨日迴宮後,來見我談了許久。”
賈琮心頭一跳,垂首靜聽。
“他說...”
太上皇的聲音低沉,“你很像你父親。”
賈琮指尖微顫,不敢接話。
太上皇繼續道:“當年廢太子之事,朝野多有誤解。你父親...並非傳言中那般不堪。”
賈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太上皇目光悠遠,似在迴憶。
“他仁厚有餘,果決不足,做太子時太過寬縱臣下,以致朝綱漸弛。弘元當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賈琮喉頭發緊,聲音微啞:“孫臣...不明白。”
太上皇直視他的眼睛:“弘元有意立你為儲。”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震得賈琮腦中嗡嗡作響。
他霍然起身,又立刻跪下:“孫臣不敢!”
太上皇擺擺手:“起來。這裏沒有外人,不必如此。”
他歎了口氣,“弘元的身體...近來不大好。太子這些日子看了不少名醫,卻沒有效果。二皇子心術不正,這江山...需要一個有能力的繼承者。”
賈琮心跳如鼓,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孫臣...何德何能...”
太上皇打斷他:“你平定遼東、改革鹽政、創立火器營,哪一件不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弘元看重你,不僅因為你的血脈,更因為你的能力。”
賈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陛下...可有明示?”
太上皇搖頭:“此事關係重大,自然要徐徐圖之。今日告訴你,是讓你心中有數。”
他頓了頓,“林丫頭知道多少?”
賈琮答道:“孫臣隻告訴她...關於身世之事。”
太上皇點點頭:“她是個聰明的,想必已猜到了幾分。”
他忽然話鋒一轉,“你覺得...弘元為何選在你大婚次日處斬北靜王?”
賈琮思索片刻,謹慎答道:“孫臣愚鈍...”
太上皇冷笑:“他是做給朝中那些不安分的人看的。北靜王勾結鹽商、倭寇,罪證確鑿,卻偏偏選在你大婚之日行刑,就是要告訴所有人——你賈琮,是他弘元最看重的人。”
賈琮心頭一震,垂下眼簾。
太上皇繼續道:“今日召你來,一是想見見林丫頭,二是有件事要交給你辦。”
賈琮恭敬道:“請太上皇示下。”
“北靜王雖死,但他的餘黨尚未肅清。”
太上皇的聲音冷了下來,“據密報,有人暗中聯絡廢太子舊部,意圖不軌。”
賈琮瞳孔微縮:“太上皇是讓孫臣...”
“查清此事。”
太上皇目光如炬,“若真有人借廢太子之名興風作浪,務必連根拔起。”
賈琮沉聲應道:“孫臣領命。”
......
與此同時,寧壽宮後園中,黛玉正陪著太妃賞花。
園中芍藥盛開,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太妃指著一株並蒂芍藥,笑道:“你看這花開得多好,就像你和琮兒,天生一對。”
黛玉雙頰微紅:“娘娘說笑了。”
太妃拉著她在亭中坐下,慈愛地問道:“琮兒待你可好?”
黛玉點頭,眼中泛起溫柔的光彩:“琮哥哥...待我極好。”
太妃滿意地笑了:“那就好。那孩子從小吃了不少苦,如今有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她忽然壓低聲音:“琮兒的身世...你已知曉?”
黛玉心頭一跳,謹慎答道:“琮哥哥...告訴過我一些。”
太妃歎了口氣:“這孩子命苦,卻也命好。若非當年那場變故,他本該是...”
話到一半,忽然停住,轉而道,“總之,你要好好待他。”
黛玉鄭重應下:“臣婦謹記娘娘教誨。”
太妃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打開後露出一枚古樸的玉佩。
“這是當年...琮兒父親的隨身之物。今日給你,望你好好保管。”
黛玉雙手接過,隻見玉佩上刻著“君子如蘭“四字,筆力遒勁。
她小心收好:“臣婦定當珍視。”
太妃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日後若遇到難處,盡管來寧壽宮尋我。”
二人正說著,一名宮女匆匆走來,行禮道:“娘娘,太上皇命奴婢來請夫人迴去。”
太妃會意,起身道:“走吧,陛下怕是等急了。”
迴到正殿,賈琮已恢複平靜,見黛玉進來,眼中閃過一絲溫柔。
太上皇看了看二人,滿意地點點頭:“天色不早了,你們迴去吧。”
賈琮與黛玉行禮告退。
臨行前,太上皇忽然道:“琮兒,記住我的話。”
賈琮深深一拜:“孫臣謹記。”
離開寧壽宮,黛玉悄悄握住賈琮的手,發現他掌心冰涼。
她擔憂地看了他一眼,賈琮迴以安撫的微笑,低聲道:“迴去再說。”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賈琮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黛玉輕聲道:“琮哥哥,怎麼了?”
賈琮將她攬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聲音低沉。
“玉兒,我們的未來...恐怕要有大變了。”
黛玉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輕聲道:“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
賈琮收緊手臂,在她發間落下一吻:“我知道。”
車窗外,夕陽西下,將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