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子時(shí)。


    西城楊柳巷內(nèi)暗影幢幢，賈琮帶著林羽以及神機(jī)營將士埋伏在暗處。


    夜風(fēng)掠過巷口，卷起幾片枯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國公爺，”


    林羽低聲道，”探子來報(bào)，巷尾茶樓裏已聚集了十餘人，都是北靜王舊部。”


    賈琮瞇起眼睛：“可有異常？”


    林羽猶豫片刻：“有一事蹊蹺...柳家公子柳湘蓮也在其中。”


    “柳湘蓮？”


    賈琮眉頭一皺，“柳芳的兒子？”


    正說著，巷口傳來腳步聲。


    一個(gè)身著青色勁裝的年輕男子快步走來，正是柳湘蓮。


    他神色警惕，不時(shí)迴頭張望，腰間佩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賈琮抬手示意眾人隱蔽，自己則悄然跟了上去。


    茶樓內(nèi)燭火昏暗，七八個(gè)黑衣人圍坐一圈。見柳湘蓮進(jìn)來，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


    ”柳公子好大的架子，讓我們好等。”


    柳湘蓮抱拳一禮：“諸位見諒，家父近日盯得緊。”


    賈琮在窗外聽得真切。


    此人竟是北靜王府舊部統(tǒng)領(lǐng)，曾與周瀚文共事的徐天德！


    徐天德陰森一笑：“柳公子既然來了，想必是信了我們的話？”


    柳湘蓮沉聲道：“先生昨日說，知道廢太子之子的下落。若屬實(shí)，柳家自當(dāng)鼎力相助。”


    賈琮心頭一震。


    柳家竟是廢太子的支持者？


    徐天德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柳公子可認(rèn)得此物？”


    柳湘蓮接過一看，臉色大變：“這是...東宮舊物！”


    “不錯(cuò)。”徐天德壓低聲音，


    “廢太子之子就在京城，而且...”


    話音未落，賈琮一腳踹開房門，燧發(fā)短銃直指徐天德。


    “徐統(tǒng)領(lǐng)好雅興，深夜在此講故事。”


    眾人驚慌失措，紛紛拔刀。


    柳湘蓮卻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賈琮：“賈...賈兄？”


    徐天德反應(yīng)極快，一把推開柳湘蓮，縱身躍向窗口。


    賈琮抬手一槍，子彈擦著徐天德的肩膀飛過，濺起一串血花。


    “拿下！”


    林羽帶人衝進(jìn)來，與北靜王餘黨廝殺。


    徐天德見勢不妙，猛地從懷中掏出一把麵粉，屋內(nèi)瞬間塵霧彌漫。


    賈琮屏息凝神，目光如電，在塵霧中鎖定徐天德的身影，一個(gè)箭步上前，右手成爪，直取徐天德咽喉！


    徐天德倉促格擋，卻被賈琮反手扣住手腕，猛地一擰！


    “哢嚓”一聲，徐天德悶哼一聲，手臂脫臼，踉蹌後退。


    賈琮欺身而上，一記膝撞頂在他腹部，徐天德痛得彎下腰，被賈琮一把按在地上。


    “徐天德，你跑不了。”賈琮冷聲道。


    徐天德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狠毒。


    “賈琮，你以為抓了我就能高枕無憂？王爺雖死，但廢太子的事，還沒完！”


    賈琮冷笑：“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錦衣衛(wèi)的刑具硬。”


    林羽帶人將徐天德捆了個(gè)結(jié)實(shí)，其餘黨羽也盡數(shù)被擒。


    柳湘蓮站在一旁，神色複雜。


    賈琮走到他麵前，沉聲道：“柳兄，借一步說話。”


    ......


    僻靜的小院內(nèi)，柳湘蓮麵色慘白：“賈兄，我...”


    賈琮抬手打斷：“柳兄不必解釋。我隻問你，柳家與廢太子是何關(guān)係？”


    柳湘蓮苦笑：“家父曾是廢太子伴讀。當(dāng)年東宮事變，家父僥幸逃過一劫，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尋找廢太子遺孤。”


    他抬頭直視賈琮：“徐天德派人送信，說知道廢太子之子的下落，我才...”


    賈琮眸光閃動(dòng)：“柳兄可曾想過，徐天德為何要引你入局？”


    柳湘蓮搖頭：“我隻想完成父親心願(yuàn)。”


    沉默片刻，賈琮忽然問道：“若找到廢太子之子，柳家當(dāng)如何？”


    “自然是輔佐他重振東宮！”


    柳湘蓮不假思索，隨即又頹然道，“可如今朝局...談何容易。”


    賈琮深深看了他一眼：“柳兄，今日之事，我可以當(dāng)作沒發(fā)生過。但有一言相告——”


    “廢太子之子若真在京城，自有他的打算。柳家貿(mào)然行動(dòng)，隻會(huì)害人害己。”


    柳湘蓮渾身一震，仔細(xì)打量著賈琮，忽然瞳孔驟縮：“難道...你就是...”


    賈琮不置可否：”柳兄保重。”


    轉(zhuǎn)身離去時(shí)，柳湘蓮在身後低聲道：“賈兄...柳家願(yuàn)效犬馬之勞。”


    ......


    大牢內(nèi)，徐天德被鐵鏈鎖在刑架上，額頭滲出冷汗。


    賈琮負(fù)手而立，冷聲道：“徐天德，說吧，誰指使你聯(lián)絡(luò)柳家？”


    徐天德獰笑：“賈琮，你以為我會(huì)告訴你？”


    賈琮不急不躁：“你可以不說，但錦衣衛(wèi)的刑具，可不會(huì)客氣。”


    林羽上前，手中鐵鉗在炭火中燒得通紅。


    徐天德眼角抽搐，卻仍咬牙不語。


    賈琮淡淡道：“徐天德，你曾是北靜王心腹，如今北靜王已死，你不過是喪家之犬。若老實(shí)交代，或許還能留一條命。”


    徐天德沉默片刻，忽然冷笑。


    “賈琮，你以為抓了我就能高枕無憂？太上皇為何對你另眼相看？陛下為何賜你蟒袍？你真以為，這一切隻是因?yàn)槟懔⒘斯Γ俊?br />

    賈琮眸光一沉：“你知道什麼？”


    徐天德咧嘴一笑：“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賈琮猛地掐住他的脖子：“說清楚！”


    徐天德唿吸困難，卻仍獰笑，但閉口不言


    賈琮鬆開手，冷聲道：“林羽，繼續(xù)審，務(wù)必撬開他的嘴！”


    ......


    定國府內(nèi)，黛玉正對著一封密信出神。


    信是北靜王妃甄沐瀾送來的，約她明日午時(shí)在大報(bào)恩寺後山相見，說有關(guān)於賈琮身世的要事相告。


    紫鵑擔(dān)憂道：“夫人，這怕是陷阱。”


    “正因是陷阱，我才更要去。”


    黛玉輕撫信紙，眼中閃過一絲深意：“琮哥哥身世關(guān)乎重大，我不能讓有心人借此做文章。”


    “可是...”紫鵑還想勸阻。


    黛玉搖頭打斷道：“甄沐瀾是甄家嫡女，如今北靜王已死，她若真知道什麼，必不會(huì)貿(mào)然行事。”


    她沉思片刻，忽然起身：“備轎，我要去見琮哥哥。”


    紫鵑一驚：“現(xiàn)在？”


    黛玉點(diǎn)頭：“此事不能瞞他。況且，琮哥哥目前正在追蹤北靜王餘黨，說不定此事也有勾連。”


    ......


    黛玉乘轎來到南城兵馬司時(shí)，夜色已深。


    衙門前火把通明，值守的兵丁見是定國公夫人，連忙行禮引路。


    紫鵑扶著黛玉下轎，卻發(fā)現(xiàn)小姐的手冰涼得嚇人。


    賈琮正在內(nèi)堂查看卷宗，聽聞黛玉來了，眉頭一皺，快步迎出。


    “玉兒，這麼晚怎麼來了？”


    他握住她的手，觸到一片冰涼，“手怎麼這樣冷？”


    黛玉從袖中取出那封信：“琮哥哥，甄沐瀾約我明日在大報(bào)恩寺相見。”


    她聲音輕顫，“信上說...事關(guān)你的身世。”


    賈琮接過信箋，在燈下細(xì)看。信紙是上好的雲(yún)紋箋，字跡娟秀卻透著幾分急促，最後一行墨跡有些暈開，似是寫信人手腕發(fā)抖所致。


    “這信怎麼送到你手上的？”賈琮突然問道。


    黛玉迴憶道：“方才有個(gè)小丫鬟送到府上，說是甄家三小姐的貼身婢女。”


    正說著，林羽匆匆進(jìn)來，臉色古怪：“國公爺，徐天德招了。”


    賈琮示意黛玉稍等，轉(zhuǎn)向林羽：“說。”


    林羽壓低聲音：“徐天德承認(rèn)，他們根本沒有廢太子的消息，隻是借這個(gè)名頭拉攏柳家。”


    “什麼？”


    賈琮眸光一冷，“那他們?yōu)楹?..”


    “更蹊蹺的是，”林羽繼續(xù)道，


    “他們不僅聯(lián)係了柳湘蓮，還派人給太子府送了密信。”


    黛玉聞言，手中的茶盞險(xiǎn)些打翻。


    賈琮臉色陰沉如水：“太子可知情？”


    “徐天德說太子尚未迴複，但他們確實(shí)派人接觸了太子府的長史趙敬。”


    賈琮在堂內(nèi)來迴踱步，忽然停住。


    “不對...北靜王餘黨為何要同時(shí)聯(lián)係廢太子舊部和太子？這不合常理。”


    黛玉輕聲道：“除非...他們想挑起爭端？”


    賈琮猛地抬頭：“玉兒說得對！北靜王雖死，但他的黨羽想借廢太子之事，讓太子與其他人人自相殘殺！”


    林羽恍然大悟：“所以徐天德故意引柳湘蓮入局，又去試探太子...”


    “不止如此。”


    賈琮冷笑，“他們還想通過甄沐瀾，將我也卷入其中。”


    黛玉臉色發(fā)白：“那明日之約...”


    “去，為何不去？”


    賈琮眼中閃過一絲銳光，”不過要換個(gè)方式。”


    他轉(zhuǎn)向林羽：“你立刻去安排，明日...”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錦衣衛(wèi)慌張闖入：”國公爺，不好了！徐天德在牢中暴斃！”


    “什麼？”


    賈琮霍然起身，“帶我去看！”


    陰暗的牢房內(nèi)，徐天德七竅流血，麵目猙獰地倒在血泊中。


    仵作查驗(yàn)後迴稟：“國公爺，是劇毒鶴頂紅，藏在牙縫裏。”


    賈琮蹲下身，仔細(xì)檢查徐天德的屍體，忽然在他緊握的右手中發(fā)現(xiàn)一張字條。


    展開一看，隻有潦草幾個(gè)字：


    “大報(bào)恩寺...小心...太上...”


    字跡戛然而止，最後一個(gè)字隻寫了一半。


    林羽倒吸一口涼氣：“太上...莫非是太上皇？”


    賈琮將字條攥緊：“未必。也可能是有人想嫁禍太上皇。”


    他轉(zhuǎn)向黛玉，神色凝重：“玉兒，明日之約恐怕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xiǎn)。”


    黛玉卻出奇地鎮(zhèn)定：“琮哥哥，既然他們設(shè)局，我們何不將計(jì)就計(jì)？”


    她湊近賈琮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賈琮眉頭漸漸舒展，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好，就這麼辦。”


    ......


    次日午時(shí)，大報(bào)恩寺後山。


    黛玉獨(dú)自一人站在涼亭中，紫鵑被她支開在遠(yuǎn)處等候。


    山風(fēng)拂過，吹起她淡青色的披風(fēng)，顯得格外單薄。


    “林夫人果然守約。”


    一個(gè)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黛玉轉(zhuǎn)身，隻見一位素衣女子緩步走來，正是北靜王妃甄沐瀾。


    她雖身著簡樸，卻掩不住通身的貴氣，隻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憔悴。


    黛玉注意到甄沐瀾的手指緊緊絞著帕子，指節(jié)都泛了白。


    她福身一禮：“王妃娘娘。”


    甄沐瀾打量著她，忽然一笑：“難怪賈琮對你死心塌地，果然是個(gè)妙人。”


    她的笑容有些勉強(qiáng)，眼神不斷往林中瞟。


    黛玉會(huì)意，輕聲道：“娘娘可是有什麼難處？”


    甄沐瀾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過來時(shí)手指微微發(fā)抖。


    “我知道賈琮的身世......”


    她突然壓低聲音，“快走...這裏有埋伏...”


    話音未落，林中傳來一聲厲喝：“甄氏！你好大的膽子！”


    太子帶著一隊(duì)侍衛(wèi)衝了出來，臉色鐵青：“竟敢私通北靜王餘黨，散布謠言！”


    甄沐瀾臉色大變：“太子殿下？您怎麼會(huì)...”


    她踉蹌後退，撞在亭柱上。


    太子冷笑：“本宮早就收到密報(bào)，說你在此密會(huì)賈琮之妻，意圖不軌！”


    他轉(zhuǎn)向黛玉，“林氏，把信交出來！”


    黛玉後退一步，將信藏於身後：“殿下，此信關(guān)係重大，恕難從命。”


    “放肆！”


    太子怒喝，“來人，把信給本宮搶過來！”


    侍衛(wèi)正要上前，甄沐瀾突然撲向黛玉：“小心！”


    一支弩箭從林中射來，正中她肩頭！


    “保護(hù)太子！”


    賈琮帶著神機(jī)營將士從四麵八方湧出，同時(shí)數(shù)支箭矢射向弩箭來處。


    林中傳來一聲悶哼，一個(gè)黑影迅速逃竄。


    賈琮一個(gè)箭步上前，接住搖搖欲墜的甄沐瀾：“王妃娘娘！”


    甄沐瀾臉色慘白，抓住賈琮的衣袖：“二皇子...他逼我...引你們?nèi)刖?..”


    她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枚令牌，赫然是二皇子府的印記！


    太子如遭雷擊：“老二？他竟敢...”


    賈琮迅速點(diǎn)穴為甄沐瀾止血，沉聲道：“娘娘別說話，我們帶你迴去醫(yī)治。”


    甄沐瀾搖頭，強(qiáng)撐著道。


    “來不及了...聽我說...二皇子想借北靜王餘黨之名，挑起太子與你相爭...他...他在陛下藥中...”


    話未說完，她突然劇烈咳嗽，嘔出一口黑血！


    “箭上有毒！”黛玉驚唿，連忙取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丸。


    甄沐瀾推開藥丸，慘笑道：“沒用的...這是''七日斷魂散''...”


    她抓住賈琮的手，”小心...太上皇身邊...有...”


    她的手突然垂下，昏死過去。


    賈琮探她脈搏，沉聲道：“還有救，立刻送迴府中醫(yī)治！”


    太子癱坐在地，麵如死灰：“完了...全完了...”


    賈琮看著甄沐瀾蒼白的臉，又看了看手中的信和令牌，忽然明白了一切——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


    而甄沐瀾，或許就是破局的關(guān)鍵。